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點了?”劉鵬飛的體力開始絲絲縷縷地消耗,半啞着嗓子問走在他前面的汪東陽,“好累…”
“十點…不到一刻…”汪東陽看看錶,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再忍一忍…”
陳曉曉此時也失去了活力,低着頭向前走着。能讓一切樂觀情緒殆盡的,恐怕只有沙漠獨特的炎熱。
“老汪…這條路不會錯吧?走了好長時間了,真的有點累啊…”劉鵬飛停了下來,把揹包扔在地上,扶着自己的膝蓋,“我的歇會兒…快不行了…“
“拜託,你給的方向…“
汪東陽也沒法再多說什麼,把自己的包也甩在了地上,“不過說實話…我們得歇會兒…曉曉,歇會兒吧!“
他脫下了外衣,蓋在了自己的頭上,並從包裡拿出一瓶水,慢慢走到陳曉曉旁邊。
“喝點水,“汪東陽把水放在了陳曉曉腳邊,“辛苦了,如果有什麼難受的地方跟我說,我來解決。”
“嗯,謝謝。”
陳曉曉的情緒似乎還在積極的方向上,這讓汪東陽懸着的一顆心放了下來。他還想再調侃一會兒這裡的天氣,或者解釋一下當前的情況,但什麼話到了嘴邊,卻又被他硬生生吞了下去。
尷尬之情逐漸扶在了他的臉上,他歉意地笑笑後,轉身離開,卻渾身感到一股涼意。
他習慣了他人的冷眼旁觀,但就像每一個特立獨行的人總適應不好世俗的變化,汪東陽始終無法明白,什麼時候該說什麼,做什麼,或者,自己根本就不是麥瑟口中的“第三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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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晨等待了很長時間,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向麥瑟報告了一聲後,喝過一口水,就匆匆從掩體後竄了出來。
作爲一名衝鋒兵,他一向無所畏懼,大致記下了這幾個人的位置後,便開始了自己的刺殺環節。
作爲守衛軍少有具備刺殺屬性的人,在刺殺結束前,萬晨很少使用子彈在結束對手的生命,而是利用自己靈動的跑位和準確的手法,打一個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他的心中已經規劃好了一條刺殺路線,逐漸摸到了第一個人的身後,拔出了自己的常備近身武器,默唸着時間。
這是一把彎刀,不算長,但抹殺力極強,正面剛也不吃虧,很受萬晨的喜愛。此時,他壓輕了自己的步子,迅速一躍,抓住了第一個衛兵的頸部,並捂住了對方的嘴。
死吧!
刀刃在這名士兵的脖子上劃過,沾滿了鮮血,帶走了一條人命。
萬晨扔下這具屍體,迅速恢復自己的理智,朝着預定路線移動着。雖然這六名士兵開起來無法逐個擊破,但他仍然思考出了一條狹窄空間,儘可能減少以少打多的局面。
一分鐘後,他已經解決了四個人,自己的袖口上也有了血污。當刀尖的鮮血滴落,萬晨緩了一口氣,決定要向另外兩個“攤牌“了。
最後兩名守衛的站點和之前的預計八九不離十,萬晨爬上了房頂,沿着房檐爬了一陣後,找到了剩下兩個人。
好的…
他心中默認時機已到,從房頂輕盈一躍,一腳踹在了其中一個的鎖骨上。那名士兵摔了出去,而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的那個剛想開槍,槍口卻被萬晨一掌推開,而也在同時,彎刀也扎進了自己的胸口。
“嘭”!
倒在地上的士兵急忙朝着混戰的兩人開槍,萬晨急忙把手裡的守衛身體一轉,子彈剛好打在了奄奄一息的他身上。
“滾。”
萬晨把守衛的屍體朝着倒在地面上的士兵扔去,自己也同時拔出了自己的手槍,在對方視野受阻的一刻,一槍打中了對方的手臂。
“想死想活?”他又開了一槍,擊中對方的另一隻手臂,“想死說一聲即可,想活聽我的,understand?”
上官致遠這時候裝模作樣地小跑來,差點沒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我問你,”萬晨沒有被同伴所打擾,“你們在守些什麼?”
但躺在地上的士兵沒有回答,臉色鐵青地盯着萬晨。
“這裡有一座基地,入口在哪裡?”
士兵的表情終於變了,卻非常怪異地揚起了嘴角,嘲諷似的說:“你不會知道的…“
彷彿萬晨和士兵角色轉換了。怒火逐漸在萬晨的心中燃起,他抓起對方的衣領,一字一句地問道:“我問你,你是什麼人?”
但對方停止了怪笑,而是瞪大雙眼,盯着萬晨。
“你們出不去的…你會得到報應的…”
又是一個非正面性的回答。萬晨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放開了對方,釋然似的站起了身,看都不看,朝着對方的頭顱就是一槍。
“是啊,我會得到報應的…”
他似笑非笑,這種表情把在旁邊的上官致遠嚇了一跳。
“萬…”上官看了眼地上沒有氣息的守衛,走到了萬晨的身邊,“你…沒事吧?”
“還好…”
萬晨拿出一張紙,擦拭着刀上的血跡。
“別聽那個傢伙的話,他是在刺激你!”上官向他遞出小半瓶水,“冷靜冷靜…沒有必要因爲一個死人的話而上頭!”
“嗯…“
萬晨把剩下的一點水一飲而盡,眼神中終於是明亮了。
“對不起…對不起…”萬晨的氣息十分微弱,聲帶顯然是沒有震動,完全用着呼氣發音,“我……太沖動了…”
眼下,這邊的一條線索也算是斷了。
“唉…或者可以再周旋那麼幾次…我的天…他…真的說對了…”
萬晨沒有看見上官致遠多少驚愕的表情,只有耳畔一直迴響着那個人膽怯卻又夾雜着輕蔑的回答。
的確,自己又不是什麼探險家,可笑的是,自己甚至於連基本的探索經驗可能都背不熟…萬晨的心理又有些波動,把上官給他的水瓶扔在了地上,突然間發現,自己又是如此的渺小。
“萬哥,水瓶可別亂丟,”上官致遠默默把地上的水瓶撿了起來,並把自己的那個拎了出來,勻了點水倒了進去,“我們的水不夠了,要不要去找點水?”
他把兩個水瓶提了上去,在陽光的透射下,很明顯能看到,水面只能勉強過了水瓶的五分之一。這點水量完全不夠他們作戰用。
“也對…哪裡能找到水?”萬晨有些爲難,“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看起來有嫌疑的地方…就要這麼離開?”
上觀致遠拿出了地圖,掃了幾眼,便用手指一戳,放到萬晨面前。根據圖示,在三公里處,有一口人爲造的井,說不定能到那裡碰碰運氣。
“看,咱們先把水的問題解決了,行不行?”上官致遠的語氣裡有些央求,“找到水後就不用擔心後面缺水的問題…對不對?”
“那…走吧,只要不怕累。”萬晨的心被那上官的表情打動了一下,站起來,舒展着身體上麻酥過的肌肉和骨頭,心裡卻重複着,別衝動。
他拿出了通訊器,向麥瑟通報着之前發生的一切,只不過在最後一名士兵的描述中,他草草說了幾句後,便不再談及。
“這不怪你,”麥瑟安撫着萬晨,“人難免有衝動的時候,別說你了,我自己都有衝動的時候,你也不必太過自責。”
“不…我或許能找到個更好的方法解決這一切…”萬晨低聲說着,“但是…我真的太在意他說的話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他說了什麼?”
“唔…”萬晨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不透露具體內容,“是一些不吉利的話…還有一些針對我的話…是我太敏感了,沒有控制好情緒…”
“我說了,情感這種事情你們還需要再控制些,不過這對你們這羣未成年的小孩兒來講還是太困難,”麥瑟說,“總之,慢慢來,你有了這種慚愧的感覺,就是一個很好的起點…不要再關心這些了。”
“嗯…“
“那些平房你和上官搜查過沒有?”
“還沒,”萬晨回答道,“我們這邊缺水,上官說他在地圖上找到了一塊比較近的井…不知道那裡有沒有可以飲用的水…”
“好的,但我建議你們的動作最好快一些,”麥瑟有一些憂慮,“我還沒有聯繫到剩下的人,如果說你現在發現的平房羣落是這裡唯一顯眼的標誌性建築物,爲什麼其他人的身影還沒有被發現?”
“放心,麥瑟,他們不會有事的。“
“好吧,你自己也注意些,畢竟你的個人實力很強,多照顧些上官…“
麥瑟又交代了幾句後,暫時斷開了與萬晨的聯繫。
人是存有理性的生物。萬晨時時刻刻都在告誡着自己,不要讓小時候遭受的嘲笑與謾罵成爲做惡魔的資本,也許,當小時候看着父母無可奈何受着他人的謾罵時,他怎麼都不會想到,這些場景竟對他帶來了一生的創傷。
這是萬晨無法擺脫的痛苦,以至於這種負面情緒一直保留在他心中。他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爲這些不愉快的童年記憶,而成爲一頭失控的野獸,一切還都要看自己。
別沉淪了,萬晨。
他嘆了一口氣,儘可能地把自己的思想重新扯回戰場中。太陽升起,兩人長長的影子逐漸縮短,這意味着最炎熱的中午要來了。
然而,在他們剛離開的地方,慢慢聚起了一塊沙堆,而當沙子一點點散開,一個人已然站在了沙地上。但他並沒有逗留在這,只是冷冷地望了一眼萬晨和上官兩人行走的方向後,重新融進了廣袤無垠的沙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