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魏國鐵騎天下驚”,以絕大部分軍戶爲構成的魏國騎兵確實勝過同時代的許多國家,但賀穆蘭無論如何也沒想過,北破柔然居然是一件這麼容易的事。
難怪拓跋燾一聽到王庭起了內訌立刻就要出兵,甚至不顧源破羌等人根本就沒帶過幾天左軍,自己甚至和虎賁軍磨合也沒多久。
因爲這場戰爭,根本就是摧枯拉朽式的碾壓,不需要很多技巧。
柔然到了夏天需要放牧四方,即使是同一領地同一族羣裡的部落,也要分散開放牧,否則那一片草地很快就會被牛羊吃禿掉。
由於部落四散放牧到水草豐美的地方去,根本無法有效的組織起抵抗。
柔然聚族而居,小的部落只有幾十人,大的幾百人,上千的極少,而魏國騎兵的建制,一個主將最少有兩千騎兵,再加上替馬等等,遇見小的部族,根本不需要什麼戰法、統帥能力,號角一起,直接踏破營帳,殺死抵抗的人,擄獲人口、牛羊,就可以得勝歸營。
鮮卑也是草原民族,也曾生活在這片草原,對於牧民的生活再也熟悉不過了。他們回到草原,和過去無數朝代漢人抗擊遊牧民族不同,鮮卑人的地方自己就產馬,如今簡直是如魚得水。
廣袤的草原是世界上最適合騎兵作戰的地區。
他們甚至不需要多少補給,只要帶上十天的乾糧,就能橫掃一大片柔然牧場,破滅無數部族,獲得需要的補給和戰利品。
什麼戰法、兵法、虛實,全都是用不上的,每每鐵蹄所到之處,獲取牛羊人口無數,上千的柔然家庭支離破碎,兒女淪爲奴隸,每一個北伐的魏國士卒的臉上都寫着“勝利”,寫着“掠奪”,寫着“狂熱”。
賀穆蘭終於瞭解了,爲何北征柔然之前的三軍大比讓那麼多人瘋狂。因爲北征柔然,大概是魏國最容易得到軍功的一次了,只要在那時當上將軍,很快就能官升幾級。
其他國家還有堅城,有利箭,有不屈反抗的將士,而在這裡,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歡迎所有人來到這裡,能不能獲得勝利,就全憑你的本事。
在某一刻,賀穆蘭明白了爲什麼源破羌和丘林莫震等人會在這個時候調入黑山大營之中,因爲他們就是拓跋燾放在這裡得軍功的。
他們只要帶着兵,而兵卒看到有利可圖,不需要他們如何指揮,就會自然地去獲得勝利。魏國的兵是最好帶的兵,因爲沒有糧餉,魏國的騎兵各個都渴望勝利,只要得勝歸還,源破羌和丘林莫震就能憑藉軍功得到自己想要的。
至於這之後他們還會不會在黑山大營領軍……
誰在乎?
賀穆蘭的政治和局勢上的遲鈍讓她之前根本看不到這一切,所以也不能理解丘林莫震和源破羌的空降會讓黑山那麼多人不服,並不僅僅是他們是新來的。
自己人被作爲跳板和幫忙刷經驗值的工具,是個人心裡都不會愉快。
但隨着越來越深入柔然腹地,賀穆蘭領悟的東西也在越來越多。
她殺戮到麻木之時,爲了抵抗那種心理和生理上的厭惡,就會開始胡思亂想一些問題,那些之前完全不會想也不用想的事情,就這麼福至心靈的一下子全部參透了。
庫莫提的大度、夏將軍的隱忍、左軍爲何主帥遲遲不至,拓跋延大將軍爲何在這種關鍵的時候鎮守大營……
西線爲何要由長孫翰司徒帶領而不是拓跋延……
等回到黑山,怕是大營就要換一位主帥了。
“花將軍,我也是佩服你。作戰的時候你居然還能神遊天際!”左軍的一位將軍和賀穆蘭共同出行,負責在這處紮營之地的方圓百里之內進行巡查,防止由蠕蠕埋伏。
魏國在柔然紮營的地方不是很多,因爲魏國鐵騎跑的太快,輜重隊伍常常跟不上,雜役們又大多耗在打掃戰場和看管、運送俘虜的事情上,所以每一處大本營都很重要,不容有失。
否則掃蕩回來的騎兵找不到大本營,到下一處還不知道要多遠了。
“那個,算不上作戰吧……”
賀穆蘭嘆了口氣。
“只不過驅散一羣驚慌失措的牧民而已。”
“不要小看牧民,只要給他們戰馬、武器和領袖,他們隨時也能變成控弦的戰士!”左軍那位將軍很喜歡這位小將,說的也不免多些。“當年我大魏曾數次打退蠕蠕人,也曾深入草原毀了無數部落,但很快他們還是能繁衍壯大。不要留有一絲僥倖,警醒點!”
“是。”
賀穆蘭打起了精神。
是啊,她在這裡胡思亂想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呢?這便是整個時代的特徵,是這個生產力極度低下的世界裡生存的方式。
資源就這麼多,一個國家想要強大起來,就只能先壯大自己,再消滅敵人。這就和養蠱一個道理,活到最後的,才能真正活下去啊。
“附近都沒有敵蹤,唯一發現的也只有一些牧民,不成氣候,我們回返吧,等押送輜重和糧草的隊伍到了,有的忙活了。”
左軍這位將軍鳴金收兵,賀穆蘭見了之後也立刻鳴金,跟隨回營。
地弗池,這原本是西邊草場上牧民最愛駐紮的地方,如今這裡的部落也已經被魏人踏破,重新起了一片軍帳。
地弗池的水是天山上融化的雪水彙集而成,這一塊地方屬於柔然的右賢王鬱久閭毗,當然,現在屬於西線大軍。
賀穆蘭和這位將軍回軍帳覆命,一掀開帳簾,頓時一愣。
長孫大將軍的下首跪坐着一大排將軍,似乎是在議事,而且已經議論了好一陣子了。
“大將軍,虎賁將軍花木蘭/輕車將軍依古伐,前來複命!”
隨着兩個人的進帳打斷他們,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對他們露出感激的神情。賀穆蘭和依古伐對視一眼,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見人人都鬆了一口氣,心中也是奇怪。
長孫翰見他們進來,表情總算是好了點:“西邊和北面可有發現殘存的部落,或者新來的大軍?”
“並無發現蹤影。”那輕車將軍搶先回答,按下中途驅散了一羣牧民不提。
賀穆蘭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能明白他爲什麼不說,但此時她賣隊友也不合適,所以只打定主意等下告知夏將軍這件事,也就沉默不言了。
長孫翰囑咐左軍將軍和右軍將軍巡邏日夜不能停,便讓賀穆蘭和依古伐先在帳中聽令,臉色有些不好地和他們說:
“你們來的晚了些,怕是不知道。我剛剛收到軍報,陛下一路勢如破竹,如今已至漠南。我西線如今只到了這裡,速度竟是比東線差了一大截……”
賀穆蘭一聽長孫翰的話就知道爲什麼人人臉色都難看了。
東西兩線共同征討柔然,但因爲西線居住的蠕蠕人比較分散,水源地又沒有東邊集中,所以行軍要比東邊更慢。
加之拓跋燾率領的的羽林軍和中軍都是以疾行著稱,拓跋燾又善用騎兵,這一番半個多月過去,西線還沒摸到王庭的邊,東線就已經到了漠南了。
東西兩線一同攻佔柔然王庭,但柔然的王庭並不像漢人的皇宮,它是會在東西遊走的,範圍就在天山和燕然山水草豐美的山谷之間。
柔然王庭就是一大片帳篷組成的羣落,若說靠着什麼圍牆之類守護那都是扯淡,所以幾乎是誰能先到達柔然王庭,誰就能立下首功。
長孫翰和這次隨他西出的大軍自然都希望早些打到王庭,可也不敢和拓跋燾搶這個功勞,但不管怎麼說,若是皇帝已經趕到了,西線還在慢吞吞搶人口牛羊踏破部落,回頭功勞不說,臧否肯定不少。
所以長孫翰這次召來所有將軍議事,便是來下達命令,捨棄輜重,帶足口糧,率輕騎兼馬奔襲,去和拓跋燾會師的。
“可我們很快就能把這一片全部打下來了!”一個將軍有些不甘心地說道:“現在我們輕騎兼馬的去東面,這裡的蠕蠕就會全部逃散,等我們攻下柔然王庭,這些蠕蠕都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
柔然王庭的人口牛羊肯定是歸陛下的,沿途要奔襲就不能停下來繼續劫掠,西邊本來就沒東邊富饒,這一趟下來,倒是沒撈着什麼。
“軍令如山,如有違抗,斬之!”
長孫翰似乎之前已經被衆人否定的態度激怒過,所以此時表現出十分決然的表情。他是朝中地位最顯赫的輔國大臣,又是大帥,這些將軍雖心有不甘,可還是忍住了。
“此外,北面和西面的高車部族想要歸附,和蠕蠕們決一死戰,抄其後路。爲防蠕蠕報復,高車部族用高車載了老弱婦孺南下,我們必須要有一支隊伍出去迎接護送這支部族,把他們接到後方的大營裡,由營地駐紮的將士們保護。”長孫翰頭疼的是拓跋燾爲何又把這種事交給他們的人。
“陛下的旨意,讓西線人馬保護這支隊伍,務必安全到達後方。”
東部高車和北部高車勢力更加龐大,柔然上方整片領土都是敕勒人的地盤。只要高車人一旦歸附,便勝過千軍萬馬。即使蠕蠕想要北逃或西逃,北面和西面都有高車人的部落,自然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高車歸附當然是好事,可帳中的將軍們都不高興,誰也不願意接這個差事。
保護老弱婦孺?
還往後方送?
誰都知道軍功在東邊的柔然王庭!
一時間,帳中靜默。
丘林莫震四周看看,見沒有人說話,明顯都不願意接這個差事,正準備站起身接了它,卻見坐在夏將軍下首的賀穆蘭站起身,抱拳道:
“末將願率虎賁軍前往!”
“不行,你的虎賁軍是我右軍的精銳騎兵,怎麼臨時調動去做這種事!”夏鴻直接站起身否定,又對長孫大將軍躬身道:“末將麾下的花木蘭思慮不周,請長孫司徒不要見怪!”
夏鴻生怕花木蘭腦子一糊塗跑去做這等浪費兵力的事情,根本不給賀穆蘭解釋和請命的機會,直接推翻。
“虎賁騎驍勇,這種護送的差事,又是在西線相對安全的地方,只要派兩三千人去足矣。虎賁騎是前鋒軍,去接人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花將軍一片爲國的忠義之心雖值得讚揚,但卻不可取。”
左軍的鎮軍將軍源破羌也起身否決。
“我和花將軍有切磋過,他臨陣機敏,確有大才,應當用在更重要的地方,而不是這種閒差。”
“此事攸關十萬高車部落的效忠,怎麼會是小事?”長孫翰想了想,望向帳中其他的大將,揚聲道:“諸位將軍也是這種想法?”
此時人人都擔心這苦差事落在自己頭上,叫他們上場衝殺,甘當先鋒,自然是人人踊躍自薦,如今要輕騎兼馬奔襲王庭的時候,卻叫一支部隊調轉方向在這做這種婆婆媽媽的事情,誰能願意?
所以一時間,大部分將軍都附和着長孫翰的說法,將那高車一族老幼的安危和性命說的無比重要,儼然高車一族只要有一點不對就會影響整個大局,最終也會失利一般,說的是右軍的夏將軍、王將軍和突貴等人臉色鐵青,恨不得咬死這些人才好。
夏鴻對賀穆蘭頓時起了恨鐵不成鋼之心。賀穆蘭生擒鬼方一時引起魏國無數人的注意,很多要臣重將都在等着她在此次北征柔然中大放異彩,可留在後方接送高車人……
賀穆蘭會自願請命,倒真不是腦子一熱的後果,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首先,高車人的安全肯定關係着北征蠕蠕的局勢,若她記得沒錯,這場戰役最後的結果是大檀朝着西跑了,拓跋燾卻中了埋伏沒有下令再追擊,結果柔然王室不滅,又苟延殘喘了下來,沒有達到此次北伐徹底踏平柔然的目的;
柔然的可汗即使是逃跑,也不可能只帶着一丁點人,那他只要是往西逃的,自己還留在西邊,就一定能找到他們的軍隊。
到時候生擒了大檀,或生擒了吳提,柔然就等於是廢了。沒有了汗王和王庭的柔然充其量只能算是盧水胡或者羌人那樣的部族,再也沒有了凝聚力和大的氣候。
其次,狄葉飛還留在金山南麓會盟之地,此次高車的老弱婦孺南下,狄葉飛也一定是要南下的。他只帶了兩百人馬出去,卻護送這麼一大批老幼,若是路上遇到蠕蠕追擊、或是遇到其他危險,難保不會送命在這個地方。
狄葉飛性格倔強,責任心又重,斷後也不是不可能。爲了避免這種事情,賀穆蘭親自去迎,至少能讓同袍多一點保障。
最重要的是,她身爲現代人的三觀實在已經不堪重負,每日做着“殺戮”、“搶掠”,“殺戮”、“搶掠”,被牧民唾罵,被牧民哭求饒命的日子,已經快到了爆發的極點。
她情願和蠕蠕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較量,也不願這樣一直進行着屠殺。
她記得這場仗打了半年,四月出徵,十月就大勝回返平城了,由於柔然王室逃跑了大半,這場仗最後繼續升入草原內部,把東部敕勒和大部分的其他遊牧民族全部打殘了,然後搶奪了無數部族到了漠南放牧,不允許他們再回到故地繼續繁衍,便於大魏日後監管。
東部敕勒便是高車,只不過早就遷徙到了這裡,而且也有了自己巨大的汗國,名義上歸屬與柔然。既然後來還是要往那邊打的,她去接納的高車人一定就有大用,說不定後來打高車還有用途,所以刷刷好感度很必要。
高車歸附後瞬間成了北魏軍中另一股強大的勢力,狄葉飛後來高升的那麼快,和高車人地位的提高也有很大的關係。
前世東部敕勒歸附是被打到歸附的,如今有西部敕勒勸降,若是真能勸降成功,自己歸附的地位一定比大敗後歸順的更高,再加上沒有多大損傷的歸附,又帶了無數牛羊馬匹,想來一躍就會成爲雜胡裡最重要的一支。
正是因爲熟知高車人的重要性,賀穆蘭才自願接下這個任務。
可正如夏鴻所說,賀穆蘭帶的虎賁軍是右軍的精銳,任何一位主帥都不會喜歡底下的部將如此自作主張,所以夏鴻即使再怎麼欣賞花木蘭,見她如此亂來,都升起了怒意。
就在這個時候,丘林莫震站了起來,對長孫翰開口:“長孫大將軍,花木蘭確實是我右軍重要的將領,我身爲右軍的撫軍將軍,理應以右軍的大局爲重,便讓我率領部將,去護送高車人吧。”
又有人搶這差事,右軍諸人總算是如釋重負。比起花木蘭,他們自然是更希望丘林莫震接下這件事。
王將軍沒想到丘林莫震居然會站出來討要這個差事,詫異地多看了他幾眼,似乎想看出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究竟是假模作態呢,還是真的以大局爲重。
他從丘林莫震的眼睛裡只看到了擔憂和真誠,並無其他。王將軍自認看人還算準,見這丘林莫震確實是個知大局、懂犧牲的鮮卑人,心中之震動,可想而知。
一羣人推來避去,又有請命的被阻止,到惹得長孫翰板起了一張臉。
他成名之時,這一帳裡包括夏將軍都還是毛頭小子,自然知道他們這樣作態是爲了什麼,當下一拂袖,冷聲道:
“你們以後會後悔的。此事我已經有了安排,你們不需要多操心。夏鴻和花木蘭留下,其餘衆人都離開吧。”
一羣將軍都攝於長孫翰的威嚴,陸陸續續的離開了大帳。王將軍和丘林莫震數次欲言又止,最後被長孫翰的親衛“請”離了大帳,到了門口把守。
長孫翰等到帳內外都沒有人了,親衛也在十步之外把守絕不會偷聽到,這纔開始在帳中踱着步子。
賀穆蘭穿越前最害怕的,就是領導不說話,光思考。因爲一般這個時候,往往代表有什麼棘手的事情發生了,而且非常麻煩。
長孫翰踱步了一會兒,這才走到夏鴻和花木蘭面前,按住了夏鴻的肩膀。
“夏鴻,你是我的老部下,我不會害你。此次去迎接高車人,必須得花木蘭去。”
“這……將軍,我不懂,蠕蠕現在大敗,就算有大軍也會攻擊我們的軍隊,不可能去攻擊高車人,爲何要派出虎賁軍……”
“因爲接的不僅僅是高車人。”長孫翰出口打斷了他的話。“夏鴻,我知道你愛才,希望部下能夠嶄露頭角,此次花木蘭接下這個命令,看起來是遠離了戰場,其實才是真正得功的時候。這個任命的人選是崔浩和庫莫提推薦的,陛下親自下令,無論你願不願意,都會是花木蘭。”
這話一出,賀穆蘭和夏鴻都是一驚。
“崔太常和鷹揚將軍?”
“陛下?”
“是。我留下你們,是爲了讓你們能夠慎重,尤其是夏鴻,不能讓右軍軍心動搖,以爲是軍中不能公正對待右軍。”長孫翰看向賀穆蘭,笑着說道:“你自告奮勇接下此事,說明陛下沒有看錯人。”
“將軍謬讚了。”
賀穆蘭心中叫了一聲慚愧。她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結果。
“我便與你們明說,高車人歸附,那些老弱婦孺自然是真的,不過其中還有幾個大人物,這纔是此次讓你去保護的關鍵人物。她是北燕的樂浪公主馮氏,也是柔然斛律可汗的可敦、如今柔然可汗大檀的閼氏、柔然右賢王鬱久閭毗的親生母親。”
長孫翰繼續說道:
“她和大檀育有一女,也被送了出來,如今這一老一小兩個女人,也會被我們在柔然的探子送到高車部族中,跟着南下。”
夏鴻久在軍中,自然知道過去幾年來,一直有柔然的探子和使者聯繫柔然王庭,在柔然王庭裡有一位大人物是他們大魏的內應。這次朔州的事情若不是在柔然大軍出動之前就送達了黑山,他們的陛下說不定已經被生擒了。
此前夏鴻一直在好奇這位大人物是誰,爲何會幫魏國對付自己人,如今一聽,心中竟是如明鏡一般,啞然失色道:“難……難道……難道那個人是……”
“正是他。”長孫翰便是最早建議拓跋燾活動柔然進行分化的大臣,柔然很多部落之間都有仇恨,每一次可汗之位更迭也充滿了血淚和陰謀,結下許多血海深仇。
當年閭毗的父親被驅逐到北燕,原本已經死了回國之心,誰料大檀派兵平了亂,柔然一下子又平和起來,於是斛律可汗借了兵準備回柔然去,結果卻在半路中被北燕的士卒們給殺了。
這些士卒到現在也找不到,可事後大檀遣使和北燕交好,贈送了斛律可汗當年贈送給北燕一樣多的聘禮,又娶了斛律可汗求娶的樂浪公主爲閼氏,登上大汗之位,就讓許多有心人懷疑斛律可汗的死並不尋常。
鬱久閭毗明顯不是蠢人,否則也不會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生存下來,還當上了右賢王,所以只不過兩年的功夫,這位右賢王就徹底倒戈,和魏國結成了盟友,想要替父報仇。
“正是因爲右賢王託付了家人給我們,陛下才相信他一定是要歸順我們,而不是想借我們的手登上蠕蠕的汗位。大檀的閼氏不是普通人物,一旦失蹤必定有人追查,你們要保護好樂浪公主的安全,直至回到我們的營中。”長孫翰說,“而且,陛下還要花木蘭做一件事……”
他壓低了聲音,對兩人道:
“陛下要花木蘭領着歸順的高車勇士,去斷了蠕蠕西遁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