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 157關它鳥事
庫莫提自然不知道皇帝已經出了京,他只是根據自己這麼多年領兵以來的直覺,肯定蠕蠕們願意拋棄一萬多戰馬來故佈疑陣的事情,絕對非同小可。
但也難保那些蠕蠕的口徑是假的,是爲了將他們騙到朔州去的計中計,所以庫莫提出於謹慎起見,讓若干部帶着蠕蠕的殘兵和戰馬先回沃野,一方面細細拷問,一方面要求虎賁和驍騎營支援,在情況不對的時候立刻東進,支援朔州。
庫莫提的鷹揚軍是速度最快的騎兵部隊,出於“責無旁貸”,直奔朔州就成了定局。
若賀穆蘭覺得一開始鷹揚軍馳援沃野就已經算是急行軍的話,如今簡直就是“飛奔”。之前她好奇的如何在馬上解決個人問題的事情,很快她就看到了真實的案例。
疾行中,無論是將軍還是士卒,根本就沒時間下馬,由於在不停的顛簸,和身體外的冷空氣對抗,幾乎沒有什麼尿意,偶爾有想要小解的,也就是直接把褲子拉開一半,抓着就往外面撒,如果碰到吹的是迎面風,就會吹回到馬鐙和褲子上,但是所有人都不以爲意,因爲急行軍就是這樣的。
賀穆蘭因爲控制了喝水,所以沒有太大問題。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若是真的內急,就直接尿褲子。她馬鞍下有乾淨的褲子,原本是怕大腿磨破了皮而準備的,如果真尿溼了,晚上紮營的時候就可以更換。
吃喝拉撒都在馬上,三匹馬輪換,直到三匹馬都已經跑不動了,便下馬休息,餵食戰馬水和草料,再小眯片刻。到了後來,很多騎士都在馳騁中睡着了,全靠身體的本能和戰馬的通人性,才能一直掛在馬上。
這樣緊追急趕大約一天一夜之後,他們終於找到了那支真正的西線蠕蠕的蹤跡。庫莫提大喜過望,立刻吩咐斥候們去打探情況,又命伯鴨官火速去黑山大營、武川鎮和朔州去報訊,而鷹揚軍全部人馬就地整休,養精蓄銳,以準備面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所有情況。
賀穆蘭昨夜已經處理過自己的個人問題,幾個親兵裡,就屬她精神最好,所以庫莫提讓她和乙渾少連護衛自己,其他親兵全部休息。
庫莫提也累得不輕。第一天疾行時,他還穿着那件拉風的明光鎧,結果直到第二天上午繼續行軍時,他就已經把身上的甲冑脫掉了,穿着和所有人一樣的軟皮甲上路。
穿着鐵製鎧甲趕路是不合適的,這一點花木蘭已經用她的經驗告訴了賀穆蘭,所以賀穆蘭第一天上馬就把烏錘甲給卸了放在馱馬上,穿的是皮甲。
庫莫提知道明光鎧不適合趕路,但他是主帥,穿着明光鎧就等於和所有人宣告他的身份,直到真正開始疾行無人管你是什麼身份的時候,纔敢把那身提高逼/格的裝備脫下。
當主帥真是可憐,賀穆蘭看着庫莫提強忍着疼痛騎馬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是有哪個地方磨破了。
很快斥候前來回報,前方的蠕蠕只有七八千人,應該是腳程不快落在後面的,因爲和之前那些疲馬一般,都是些疲軍。
若說疲兵,庫莫提所率的鷹揚軍和這支人馬也沒什麼區別。如今離朔州已經不遠,庫莫提命令衆人休整過後,立刻上馬,準備迎擊。
“我們的目的不是殺敵,是儘可能多的留下對方打探消息,我們還要去朔州,不要有不必要的傷亡!”
庫莫提上馬後看了看身後的親兵,幾乎都是精神飽滿,滿意地點了點頭。
“全軍突擊!”
拓跋燾帶着三萬大軍行軍到快至朔州之時,突然遭遇了左右兩翼的攻擊。
這在魏軍看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莫說前方還有黑山大營守衛邊關,就算是沃野、懷荒和御夷,哪一鎮也不可能讓蠕蠕直接南下,直接在路上伏擊。
這可不是荒郊野外,這是前往朔州治地盛樂的大道!
這些人到底是怎麼來的!
“是赫連夏的人,還是蠕蠕?可打探清楚了?”
拓跋燾雖然才二十一歲,可是從他少年時期起,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仗。
無論是偷襲、夜襲、包圍、夾攻,他都曾經歷過。最危險的時候,裡外圍了五圈的敵人,全靠麾下誓死拼殺,才能衝出包圍。
更別說拓跋燾的身邊還有文武官員,便是爲了安定軍心,他也不會表現出一絲慌亂。
“左邊來的人馬打的是狼頭旗,是蠕蠕的大將鬼方!”左路的探馬開口回報:“人數約有上萬!”
他不敢靠近,數不清人數有多少,但看塵頭和馬羣的數量,大約也能得到一個數字。
這人數上萬,是往少了說,而非多的。
“右邊並無旗號,人數也是約有上萬。”
聽到人數並不是很多,拓跋燾總算是鬆了口氣。
“既然是蠕蠕,那約莫是偷偷潛入我大魏地界的。對方乃是疲兵,又遠離故土,補給無力,我等哪怕以逸待勞,對方都要自亂陣腳。”
拓跋燾對蠕蠕十分輕蔑,直接下令還擊。
“命令龍驤將軍步堆與車騎將軍拓跋仁率羽林左右軍出陣迎戰,宿衛軍保護各位大臣。派出伯鴨官前往朔州和武川方向的州郡求援,速速勤王。”
平城留下了五萬大軍鎮守,武川也有三萬人馬,朔州雖然小,可是一萬人馬也是有的。無論是哪一支前往此地,都只需要一日的日程。羽林軍大多是鮮卑各部貴族的子弟,原本就渴望軍功,希望能建功立業,如今聽從大可汗之言出陣迎戰,立刻跟隨兩位大將領軍出戰,廝殺起來。
唯有崔浩心中委實不安,他素來知道蠕蠕並不是會慷慨赴死、孤注一擲的民族,所以在一旁力諫道:
“陛下,蠕蠕素來狡詐惜身,絕非英勇無畏之士,如今在我大魏的腹地出現兩支蠕蠕的騎兵,絕非偶然。清晨臣見天上鴻雁西飛,這並非吉祥之兆,您如今還是撤回平城,方纔安全!”
崔浩素來喜好天文命理之說,拓跋燾也是知道。
他建議自己此行帶上寇謙之時,拓跋燾是把他當做一個觀測天象之人上路的,並非讓他隨侍在身邊。這幾日崔浩日日和寇謙之在一起,拓跋燾冷眼旁觀,見他們頗爲相投,就擔心崔浩陷入寇謙之的鬼神之道里。
如今崔浩突然拿早上出現的鴻雁說此時是不吉之兆,拓跋燾心中就對自己的擔憂更甚了,出口直接否定了他的勸諫:
“冬日裡鴻雁西飛雖然少見,但也不算是什麼不祥之兆。如今只不過是幾萬蠕蠕,往日我幾千騎兵對抗上萬蠕蠕都有過,更何況如今還是對方的疲兵。你且等着,看我羽林兒郎如何讓他們有來無回!”
崔浩只好跟着拓跋燾聽着前方的戰報。如今拓跋仁和步堆已經率領兩萬羽林軍左右迎戰,如今箭矢如飛,蠕蠕一交兵就退,毫無鬥志,羽林軍乘勝追擊,斬敵約有兩千餘人。
宿衛軍被留下來保護所有人的安全,是以看着羽林軍飛快的收割着軍功,無不又眼紅又沮喪。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軍功!可惜他們是宿衛軍,負責保護陛下安全,不可擅離職守,否則這些軍功,怎麼的也有他們一半。
拓跋燾見崔浩如此愁得連一點微須都要被自己摸完了,笑着安慰道:“崔太常不要擔憂,你看這些蠕蠕如此不堪一擊,便是再來幾萬,也就是片刻功夫就土崩瓦解。更何況前方不遠就是盛樂,騎兵不過半日就可抵達,你又何苦折磨自己的鬍子呢?”
“但願如此吧……”
崔浩聽探馬說蠕蠕雖然戰死兩千餘人,卻一直不退,只好吩咐交好的宿將將領做好有伏兵的準備。
果然不出崔浩所料,沒過多久,西邊又來了一支人馬,待行軍到了近前,猛然打出自己的旗號,讓拓跋燾露出了“見鬼”的表情。
赫連定,夏國平原公,和攻打長安的宋兵將軍周幾對峙,最後戰敗撤回統萬的夏國大將,竟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朔州附近!
這羣人各個都會長翅膀飛了不成?
怎麼一個兩個三個都到了大魏的腹地?
難不成如今黃河冰封到連黃河以南都能輕鬆度過?
拓跋燾看着那“赫連”的旗幟,脫口而出:
“這哪裡是鴻雁西飛,這些人是騎着鴻雁來的吧!”
正在攻夏的周幾和奚斤呢?
居然讓赫連定跑到魏國來了,看他回去不抽的他們滿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