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東陽一大早起來,便看到通訊器上的一條留言。
“來我房間,就你一個人。於冠捷。”
就我一個人?
“這才幾點鐘…六點十五…死學霸,一寸光陰一寸金…你當睡覺的時間不寶貴…”
窗外灰濛濛的,雨雖然停住,但隨時都有再次狂風席捲的可能。
天空劃過道閃電,照亮了昏暗的城市一瞬,也在暗示一切都未結束。
汪東陽躡手躡腳地離開房間,敲開了對面的那扇門。
“你找我?”
於冠捷二話沒說就把對方拽進了屋。
“哇!你幹什麼!我賣藝不賣身啊!”
“你給我小聲點!沒發現還有人在睡覺嗎!”
汪東陽才發現他們身在廁所。
“昨天他們都很累,但是一點發現也沒有…”於冠捷小聲地說,“而且都在干城管才幹的事…你知道的,弄弄探頭啊什麼的。”
“確實,昨天干了一天,我也…想睡覺…”
“沒機會了,昨天晚上我查了所有的四十九個魔魂記錄,的確是找到了一個比較匹配的魔魂。”
於冠捷打開了魔魂手冊,汪東陽注意到他卻是從後開始翻頁。
“天氣的問題,很嚴重嗎?”他有些緊張地問道。
“或許吧。”
於冠捷的口吻略有些輕描淡寫:“好歹就目前而言,雨是停的…但是…”
他把一頁放在了汪東陽的眼前。
“暗雷,4……44號?” 汪東陽暗自吃了一驚,“這分明是烈性魔魂。”
“但是,我詢問過美國的的情報組織。”於冠捷早已料到汪東陽的臉色會是什麼樣的顏色,口氣放慢了許多,“他們說,雷雨雲聚集的時間段與卡利亞里入侵者潛入木徳星的時間段不符。”
“不符?”
“具體而言,據精確計算,在魔魂能夠到達的區域內,我們發現的入侵者沒來到木德星之前,雲團便已經開始聚集。”
“也就是說…”汪東陽聽出了意思,渾身有些發毛,“這跟入侵者沒有關係?”
“也有可能我們漏掉了一個…”於冠捷從牙縫裡說出一個詞,“···怪物。”
溫度一下子降到了冰點,汪東陽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如果真的是另有其人施展了魔魂,那他是誰?目的又是什麼?身份是好是壞?
“看過《龍族》麼?”於冠捷在無言之中,緩和了一些溫度。
“看過啊,講路明非的那個?”
“你還記得路明非殺奧丁的那一節麼?裡面有一句話我記得很清楚:buff,唯有buff纔可以對抗。”
汪東陽記得這句話,但是此刻,他回味了很久,慢慢摸索到了於冠捷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如果這真的是魔魂者,他只能交給我們去對抗?”
“恐怕不只是,”於冠捷說,“如果真的對上了,你是我們的制勝法寶,因爲你是和對方同等級的buff。”
“但是…”
汪東陽想起來帕克對自己說的話,“它是一種藥物,而有的人會把它作爲一種毒品”。
“但是我只是一個初學者,”他猶豫不決地說,“而且烈性魔魂很難控制,如果真的要與對方交手,我是完全…完全…”
“你害怕?”
“倒也不是…就是…有點…那種說不上來的…不自覺的…一種抗拒…” 他聽着自己心臟的跳動,“我…還不夠強。”
汪東陽指着自己的心臟,黯然失色。
“我們都是新的魔魂者…”
“不,這種感覺,你不懂。”他感覺自己有一些生氣,刻意把語氣放緩了些,“我不是對敵人懦弱,只是一個人,難免會做出一些大腦發熱的運動…破壞一切,破壞不該破壞的…成果。”
“廢話,我怎麼會覺得你懦弱。”
於冠捷靠在牆壁上,從放洗漱用品的櫃子裡,居然拿出了兩聽可樂。
“我還記得羅布泊的基地裡,你胸口中了箭,卻還有心思用插在胸口的那根箭頭跟X血拼,我想換作是我,我可能做不到。”他說着遞給了對方一瓶,並率先拉開了易拉環。
“我說,在廁所裡喝可樂真的好嗎?”汪東陽有些汗顏,“你就不怕吐嗎?”
“不怕。”於冠捷喝下一大口,非常坦然,“這又不是玩命,我很喜歡嘗試這些看似令人無語的環境,來磨練自己的意志力,畢竟…我們的家庭都是支離破碎的,我想,只有靠着自己才能改變現狀。”
四個多月前月夜,他們幾乎是以同樣的方式交談,只不過現在環境不同,而且更加趨向現實。
“是啊,最後還是都得靠自己。”汪東陽勉強地笑笑,也打開了可樂瓶,並灌了一大口。
“昨天,下午四、五點鐘的時候,雨量大得驚人,好幾條街道都被水淹了…那個時候,我不知道爲什麼,會在內心中蒙生出…”於冠捷的手晃動着杯壁,像是在給空氣對白,盯着雪白的瓷磚,“一種說不上來的恐懼。”
汪東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什麼恐懼?”他問道。
“我不知道,也不太好描述,”於冠捷說,“但我可以肯定,當我擡頭望向天空的烏雲時,心裡莫名其妙的就開始打顫…”
的確,他甚至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恐懼的心理。雖然找不到這個根源,但感覺到身體裡的每一滴血液都在異常地跳動,會不由自主的看向天空。
他相信這是魔魂的痕跡,因爲這種看起來很普通的天氣不可能撼動他的心。當然,這個“證據”沒太有說服力,於冠捷也沒有可靠的人物,那陰得發紅的天空實在不能在自己的眼前複製一遍。
“你沒有在下雨的時候有特殊的心理反應?”
“沒有,我去吃麪了,順便避了雨。”
“真沒有嗎?”
“廢話!”
“好好…你先別生氣,”於冠捷清了清嗓子,像是要用圓滑的嗓音說出整段文字,“還有一件事…我們要不要組隊一起調查這個事情?”
“調查什麼?”
“你知道的,就是天氣啊什麼的,你畢竟是烈性魔魂擁有着,或許你能幫助我幹一些…”
“組隊?你組隊也應該找個真正該被提攜的對象可否?像……”
“不組隊算了,我只是提醒你,我在你安的監控器裡,發現了幾個不尋常的…人,你自己也注意點,別被什麼人盯上了然後追到這裡…“
“Ok,OK,那麼沒有事的話那我先回去了…”
汪東陽感到這個曾經無比強大的人物,變得無比囉嗦,就像路邊的一個老道士,握着一個人的手,不停地說着人們聽不懂的話,還推銷着自己的神丹妙藥。
市中心這麼大的一個地方,肯定會有入侵者的痕跡啊好不好?那麼繁華的地段,就算是我當人肉**,我也要炸那個地方好不好?
而且幫助你?我纔是最需要幫助的那個好不好?那些沒有魔魂而且還好吃懶做的比如說劉鵬飛這樣的更需要被幫助好不好?
原來大清早就是爲了去當“工具人”,而且與之交換的也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他有些無語,並想要口吐芬芳。
但汪東陽忍住了,只是用眼神描述着對對方的不可理喻,然後便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儘管如此,他仍舊在出了門房的那一刻,沒有忘記於冠捷口裡的“恐懼”。
想到從前,學霸不怕挫折,就像考試,別人超過了自己,他就會卯足了勁去努力超越那個人。
於冠捷一直都是這樣,即使到了變換身份的今天,仍無所畏懼。
然而,對方卻反常的把自己叫了過來,口口聲聲的說,他對這樣的天氣有過一絲恐懼。
汪東陽不相信對方在說謊,但自己…卻在昨天在閃電交加的大雨中行走,沒有任何的感覺。
這種天氣,倘若是那種44號魔魂暗雷所致,那麼將會是一種怎樣的破壞力?能控制天氣的人,將會是多麼強大?
空打起一陣響雷,他突然感到有些頭痛。緊接着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像是什麼要在頭裡炸裂。
汪東陽慢慢地蹲在了走廊裡,透過明鏡般的瓷磚,他看到了自己有些猙獰的表情。
怎麼…怎麼回事…
汪東陽感覺,自己的神經系統,快要和身體失去聯繫。
“嘩嘩…”
靠近他的窗外,雨點密密麻麻的落下來。聽着雨水的敲擊,汪東陽的神智終於清晰了,頭痛一點點的消去。他慢慢順着牆壁,扶着自己的膝蓋,大口大口地喘氣,吃驚的看着窗外的烏雲。
在冥冥之中,耳畔似乎有一個人在對他自己耳語:
“你對這種能量一無所知…”
汪東陽摸着自己的額頭,能清楚地感受到脈搏的跳動。他打開了窗戶,把頭探了出去,任憑重新下起的雨把自己的頭淋溼。
頭痛消失了,持續了大概一到兩分鐘,但這種感覺,如同進入到睡醒前的夢境,虛幻而又真實。
汪東陽急忙回憶着帕克透露給自己有關烈性魔魂的信息,卻未找到會導致頭痛的細節。
這…是與生俱來的震懾力嗎?他把頭從窗外收回,咬牙切齒地摸着心臟。而回應自己的,是眼前若隱若現的浮光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