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現代人,恐怕很難理解來自現代的賀穆蘭爲何會對拓跋燾屈膝。
對於追求平等個性和自由的現代人來說,讓他們嘴中說着“我真給你跪了”很容易,但真要下跪,卻是極難極難的。
可是現代人也很難理解賀穆蘭此時的這種憧憬。
在他們的時代,和平而幸福,人人爲了心中的理想或自己的未來而奮鬥,那是個沒有人會嘲笑別人夢想的時代。
而南北朝的社會昏蒙無知,百姓大多不識字,各民族矛盾嚴重,漢人的士族和鮮卑的權貴把持所有上升的門徑,普通人裡唯有軍人能夠通過軍功獲得一席之地,但能得到的也有限。
在所有的皇帝都在努力將“人上人”那一套徹底推行以維護自己的統治的時候,這位皇帝卻天生的對各種階級和身份不屑一顧,認爲“物盡其用,人盡其才”纔是作爲一國之君的體統。
很多很多年後,第一個推出科舉制度的隋朝之主也是這樣做的,但直到宋朝,科舉制度纔算是真正的貫徹落實,門閥也因爲科舉而漸漸崩潰,拓跋燾作爲這世上最龐大的門閥之主,卻已經擁有了幾千年後的現代人才具有的靈魂,併爲了自己的理想而在努力。
爲何拓跋燾不喜歡拓跋晃,爲何拓跋燾認爲拓跋晃並不能給國家帶來新的血液,賀穆蘭已經漸漸懂了。
追求魏晉“九品中正制”,想要遵從漢人傳授的道路進行漢化改革的拓跋晃,其實走入的是一條歧路。
全盤漢化迴歸過去的道路可以維護鮮卑人和漢人的統治,卻會對這個國家,這個社會造成更久遠的倒退。拓跋燾要的並不是一個由門閥和權貴治理國家的世界,而是一個所有有才能的人都可以一起治理國家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因爲所有“有用之人”的努力,國家必將往好的方向發展,而非一兩個“智者”決定國家的未來,然後推動國家前行。
在此之前,他需要有和他一樣志同道合之人,先平定這混亂的世道,然後才能推行他想要的東西。
所以他需要花木蘭,需要許許多多花木蘭這樣的人。
她是女人,不要緊。
她出身不高,不要緊。
哪怕她是敵國的奸細,也不要緊。
知道她願意跟隨他,他便都願意包容。
賀穆蘭正是因爲理解了拓跋燾的這個理想,才由衷的爲這個理想而折服。
賀穆蘭的時代,自由和夢想並非他們自己掙來的,是無數英雄的血淚才凝聚成了他們的今天,所以每個生活在那個時代、那個國家的人,其實都是在揮霍着英雄們留下的遺產。
在那個時代,人類極度的力量、頭腦的博弈、英雄的幻想,大多隻是影視劇裡的故事,開明的君主、智慧的臣子、爲國家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們,似乎都已經離他們很遠很遠。
但在這個一千多年前的中原大地上,在這個胡人和漢人在不停爭鬥又不停融合的時代,有一個異族的首領在爲着自己的“道”在努力。
前世的拓跋燾並沒有成功,直到花木蘭解甲歸田,柔然依舊在吳提的指揮下不停反覆,各族之間的矛盾依舊存在,僅盧水胡和白龍胡就數次叛亂。
拓跋燾數次下詔求賢,寒門子弟紛紛歸附,卻被漢人的士族打壓,無法在朝堂立足。在整個北朝的大地上,漢人大小門閥豪族林立的鄔壁比南朝的劉宋數目還多,這便是硬生生的示威之舉。
前世,拓跋燾請求花木蘭留下,他認爲花木蘭能夠理解他的想法。但花木蘭實在太想念那段平凡的生活了,十二年的軍旅生活,已經讓她磨去了所有雄心壯志的東西,只渴望過着平常人的生活。
所以花木蘭拒絕了,她帶着拓跋燾重重的賞賜,以及這位陛下賜予的活命機會,回到了她的故鄉,在那裡進入了未知的長眠。
而這一世,熱血未死,壯志猶存,在看過兩世的痛苦和掙扎,在瞭解了戰爭的殘酷和不義之後,賀穆蘭依然能夠久久地凝望着這位年輕的君主,低下她高貴的頭顱,從口中吐出那幾個字。
“誓死爲您效忠,陛下。”
“請起來,花木蘭。我不是爲了你的奉拜服侍而來,你應該要起身和我站在一起。柔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戰場,人生幾十年,還有無數的硬仗等着我們去打。”
拓跋燾向前走了過來,一把拉起跪拜在地上的賀穆蘭。
“我等着你與我並肩作戰,猶如夏國之時,我的將軍!”
我的陛下。
我的將軍。
賀穆蘭感覺自己的身上涌現出情感的嗚咽,越過一千五百多年的隔閡,她的情感和這位帝王融爲一體。
素和君似乎不能再見這煽情的一幕,扭過頭去痛哭流涕。他似乎在這君臣相得的一幕上看到了自己追求已久的東西,以至於那種因爲滿足和喜悅所帶來的幸福淚水無法抑制地流淌着。
屋子昏暗又安靜,可因爲他們的存在,就像是劈開了黑暗而出現的光芒一樣,要帶給這個人世無限的希望。
“遵命,陛下。”
“想要給花木蘭留下永世難忘的痛苦回憶”,這便是燕七此刻最想做的事。
他想來不是一個聰明的人,做事只憑自己的心思,想去做就做了,既不考慮過去,也不考慮未來。
他殺了懷朔那一家三口,偷偷摸摸趁着夜色來到花家的附近,卻發現想要達成自己的心願,還差的很遠很遠。
花木蘭家的屋子裡裡外外站了幾層人,這種防護的力度甚至讓花木蘭家左右的街坊鄰居心中不安,將大門和院門都統統緊鎖……
這種情況下,即使燕七想與之前一般如法炮製,潛入一戶普通民宅窺探都不可能,更別說殺入層層包圍、去花木蘭家殺人了。
他只是個劍客,也是殺手,卻不是神仙。
“可惡,不是說花木蘭只是個普通軍戶麼,怎麼花家能調用這麼多人手保護……”燕七盯着那戶燈火通明的屋子,喪氣地猛錘了一下牆壁。“難不成已經察覺我的想法?”
他不甘心就這麼離去,於是潛藏在一處偏僻的角落裡,等待着花家有所破綻的那一刻。
功夫不負有心人,那一刻終於到來了。
從花木蘭家走出了一羣漢子,爲首那人身材魁梧,倒把花木蘭瘦長的身子映照的更爲瘦弱。
花家人似乎很尊敬這個人,將他恭恭敬敬的送到門口,花木蘭甚至將他送出院外,這才分別。
那人走時,如同鐵桶一般包圍着花家院落的侍衛們也跟着去了,燕七這才發現原來這些人保護的不是花家,而是那個魁梧的漢子。
“太好了,終於走了!”
燕七覺得自己的手在癢。
“只要那羣侍衛走了,花家一家的頭顱便是我的囊中之物!”
直到那一羣浩浩蕩蕩的人馬離開巷落,燕七閃身出來。
直到夜色漸沉,他才偷偷摸摸地順着花家的院牆爬到屋檐上,趁着夜色準備破頂而入。
然而他才揭開廳堂位置的一塊瓦,剛剛往下一看,整個人就愣住了。
這家人什麼情況?
爲什麼這麼多人都沒睡?
賀穆蘭正在和花平、花弧說着什麼,油燈點了四盞,照的整個屋子猶如白晝。燕七一看是白天和他鬥過的半瞎中年人和花木蘭親自在廳堂,心中推斷自己不能一擊必殺,只好小心的又把那片瓦掩上。
說好的夢中殺人呢!
還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
罷了,先從花木蘭母親的屋子下手!一個病怏怏的老太婆,總不能和花木蘭一般神勇無敵吧?
只是燕七一揭開主屋的瓦片,又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花家幾位主人在廳堂議事,蠻古因爲住不下而留在了將軍府照看一行人的戰馬和行李,陳節受了傷行動不便,賀穆蘭就把他帶在了身邊,此時正被袁氏叫到了主屋聊天。
原來賀穆蘭敷衍袁氏時隨口說了句“不行我日後招贅個夫婿回來,軍中多的是光棍”,立刻被袁氏記在了心上。賀穆蘭這是第一次帶男人回來,袁氏又聽說這個親兵是伺候花木蘭吃喝拉撒的隨從,心中就頓時有了種婆婆看未來媳婦候選人的感覺。
“小夥子,家裡還有兄弟嗎?”
袁氏只是肺疾,需要靜養,還沒到臥牀不起的地步,不過花家人都恨不得她多躺一會兒,她也就遵從諸人的好意,在牀上休息。
此時她正和顏悅色地問着陳節家裡的一些情況。
陳節被打發來陪將軍的母親閒聊已經是十分侷促了,加之腿上有傷又不能跪坐,只能沒形象的坐在她的牀褥邊,不自在地點了點頭。
“有,還有兩個弟弟。”
袁氏頓時眼睛一亮。
有兄弟好啊!有兄弟的人家好入贅!
還有其他兄弟傳宗接代吶!
“小夥子定親了沒有?有沒有心儀的姑娘?”
袁氏笑眯眯地看他。
‘花夫人問我這個爲什麼?是了,花夫人一定是聽了我的勇猛,又喜歡我的忠心,想要替我做媒!我就說嘛,我這樣的人才,怎麼會沒有人看上!’
陳節立刻喜滋滋地搖頭:“沒有,我一直都在軍中,不曾定親,也沒有心儀的姑娘!”
讓貌美的姑娘來的更猛烈些吧!
袁氏更加滿意了,又開口問:“那你能接受入贅嗎?”
“這怎麼可能!”陳節大驚失色道:“陳某家中家風嚴謹,斷沒有入贅的道理!再說軍戶人家又不是揭不開鍋,我有軍中分配的良田,怎麼能入贅吃軟飯呢!”
還以爲是什麼良配。
搞半天花夫人是想給晚輩找個倒插門的!
那可不行!
袁氏見陳節一口否認,不由得露出失望的神色,口中喃喃自語:“這世間的男兒有幾個能接受入贅呢?她的想法是好的,可找合適的人太難。他們叫我不要操心,不操心怎麼行……”
“花夫人,你在說什麼?”
陳節好奇地看着嘴脣翕動的袁氏。
“我是說,你是個好小夥子,可惜和我家沒有緣分。”
袁氏嘆了口氣。
“若你有認識什麼合適的小夥子,又願意入贅的,麻煩支會木蘭一聲,讓她去看看,參詳參詳。”
“咦,花將軍還有姐妹嗎?不是隻有個姐姐已經出嫁了嗎?”
“族妹,族妹。”
“哦。”陳節瞭然地點了點頭。“花夫人您放心,都包在我身上了!花將軍的妹妹一定不愁嫁,回頭我就幫您打聽!”
袁氏就喜歡這樣乖巧聽話的漢子,拉着陳節的手又絮絮叨叨了半天,一邊問賀穆蘭在營中過的日子一邊抹淚,陳節越怎麼誇耀自家將軍如何英武不凡如何砍人腦袋如砍瓜切菜,袁氏眼淚掉的就越兇。
一老一小哭的哭亂的亂,屋頂上注視着屋內動靜的燕七直趴到胳膊都麻了,也沒發現兩人要分開的跡象,頓時傻眼。
萬般無奈之下,燕七隻好又爬了幾下,想朝花木蘭的弟弟,那個九歲的孩童下手。
可嘆他一個劉宋有名的劍客,卻在魏國落得專揀老弱婦孺下手的地步,已經大減他往日的名聲。
即使是遊俠兒,若是被人得知欺軟怕硬、明明有一身好劍術卻只敢柿子挑軟的捏,那以後也不會有人再附庸了。
可這燕七原本就是獨來獨往的主,本來就不講究名聲,心中也無善惡是非之分,否則也不會淪爲權貴殺人的工具。
可笑他自己渾渾噩噩,還被吹捧的找不到北,真以爲自己是什麼世間難有的殺人天才,那劉宋的貴人也還信了別人的吹捧,委託他做這麼一件重要的事情。
可憐柳元景哪怕能碰到的是一個靠譜點的隊友,也不會落得被生擒活捉的下場,有燕七這樣的本事,護着一個人跑掉總還是可以的,又怎麼會好鬥到非要對一個親兵糾纏不休呢?
這一次,花木託的房間居然是漆黑的。
再聽聽動靜,屋子裡似乎只有熟睡的花木託,並無別人。
這麼個人家,除了小孩居然全都醒着,而小孩熟睡了一般很難吵醒,心中大喜的燕七剛叫了一聲“好”,揭開大片瓦片正準備從房頂跳下,就聽見那熟睡的小男孩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魔音穿耳般的哭叫聲響徹整個房間,已經縱身準備躍下的燕七被嚇得腳下一滑,嘩啦啦踩破了一片屋瓦,弄出好大一番動靜落了下來!
花家原本就小,花木託是孩子,家中大人一直悉心照顧,若不是花母生病,晚上一定是和父母一起睡的,他赫然大哭,從賀穆蘭到花弧袁氏,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立刻朝着他的房間奔去!
“莫擔心莫擔心,他只要一個人睡,晚上總是魘着,一定是魘了撞翻了什麼東西,切莫……”
花弧一邊走一邊還安慰女兒,可是賀穆蘭卻面色凝重,之前還是快步,到最後竟疾奔了起來!
聽着聲音,明明是什麼東西從高的地方落下,絕不會是撞翻了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能從高處落下?總不會是隻貓吧?
賀穆蘭衝入弟弟的屋子,只見得屋子裡突然出現了一條黑影,正落到地面!
月光順着房頂的大窟窿落下,照得房內一地殘瓦木屑,顯然來人是破壞了屋頂跳下來的。
“哪裡來的賊子!”
賀穆蘭一聲厲喝,拔出腰間的磐石就擲了出去!
磐石何其沉重,被投出去的時候猶如一塊石墨般旋轉着飛出,只要被它砍中,即使不死也要重傷。
燕七剛落地,正是舊力剛卸新力未生之時,卻見催命的重劍朝着自己的腰部腰斬而來,立刻一個伏地避開磐石的襲擊,等那劍從他頭頂飛過再鯉魚打挺起身,賀穆蘭已經奪步衝到了弟弟的牀前,一把抱起了花木託。
“掌燈!”賀穆蘭大叫一聲,隔壁屋子跑來的陳節立刻從胸襟中掏出燧石和火摺子點着了屋裡的燈,一時間屋內大亮,那從地上爬起來的燕七奪門而入,向着袁氏房間的方向跑去!
此時賀穆蘭的懷裡抱着哇哇大哭的花木託,花弧只是一個殘疾的老頭,花平見勢不妙伸手去擋,卻見一道寒光乍起,若不是他閃避的快,他的腦袋就已經被削掉了!
好快的劍,雖沒看清賊人的面目,他也從這把劍上認出了是早上那個燕七!
“他居然還敢來!”
賀穆蘭也看到了他的臉面,此時也顧不得花木託了,只把他往陳節手中一拋,順手掠了陳節腰上的佩刀,就直追燕七而去。
可憐袁氏正在屋子裡擔心兒子的情況,就見一個男人凶神惡煞地衝進屋來,提着長劍當胸便刺!
她一個婦道人家,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只能順手撈過牀榻邊的藥罐,兜臉對他砸了過去。
那男人擡手一劍就劈開藥罐,渾黑的藥汁潑灑而出,袁氏嚇得縮到牆角,臉上被濺了幾滴藥汁還以爲自己是被刺到出血了,嚇得沒命的慘叫!
燕七最愛聽的便是這種慘叫,正欲擡手再刺,卻聽到腦後勁風大作,連忙返身以劍相抵。刀劍一個碰撞,立刻撞出金色的火光來,照的兩人纖毫畢現。
“這人好大的力氣!”
“這人好快的反應!”
賀穆蘭原想着燕七注意力全在袁氏身上,腦後破綻全出,只要一劈立刻得手,花母之危也解了,誰料這一刀卻劈到了他反手抵過來的劍上,這樣的反應速度,這般刁鑽的接招方法,此人果然有些本事!
此時卻不是誇讚別人本事的時候,知道這人是個殺手,而且是衝着花家人來的,賀穆蘭招招毫不留情,只朝着他必死之地攻擊。賀穆蘭心中將這人恨極,又知道他是劉宋來的奸細,每一刀都用足十分力氣,饒是燕七的武器是極好的神兵,噔噔噔噔幾十招過後,一刀一劍全部碎裂了開來!
賀穆蘭在戰場上武器損毀是常事,刀斷了立刻拋之不用改爲雙拳。可憐燕七一生之中遭遇不少對手,哪有過這樣純用蠻力就把他逼得如此窘迫之人?劍客沒有的劍,就如同文人沒有了筆,美女沒有了臉,當下左支右拙,硬生生接了花木蘭幾拳,一口血吐了出來!
他心中大駭,知道今日無論如何是殺不了人了,再見屋子另一角有一窗子,窗子封的死嚴,旁邊通着一個角門。
他想着自己無論如何也跑不到那角門了,乾脆身影一縱,立刻朝着窗子飛奔。
燕七的輕身功夫不弱,這一點上賀穆蘭卻是不及他,只見他身影一晃,原地只留下幾道殘影,等賀穆蘭追到那牀前,燕七立刻護住頭面不管不顧地朝着窗子撞了出去!
“那邊是……”
“噗通”一聲,燕七跳出窗戶,立刻落入一處臭烘烘黏糊糊的地方!一時間,有無數奇怪的動物朝着他渾身上下亂拱,他正準備推開某一隻,只覺得背後一陣大力襲來,竟被那動物給拱到了!
他這一倒不要緊,無數溼乎乎的怪東西在他身上到處亂碰,還有一個沉重的身子踩到了他的背上,將他壓的站不起來,活生生給這一羣東西包圍到無計可施。
“哄哄哄哄……”
“哄哄……”
它們歡快地在他身上拱來拱去,又將他壓在豐/乳/肥/臀下,四處亂舔。
“……那邊是豬圈……”
袁氏已經被嚇傻了,一怔之後頓時指着女兒尖叫:“木蘭!快去救我們家的豬!我們家的豬下個月就能宰了!”
什麼?豬?
賀穆蘭抓住被撞開的窗框伸出頭去一看,花家角門外通向的地方不是豬圈還有哪裡?
難怪那一邊的窗子徹底封死了,若是留下一點縫隙,這氣味就足以把屋子裡的人薰倒。花家地方小,各處設施緊緊湊在一起,豬圈建在後院也是尋常。
賀穆蘭同情地看着那個被一羣豬“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燕七,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荒誕,放聲大笑了起來。
“阿母,莫擔心你的豬,我看它們玩的正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