美國,洛杉磯邊境。
“您…您是A首領?”戰機管理者努力想平復手指間的顫抖,雙手握着阿爾·勃格的名片,看着面前的年輕人說,“不好意思…能把面具拿下嗎?這…有些不利於機場監察的……某些…規定…”
年輕人帶着一副面具,覆蓋住了四分之三的面部,唯有右眼的周圍是顯露皮膚的顏色,黑色是面具的主色調,一道白線從鼻樑穿過,是這少有的一抹亮色。
“怎麼,我連證件都交了,還不能證明我是我自己嗎?”面具下,年輕人略有陰冷的話語令管理員爲之一顫。
“不是不是…您的…戴面具…這是不是有些不妥?”
管理員想着旁邊的人臉認證,又心驚膽戰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阿爾,儘可能組織着自己瀕臨的語言:“不好…意思,這是…規定…”
“很妥,”阿爾冷不丁地從管理員手中拿回了屬於他的東西,擦着對方的手臂,翻過前面的圍欄,“沒人能從這裡拿走我的我的證件,謝謝。“
人臉識別會對通過人員進行記錄,而阿爾不想被記錄,畢竟他對夢魔明確說過,自己不想去那個地方。
初來乍到地球,卡利亞里便框定了這麼一塊區域作爲機場。最近的幾天來,上級一直沒有說什麼關於戰機的使用問題,所以除了定期的維修部門的來訪,真沒有閒人來這裡作客,即使是開個飛機欣賞一下美國以南的拉丁美洲,也不可能在深更半夜沒事找事。
這個管理員是個明白人,他看了眼夜色中即將消失的年輕背影,嘆了一口氣,放棄了人工記錄,儘管他不知道A要來這裡做什麼。
在對視的那幾秒鐘,他有種被捆綁起來的束縛感。
“不要去打擾A首領。”他對各處的工作人員說道,“來者不善。”
果然,當阿爾走進了機場,除了偶爾的“首領好“,沒有碰到任何阻攔或者質疑性的言論。一兩分鐘後,一架戰機,伴隨着引擎的轟鳴,消失在了天際遠端。
這種黑燈瞎火的飛行環境簡直就是爲他量身定製的。過了幾個小時,他聽見導航提示,自己已經離羅布泊不遠了。
戰機在夜空裡低空滑翔,速度逐漸減緩的同時,也不斷靠近水平面。一路向西,跨越過了小半個亞歐大陸,幾個小時的高強度飛行,外加躲避地面防空彈,着實令他有些疲憊。
“我記得這裡有跑道來着…”
他找到了那條跑道,並緩緩停了下去。
算上時差,天空基本失去了白晝的餘暉,周圍幾乎只有機身自帶的閃爍燈光,但這並不等於能把黑色調成彩虹。
阿爾摘下頭盔,直接跳下連引擎都沒有完全熄滅的飛機,走上了一片高嶺,向遠處眺望,看到了一片低矮的平房。
再過兩三個月,他就要將自己的年齡冊往後翻下一頁。是的,他還是一個沒有成年的人,卻也要同地球的守衛者一樣,幹着這樣的工作。
這本不應該有我的存在。
在阿爾心中,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但現在他必須跟着大部隊走,做着浪費時間的事情。
“一個人坐這裡,不冷麼?”一個稚嫩聲音從阿爾身後傳來。
“不冷。”
“可你都發抖了。” 聲音近了些,沒有一絲的恐懼。
“我沒有發抖,”阿爾轉過身,雙手搭在腰間,但沒有去觸碰鬼風的刀把,“但我比較關心你怎麼找到我的?”
一個身着軍裝,步履穩健的,甚至比阿爾年齡都要小的少年,輕輕走到對方的身邊。掛在背肩的大口徑狙擊隨着他的步伐而搖晃,直至坐下,都沒有停止金屬之間摩擦的音樂。
“左衣袋往裡,布料裡有個追蹤器。”少年輕描淡寫地說道,絲毫沒有察覺阿爾有些異樣和憤怒的表情。
“誰放的?”
“你猜吧,反正不是我…”
他聳聳肩,支出手從早已準備好的塑料袋中掏出個保溫杯,遞了過去:“這裡的溫度可以低到零下三十度,喝點湯,能暖暖身子。”
“你不要告訴我你專程來就是給我送湯送水的,”阿爾找到了藏在衣服裡的追蹤器,頗爲不滿地把它踩在腳下,“而且你居然比我提前來到這裡…你真的是用追蹤器?”
“好吧…還有詹姆森,他給我發了一條信息,然後我正好也閒的沒事,就看看會兒這裡…“
“切…這個詹姆森…”
阿爾在面具裡嘟囔了一句後,並慢慢摘下了它。此時,溫度在慢慢下降,他雙手託着保溫杯,瞥了眼身邊的男孩子:“你不冷麼?”
“我冷個毛線球,也不想想我是什麼能力…”
柏查·Boy,首領B,擁有着4號魔魂“冰魄”的能力,自然對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溫沒有感覺。
“那你一邊玩兒去,別妨礙我工作。”阿爾沒好氣地說。
“聽夢魔大人說,你拒絕來這個地方,怎麼又找了個這樣的時間來這坐?”
“我閒的。”
“閒的也不能來這。”Boy也看向遠方,“據說,這裡是個鬧鬼的地方,而且病毒要是被傳出來,你能不能收個全屍,還不知道哩…”
“我確實不知道這裡還是個鬧鬼的地方,”阿爾已經喝起來了Boy帶來的湯水,“但是我覺得這裡有得一戰,而且大概率會輸。”
“孟魔大人說。”BOY忽然間一本正經了,臉上無光,一字一句,也像是下了勇氣纔敢說出,“這裡輸了也是好事。”
“輸了也是好事?”阿爾問道,“我沒太懂。”
“就是…這裡可以讓地球守衛軍有去無回。”
“有去無回…”
阿爾默默想了會兒:“也就是說,他們就算贏了,也出不來是麼?”
“…說實話,他們能活下來的機率不大。”BOY吞吞吐吐,“他們沒有魔魂,而且要面對幾個…額…你知道的人物,還有…”
“和我想的一樣。”阿爾蓋上瓶蓋,從口中呼出的氣體瞬間變爲飄渺的白霧,“但我不想評論人,尤其是他們……若是他們能活着,算是滿載而歸了……”
“你好像比他們還樂觀,”Boy盤起了腿,“要不然我們來打一個賭吧,輸的人給贏的人帶一個月的可樂,怎麼樣?”
“我不跟你賭,“阿爾搖搖頭,”而且我並不是樂觀,你想想,一個難度極大的遊戲關卡中,怎麼能沒有什麼巨大的獎勵?”
他隨後補了一句:“當然,我只是一個小概率的猜測。“
“我明白…要是被他們拿到了獎勵…不對,什麼獎勵?“
但阿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仍在低語着:“我們從上至下都太低估他們了…終究會付出代價,但這,或許也是最大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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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清晨。
“麥瑟先生,您…”約翰博士站在麥瑟辦公室的門前。“您一晚都沒睡吧?”
“嗯…差不多。”監測儀前的男人有氣無力地答道。
“差不多?”
“迷迷糊糊了一會兒,不超過一個小時。”
“聽我說,麥瑟,照這樣下去,你身體受不了的。”
“我當然知道…”麥瑟用力拉伸着自己的腰板,“主要是萬晨這邊…他到現在還沒有聯繫我…”
“有人來了,恐怕你還得出門見一下。”約翰博士向外點了一下,“是烏萊爾。”
“他?”
麥瑟瞬間清醒了,一路小跑到了基地門前,看見了身着一身白色西裝的烏萊爾,蹩眼的眼罩能讓人誤以爲這是黑社會老大。
旁邊還站着帕克,除他們倆外,沒有其他人了。
“周圍沒有人,也沒有武器系統,”約翰博士小聲提醒道,“我都派人看過了。”
“那隻能開門迎客了。”
當基地門打開,麥瑟主動迎了上去,伸出的一隻手,笑笑:“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將軍?”
但出乎他意外的是,烏萊爾有些歉意的把目光往別處側了側:“看得出來您似乎還在生我的氣…”
“生氣?沒有啊…”
“那真是太好了!”
烏萊爾從懷裡拿出了一塊麪板,雙手遞在了麥瑟面前:“經過一些思考之後,我爲我之前的所作所爲道歉,現向你們發出請求——”
他的笑容裡仍飽含歉意。
“——我希望我們能夠就此攜手。”
麥瑟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他緊張地看了一眼烏萊爾,又急忙接過這塊面板,輕輕笑了幾聲:“那真是…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他想保持平靜,但自己的動作簡直就像一個從醫院裡逃出來的精神病人——又是搖頭不敢相信,又是自顧自地低頭髮笑,直到約翰博士在旁邊拍了一下自己,他才趕快招呼着:“這裡不方便,進來說話!”
“不用了…這塊面板裡有我們大部分的已知情報和戰艦信息,你可以先拿去看,”烏萊爾轉而問道,“而且我聽說你們的目標是羅布泊…你們還沒去嗎?”
“不…“麥瑟停頓了一下,”他們去了,但…說實話,我現在和我的隊員們失聯了,而且我對戰場瞭解少之又少…“
“那辛苦你了…“
他以爲烏萊爾在對自己說話,但看到的卻是對方在吩咐帕克,而後者頻頻點頭,似乎是在接受某些重要指示。
“這…“
“麥瑟先生,“帕克慢慢走上前,並微微鞠躬,就像他第一次見到麥瑟那樣恭敬,“那我先走一步了。”
他轉身就迅速離開,麥瑟有點不知所措,問烏萊爾:“他這是去哪裡?”
“去羅布泊,”烏萊爾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說謊,“他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