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城,城樓。
一身道袍的寇謙之,昂首凝望着什麼。
“天師到底在看什麼?”
崔浩和寇謙之原本是準備去黑山大營的,走到一半,寇謙之突然上了黑山城的城樓。
若是晚上也還好,可如今正是白天,青天白日,他能看什麼呢?
“貧道正在‘望氣’。”寇謙之眼神中全是慈悲之意。“崔道友,北面怨氣大起,怕是又起了戰事了……”
“怨氣?蠕蠕人南下了嗎?黑山以北,除了敕勒川,並無人煙……”崔浩是見過寇謙之的種種神通的,見他說的慎重,也極力往北看去。
除了那邊今天的煙塵似乎特別大以外,並無更多的異常。
“與其說是製造了不少怨氣,倒不如說是釋放了許多的冤魂。在那裡,必有一場殺戮,而且被降服的一方曾經造下累累殺孽,如今正好還了昔日的孽債。”老道士的灰色道袍迎風飛舞。“我大魏……又告捷了嗎?”
寇謙之最得意的本事不是“觀星”,而是“望氣”。這是龍虎山張家最擅長的道法,不知爲何被寇謙之學了去,甚至繼承了天師道,成爲了這一代道門的天師。
崔浩從小入了道門,觀人氣,看星象,但也依舊沒有這種“望氣”的本事。但崔浩作爲一個大齡文藝男青年,一直覺得這種本事十分有逼格,每每見到寇謙之神神叨叨的“預言”,總是不厭其煩的去求證。
而求證的結果,自然是每次都應驗了,也讓崔浩更加瘋狂的“追星”。
“聽天師的意思,倒像是我黑山的將士破了一路柔然人馬?”崔浩捻鬚微笑,“今日庫莫提將軍和尉遲將軍約我有事相商,應該事沒有出戰纔對。黑山大營的左軍將軍還未到,右軍……難不成是右軍?”
崔浩想起讓庫莫提親自來借戰甲的那位“小友”,因爲他是皇帝身邊心腹的身份,所以他索性賣了個人情,把那套鎧甲送給了他。
寇道長也說此人來日前途不可限量,應該是個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崔道友,不知你可知道武曲星?”
“五行陰金,司掌財富、武勇,我自是知道。”
寇謙之點點頭,“我看上次大比的那位冠軍,身上有武曲之氣。這是名將忠臣的命格,所以我才斷定他來日前途不可限量。崔太常不妨和他交好,雖說你的人脈不在軍中,但如今陛下連連征戰,一定是武將的實力更加雄厚。來日你若要有什麼不測,有一兩個武將相幫,也是幸事。”
寇謙之說的慎重,崔浩聽得心中惶恐不安。
“我?我能有什麼不測?陛下英明睿智,我漢臣一脈與鮮卑貴族也算是漸漸尋到了相處之道,不應該有什麼不測纔對啊。”
“你他日的成就,還在今日之上。但居高思危,並不是壞事。我也只是這麼一說罷了。”寇謙之撫了撫被吹翻的衣袖,“怨氣消散,那邊的仗,應該是打完了。”
崔浩心有餘悸的跟着寇謙之下了城樓,卻不敢再多問自己“不測”的事情。
上一次他詢問怎麼才能擺脫閒賦在家的局面,重新回到朝堂,寇謙之雖然和他提點了“不立太子”,但之後幾乎消失了三個月,差點讓他以爲自己遭到寇謙之厭棄了。
他的《養生經》剛剛蒙寇謙之教導到一半,他還希望能延年益壽,這煉氣之術,最怕學到個皮毛就沒了。
兩人下了城樓,登上馬車,直奔黑山大營。這大營的門官日日見崔浩的馬車來,已經熟識,爲了能在這位朝堂重臣心目中留下好印象,每天都穿戴的整整齊齊的站崗。
崔浩入了大營,見那門官並無異常的樣子,正準備問他今日可是有什麼戰事,卻幾乎是立刻就收回了掀車簾的手。
他們從後方的黑山城而來,柔然的方向卻是北面,就算大軍出戰,也是從北門出去,他問看守南門的將士,哪裡會知道什麼?
待到了中軍帳中,中軍將士操練有之,忙於庶務有之,並無寇謙之先前所說的一場大戰,崔浩有些得意,又有些惋惜地對寇謙之說道:“你看今日黑山大營裡毫無異狀,想來天師所望的氣,有些不對啊!”
無論是哪一軍出動,斷無不聯繫中軍準備支援的道理。
寇謙之笑而不語,那笑容卻像是一眼看穿了崔浩的心思,讓他有些尷尬地垂首頓足,繼而進了中軍將軍尉遲誇呂的大帳。
“將軍今日找我,又有何事?”
“陛下半個月後駕臨黑山,我和中軍幾位將軍尋思着,是不是要領軍去迎接……可在下又怕擅離職守會引起非議,崔太常是陛下的近臣,正好邀您前來商量商量。”
“咦?半個月?”
“啊,崔太常出京一個多月了,沒接到消息也是正常……”尉遲誇呂笑着安慰他,他先前也知道崔浩被停職在家半年多,剛剛起復,想來消息要慢一點。“說是五天前就已經出發了。”
崔浩心中納悶,明明他得到白鷺官的消息,是說陛下五日後便要來黑山城了。
他一聽那白鷺官的意思,就知道陛下是快馬加鞭,又來了微服私訪那一套。拓跋燾從十幾歲開始,就頗爲喜歡微服到處巡查。
只是他卻沒想到,這件事竟然連黑山幾位主帥都沒有告知。
這麼一想,崔浩便對深切的感受到拓跋燾對自己的信任,心中猶如匯入了一道暖流,又是感激,又是振奮。
君臣相得,君臣互信,何愁大魏不興?
南朝的高門都笑話清河崔氏歸順了一個胡人的朝廷,他們卻沒有看到,如今這胡人朝廷的君主,早就已經勝過了當世所有的帝王。
能輔佐英主,給北方胡人治下的漢人們爭得一絲喘息的餘地,豈不是比南渡更要有價值?
崔浩自然不會告訴尉遲將軍陛下要來的事情,聽聞他的解釋,搖了搖頭。
“陛下不會願意你們去迎接的。他一直認爲天底下沒有比自己的疆土更安全的地方了。黑山大營是他心目中的重中之重,你們若去迎接,陛下身邊的古使君等人第一個就要參你。”
尉遲誇呂原本提議去迎接聖駕,庫莫提也是這麼勸他,說是陛下必不喜歡這種事情。尉遲誇呂遠離平城已久,自然更重聖眷,好不容易想要有這麼個露臉的事情,卻被庫莫提潑了冷水,自然是不甘心。
庫莫提見自己勸沒用,便提議他請教請教陛下身邊的近臣崔浩。若崔浩都說不妥,那就一定是大大的不妥了。
人人都知道庫莫提和漢臣不對付,他這麼說,尉遲誇呂便將信將疑的請了崔浩來,果不其然,崔浩也說他若是這麼做了,極爲魯莽。
尉遲誇呂比庫莫提資歷老,年紀長,他出身大族,姐妹又嫁給了陛下和大將軍,庫莫提雖是王族,卻從小喪父,可在黑山大營,無論人望還是實力,都不在他之下,雖說是中軍麾下,倒不如說是自成一軍,早已和尉遲誇呂面和心不合,只留一個面子交情。
庫莫提的勸解,尉遲誇呂自然是十成只信兩成,崔浩要勸,那就不得不信他十分。
當下,尉遲誇呂對着崔浩一揖:“謝太常教我,若不是……”
“將軍!將軍!”
帳外有伯鴨官大聲傳喚。
尉遲誇呂心中一些小心思,生怕被人笑話,若不是他怕一個人出迎太過出格,要拉着庫莫提一起,怕是連庫莫提都不會知道。
所以他詢問崔浩之時,門外有親衛值守,等閒人士不能靠近。
伯鴨官傳喚,必是哪個將軍有要事。伯鴨官只有高等級的將領才能認命,並不是什麼雜將都能用的。
“將軍出去看看吧,軍中也許有要事。”崔浩善解人意地退了幾步。“將軍,請。”
尉遲誇呂蹙着眉出了帳,卻發現帳外喧譁吵鬧,尤其是北面方向,簡直像是要被馬蹄聲踏破了,心中疑惑之情更重,寒着臉問他:“你是哪位將軍的伯鴨官?來找本將何事?”
這伯鴨官也是新任命的,見了這位中軍將軍不免露出幾分怯色,躬身道:“我是右軍將軍夏鴻帳下的伯鴨官。我右軍生擒了蠕蠕左帳大將鬼方,又大破蠕蠕在黑山境外的主帳,俘虜了左賢王帳下的左大都尉匹黎先,大將軍差我們請各位將軍去的右軍校場……”
“你說什麼?右軍今日出戰了嗎?”
尉遲誇呂“啊”了一聲,睜大了眼睛。
“我爲何不知?”
是‘啊,你爲何不知啊,那麼大動靜,軍中人人都知了……’
那伯鴨官在心中吐槽,面上還要做出恭謹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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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下只是個鴨官……”
換句話說,只管傳話,沒讓傳的不傳。
崔浩站在帳邊,聽到右軍伯鴨官的傳話,驚得猛掀開帳門,上前幾步問道:“你說什麼?右軍生擒了鬼方?是當年在雲中屠城的阿提拉嗎?”
那伯鴨官搖了搖頭,“標下並不知道什麼阿提拉,只知道軍中都說那人人得而誅之的鬼方被抓住了。”
“被誰抓住了?”
“是我們右軍的虎威將軍,花木蘭。”
那伯鴨官露出一副自豪的表情。
“……以一千騎兵,大破蠕蠕五千左帳大軍。”
一時間,尉遲誇呂和崔浩都說不出話來。
尉遲誇呂滿腦子都是“不可能”、“當時不要臉一點把他搶過來就好了”、“他一定會使妖法”之類的想法。
而崔浩想的則是午時剛過之時,他和寇謙之在黑山城城樓上的對話。
現實又一次應驗了寇謙之的“預測”。
那個有“武曲”之象的右軍冠軍,果真立下了赫赫功勳,又化解了大魏的無數怨氣。
鬼方的麾下,一定是被雲中城一萬騎兵和數萬百姓的鮮血與冤魂層層包裹着,直至對方亡於大魏人之手,纔會歸天吧。
崔浩靜靜立了一會兒,吩咐帳外的隨從:“去參軍帳中請寇天師回來,就說我請他去右軍校場一敘。”
不服,也得服了。
賀穆蘭生擒鬼方的這一場仗,只能用“大獲全勝”來形容。
以一千對五千,雖說借用了地利,又是以有心算無心,但對方可是讓魏國邊民聞風喪膽的兇將鬼方,麾下左帳大軍可不是下馬就是牧民的普通蠕蠕壯丁,而是真正的騎兵,類似於鮮卑人的軍戶,賀穆蘭練兵不到一個月,升上將軍也纔沒多久,就立下這等功勞,自然是讓人瞠目結舌。
更可怕的是,兵法用的如此老辣的一位將軍,今年纔剛剛十九歲而已。
連弱冠之年都未到,便有如此成就,假以時日,在戰場上繼續磨練,又會走到何等地步?
就連右軍鎮軍將軍夏鴻,都赫然發現自己是真的撿到了一塊寶。
那一日,他們在帳中決定以賀穆蘭做誘餌以後,原本是準備只打鬼方的主意的,但賀穆蘭讓那羅渾去意辛山下尋找適合埋伏的地方時,卻偶然發現了意辛山下的馬羣正在慢慢向北方遷徙的跡象。
賀穆蘭派出一支斥候查探後才發現,意辛山下的那些野馬,因爲山下的嫩草被吃完了,正在慢慢北上,繼續尋找合適的草場,這件事讓賀穆蘭想到了可趁之機,立刻改變了作戰的政策,和右軍的其他將軍重新訂立了計劃。
賀穆蘭認爲這羣幾萬匹野馬可以作爲奇兵。她每日傍晚派人滿載着豆料,在北面草場到意辛山的山腳下遍灑豆子,單凡馬都愛吃豆,在這一片連續幾天都找到豆子後,晚間就會到這一片地方尋找豆料。
馬在夜間也可以活動,但晚間活動後,在天亮前的時候就會就地睡覺,等它們一覺醒來,又被那羅渾等人帶着爆竹(點燃的竹子)驚嚇驅趕,立刻朝着指定的方向狂奔。
王將軍和賀穆蘭都認爲鬼方不可能帶着一支大軍出來遊牧,後方必定有柔然人悄悄紮下的主帳。如今正是放牧和繁殖牛羊的時候,柔然人不可能派出大量的壯丁來征戰,那鬼方能帶的,無非就是幾千的精兵而已。
就算左賢王吳提親征,主帳中左帳將軍加左大都尉,不過就兩萬騎兵,這已經是左賢王能動用的所有人馬,更何況說不定還沒有這麼多。而右軍隨時可以調動的騎兵有三萬,等鬼方帶人出擊追擊木蘭,右軍便可趁主帳空虛,發動突襲。
雖然賀穆蘭信誓旦旦一千騎兵足以生擒鬼方,但右軍中的將軍們都以爲他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絲毫不敢大意。王將軍的護軍就在野馬羣的方向埋伏,隨時準備隨着野馬一起救援花木蘭那邊。
但賀穆蘭的功績,卻比她自己保證的更好,不但生擒了鬼方,甚至連傷亡都不足一成。
賀穆蘭一發現那支精騎以後,一邊送信給已經出營的右軍大營,一邊送信給看守野馬羣的那羅渾和王將軍,開始帶着人把蠕蠕往意辛山下引。
山腳下有埋伏好的新兵,他們專門負責安置絆馬索,並且保護蠕蠕在被絆馬索織成的大網絆倒後不會去砍斷繩索。
這些新兵都是善射之人,按照賀穆蘭的命令,全身上下披着厚厚的野草伏在草叢裡,根本看不出不對勁。
賀穆蘭的連環計環環相扣,這邊意辛山下的蠕蠕一被消滅,鬼方大軍出動,立刻有斥候沿着鬼方大軍所來的方向尋找蹤跡,找到了蠕蠕在北門偏僻之處設立的主帳。
右軍傾巢而出,急行軍到那處綿延不絕的主帳,先是放老弱病殘之馬踩踏衝撞,而後全軍突擊,就在賀穆蘭生擒鬼方的同時,右軍也破了這處大帳。
雖然大帳裡沒有柔然的太子吳提,但生擒了鬼方,又俘虜了他的重臣匹黎先,還消滅了他近一萬的騎兵,便等於砍了吳提的左膀右臂,又削弱了他的實力。
在柔然王庭那種地方,一位太子失去了這麼多籌碼,連太子和左賢王之位都不可能安穩了,想來衆多王族又要圍繞着太子之位一番你爭我奪,想要再撒出手來謀劃什麼陰謀,也是無計可施。
右軍這次立下的功勞,無疑是給了蠕蠕一擊重創,又振奮了魏國的士氣。
遠的不說,這鬼方只要拉到雲中城的菜市一放,怕是能給百姓活活咬死。
鬼方,只是這兩個字,就足以讓魏國人咬牙切齒半天。柔然太子吳提爲何能坐上左賢王之位,便是麾下這位馬奴出身的心腹屠城後得來的功績。
賀穆蘭帶着近千的騎士發起衝鋒時,因爲是自上而下,很快就對鬼方造成了巨大的傷亡。
鬼方的武藝高強,他和賀穆蘭一樣,天生具有神力,據說他當太子吳提的馬奴時,有一次驚了馬,他大叫一聲舉起了驚馬,將它活生生勒死,而後得到了吳提的賞識,這才一步步高昇。
他是吳提的忠犬,幾乎從不離開他的身邊,所以鬼方的蹤跡出現在大魏附近時,賀穆蘭才寧願冒着巨大的危險讓右軍去突襲主帳,也不需要更多的援兵支援。吳提是左賢王,在柔然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抓住他,比抓住鬼方更加重要。
鬼方武藝確實高強,但他那時大勢已去,身邊騎兵早就已經士氣盡喪,後有野馬狂亂,前有屍山肉海填滿山腳,任是誰看了,都會發瘋。
越是一帆風順的軍隊,當遇見敗績時,更是兵敗如山倒。賀穆蘭的部隊卻是生力軍,他們渴望勝利,渴望軍功,渴望復仇,此消彼長之下,除了生擒鬼方時候費了一些功夫,傷亡了十幾個騎兵,過程中幾乎毫無損傷。
鬼方身材魁梧,渾身肌肉虯結。他有着銳利的顴骨和濃眉灰眼,還有一個頗爲顯眼的鷹鉤鼻子。
他是馬奴出身,大約是混血,出身卑微。賀穆蘭在生擒他時,和他硬生生比拼力氣,從他手裡把磐石搶了過來,那時鬼方還用鮮卑話破口大罵,想來後來也學了一些東西,並不是只會逞勇鬥狠。
但敗將就是敗將,一顆新的將星冉冉升起,伴隨着的往往就是對手退出歷史舞臺的那一刻。成王敗寇,鬼方所意想不到的,大概就是他沒有栽在魏國哪位名將手裡,而是辱於一個微不足道的雜號將軍之手。
一敗塗地,敗得極爲難看,甚至連勢均力敵都沒有,就這麼全家潰散。
看守右軍營門的所有門衛,都永遠忘不了那一天。
一千全身浴血的右軍將士,在那位年輕將軍的帶領下,攜着浩浩蕩蕩的戰馬和野馬回到黑山大營。
在他們的替馬身上,掛着數之不盡的首級,單看數量,已經超出了他們的人數數倍之多。通常情況下,這樣大的戰績,往往伴隨着的是大量將士的傷亡,但這羣人中除了有極少數戰馬的背上馱着已經戰死的主人,大部分人最多不過是一些輕傷而已。
那爲首的將軍馬後拴着一匹棗紅大馬,馬上捆着一箇中年男人,身材高大,頭戴狼盔,手足四肢俱被牢牢捆縛,連口中都塞了東西。
一個門衛好奇多看了幾眼,就被對方那惡毒的眼神驚得後背直冒冷汗。僅僅一個眼神的煞氣就能讓人驚懼至此,真在沙場上相逢,一個閃神,就能讓人頃刻之間變成劍下亡魂。
花木蘭,虎威將軍。
每個歸來的將士都在不停的傳誦着他的姓名。
他們瘋狂的討論他的睿智、他的鎮定、他的勇猛,以及,他的年輕。
只憑這堆積如山的首級,右軍便能從此在黑山大營裡立下赫赫的威名。
而黑山大將軍拓跋延迎接回夏鴻後,整個黑山大營幾乎要瘋狂了。
大破柔然主帳!
生擒匹黎先!
殺敵一萬二千餘人,繳獲戰馬兩萬多匹!
校場!
無數人涌向校場!
黑山大營的所有人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