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焰說完這句話,一折身又從窗戶中跳了出去。
後院驟然燃起漫天大火。既然帶到了話她也不必要再隱匿蹤跡。楠生走到窗邊推開窗戶,聽得外面韓商冷哼一聲,清朗的聲音響起:“宮使,怎的不觀了禮再走?”
“多謝韓夫子好意。焰還有要務在身,謹王的大婚怕是沒有那個福分參加了。”
毒焰的聲音飄乎不定,乎遠乎近。後院的院子中心驀然掀起一排氣浪,將燃燒的火焰盡皆撲滅,韓商長身而立火場中央,冷聲開口:“既來之則安之,宮使還是觀了禮再走罷!”
語聲方歇,他的手上驟然出現一條青色的細鞭,仿若光芒虛構而成,在他手間靈活的一甩,便卷向黑暗中的某處。
青色與火色瞬間併發,又熄滅了下去。隱約傳來毒焰的一聲悶哼。韓商收回長鞭,輕哧一聲:“跑得倒是挺快。”
話音未落,前方的城樓上傳來陣陣戰鼓聲,在寂靜的夜裡如同砸在人的心口上一般。
韓商臉色一沉。楠生怔忡間那個男人身形一閃已經掠到了樓上,遙遙的對着楠生身後略行一禮:“謹王。”
楠生轉身,這纔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翟陽已經來到了她的房間。他的身後房門大敞着,突然間颳起了大風,冰冷的寒風拍打着單薄的門板,狂涌進房間裡。
翟陽面沉如水,看不出他心裡的想法。
“稟謹王,南原攻城!”
後方一個小兵匆忙的跑了上來,單膝跪地報告戰情。
“韓商。”翟陽冷冷的開了口。
“臣在。”
韓商上前一步,恭謹的抱拳行禮。
“即刻前往大堂舉行大婚。”
“是!”
楠生怔住了。翟陽已經轉過了身,不容拒絕的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來到了方廳。
爲了他們的婚事,這裡早就已經準備完畢。原本要等到吉時他們纔會在進行了一系列的儀式後來到這裡拜天地。然而此刻,翟陽摒棄了所有的那些繁瑣的程序,拉着她站到了方廳貼着大紅喜字的木案前。
韓商點燃了大紅蠟燭。玉兒匆忙拿來了頭蓋替楠生蓋上。至始至終,翟陽都緊緊握着她的手沒有放開。
一衆武將在韓商的命令下均去了城頭,整個居庸關進入了臨戰狀態。外面戰鼓聲聲。迫人心絃,翟陽卻依舊堅定的站在她的身邊。
“韓商,行禮。”
翟陽沉聲開口。韓商應了一聲,退到一旁。朗聲開口:“一拜天地。”
翟陽緊緊地握着楠生的手轉向方廳外。即使隔着頭紗,楠生也能看見天上卷涌的紅色。原本懸掛在那凝固的黑雲下放的人皮燈籠不知道什麼時候盡數燃燒了起來。大團大團的火焰在漆黑的夜空海浪一般蔓延開去。
“二拜高堂。”
這裡沒有雙方的長輩。是以翟陽請出了先王賜予他的金牌。兩人轉身對着金牌一揖到地。
“夫妻對拜。”
翟陽握着楠生的手,拉得她面對他,二人交頸相拜。
“禮成。”
韓商頓了頓:“百年好合,子孫滿堂。”
翟陽探手揭開了楠生的頭蓋。匆匆看了她一眼:“子楠,我去了。”
“謹王請。”
韓商退到一旁。翟陽緊緊地握了一下楠生的手,絕然的放開,去了城樓。
“王妃留步。”
韓商淡然攔住了楠生:“臣會安排人選在此保護王妃。無論發生何事,還請王妃不要離開客棧半步。”
說完這句話,韓商快步追上了翟陽,臨離開客棧大門前,從懷裡掏出一把玉尺,在地面上劃了一道深印,隨即掏出幾個紙片剪做的小人,只是隨手往地上一扔,那小人竟然就入地三分。
韓商看也不看,緊隨翟陽之後翻身上馬,快馬加鞭向着居庸關而去。
天上的火焰越燒越旺。整個黑沉沉的天空竟然都似要融化塌陷一般。滿城百姓都被這樣的奇景所震懾,紛紛來到了院子裡,對着天空磕頭。
風勢越發的狂暴,遠遠的風聲中傳來了一陣一陣隱隱的哀號聲。
楠生極度不安的在客棧裡走來走去。這裡除了幾個守衛的士兵,便只剩下她和玉兒。
楠生正焦急間,驀然空中一道黑影電閃而入,帶起了一股腥風。黑影落地無聲,玉兒看清了來者何物,嚇得尖聲叫了起來。
楠生看清了來的竟然是黑狼,心裡也是一驚,見到了黑狼,難道……完顏朔已經入城?!
玉兒的驚呼聲引來了外面守衛的士兵,衝進來之後便看見一隻巨大無比的黑狼正在方廳中凜然而立,渾身上下都充斥着狂暴的氣息。一時間竟然無人敢輕易上前。
黑狼盈滿着冰冷殺氣的綠色眼睛並沒有看向面前對它而言過於孱弱的士兵。它焦躁的在原地轉了個圈,隨即匍匐下來,以一種極低的姿態爬行到楠生的面前,伸出狼嘴拱了拱她的手,示意讓她騎到它的背上。
“這就是王妃當日從南原闖出來時的坐騎吧?”
小兵們竊竊私語。見到黑狼面對楠生時斂了殺氣溫馴的模樣,都放下了心。
“我當日在城樓上看見了,正是這匹黑狼,沒想到比馬匹還要高大啊!”
楠生伸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黑狼的額頭。它的眼睛裡焦躁之意更甚。見着楠生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嗤牙咬住了她的衣衫往自己的背上便是一甩。
“王妃!”
玉兒驚呼一聲,此刻也顧不上害怕,飛身猛撲了過去,緊緊地抓住了楠生的胳膊。幾乎是與此同時,黑狼矯健的一躍,便竄上了客棧的房頂,衝着天空變便是一聲淒厲的狼嚎。
這一下變故來得及快,下方的幾個小兵萬萬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情形,驚呼着追了上去。黑狼一聲長嚎方歇。猛地轉身咬住了玉兒的胳膊,仰頭一甩,可憐這個女孩子就這麼被它從樓頂扔了下去。
“玉兒!”
楠生驚叫一聲。此刻黑狼再度騰身而起,她下意識的俯低了身子緊緊貼着黑狼厚實的皮毛,刮在身上的夜風就如同刀子一般。
楠生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
天上方纔還劇烈燃燒的火焰已經停止。整個天空彷彿凝結成了一塊,低沉沉的就壓在頭頂,竟然彷彿觸手可及。
氣氛凝滯,天地間充斥着一股極大的危壓,讓人打從心底裡感覺到驚懼。
黑狼全力騰躍着。它的速度遠遠超過一般的坐騎。不過瞬息之間它們便去的遠了。
黑狼帶着楠生攀上了城側的城牆垛,向着絕壁一般的山林而去。
這樣的地形人是萬萬難上,對於黑狼卻是如履平地。
想來它便是這般入的城。
說是山林,時值深冬,漫山遍野都是光禿禿的樹幹,裸露出嶙峋的山石表面。楠生擡頭,此刻黑狼帶着她已經奔上了一個山頭。離得居庸城遠了些,天空卻彷彿反而高遠了許多。
黑狼終究是停下了腳步,仰天又是一陣淒厲的狼嚎。
此處可以清晰的看見居庸關前的甬道。楠生此刻看見了下面的場景,瞳孔驟然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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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火把連綿映紅了天空。南原的軍隊清一色的黑色鐵騎,帶着威嚴肅殺的氣勢,整齊的立於居庸關一射之地外。
而這一射之地內,搖搖晃晃散亂走着的,是一百多個鮮紅的東西。
初時楠生並沒有看明白那些鮮紅的到底是什麼。細看之後駭然變色。那分明是一個一個被扒了皮,鮮血淋漓的人!
也不知道這些個肉人是死是活。他們就那麼搖搖晃晃的走向了居庸關的城門,動作緩慢,偶爾擡頭一聲淒厲的叫喊。每走一步,他們的身下都會留下一個鮮明溼糯的血腳印。他們的身上,那濃稠的鮮血像是永遠也流淌不盡一般,順着裸.露在外的肌肉紋理,緩緩滴落。
楠生從黑狼的背上滑了下來,上前幾步想要看的更清楚。黑狼卻低着頭上前,攔住了楠生阻止她靠近。它俯低了身子,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咆哮聲,碧綠的眼睛裡有着隱隱畏懼的神色。
楠生輕輕摁住了黑狼的額頭,無聲的安撫讓它安靜了下來。然而很突然的,黑狼的身體猛地弓得如同一把拉滿的大弓,使勁撞向楠生,將她牢牢的護在自己的身下。
幾乎與此同時,天上一道炸雷。轟隆隆炸得人頭皮發麻。而方纔楠生站立的地方,那棵大樹已是被方纔劈下的一道閃電劈成兩半。
這一下變故讓楠生猝不及防,也虧的黑狼動作迅速,才救了她一命。楠生驚魂未定,輕輕推了推依然呈保護姿態擋在她上方的巨狼,鼻間傳來了一陣燒焦的味道,這才發現黑狼的後腿受傷了。
直到此時,楠生才從心裡對這匹曾經親手將她抓給完顏朔,此後又陪着她闖出南原營地的巨狼從心裡深處透出幾分喜歡來。
雖然是個野性難馴的畜牲,倒也忠心護主。
楠生從懷裡掏出一小瓶外傷藥。這些還是在南原時,完顏朔放在她身上的。這藥治療外傷療效奇好,饒是她當初深可見骨,第二日卻也能夠痊癒。黑狼識得這藥的味道,安靜的任由楠生替它簡單的處理傷口,隨即唔咽兩聲,用頭拱了拱楠生的手心像是在表示感謝。
楠生替黑狼處理完畢傷口,再擡頭時,天色又已不同。
先前罩於居庸城頂的那團凝固住的黑雲彷彿被方纔的那道炸雷炸得四分五裂一般,不詳的懸於天空,露出開裂處同樣凝固的,刺目的血紅。
而居庸關城門前,那些搖搖晃晃的血人已經撲到了城樓下,他們的動作依然是那麼的遲緩,碰到了城門之後,與□□接觸的銅鑄城門卻開始絲絲冒煙,眼看着竟然就被他們的身體硬生生的腐蝕了下去,而同時,那些血人便也隨着腐蝕漸漸消融。
方纔那道炸雷之後,韓商臉色大變,迅速趕去了城中心設壇做法。守在城樓上的徐炳受韓商之令,不可輕舉妄動。然而此刻眼看着那些血人一個接一個,不顧生死的用自己的□□去溶解銅門,徐炳卻是再也按奈不住,大吼出聲:“弓箭手準備,目標下方城門口的怪物,射!”
一對弓箭手將弓拉滿,對準了正下方的血人,猛地一輪勁射。那勁道凌厲的箭矢就在轉瞬間齊齊射中了下方的目標,幾乎是箭無虛發。然而血人雖然被箭矢射成了刺蝟,卻並沒有阻止他們的動作。而且那些箭矢也不過在他們身上停留了一息不到,便被融化軟綿綿的掉落了下去。
徐炳待要再度發令,驀然手臂一緊。李易立於他的身後,面色肅然渾身充滿蕭殺之氣:“箭矢對它們無用。傳令下去,立刻將城門後巨燈內的燈油運上來,準備火箭把。”
“是!”
身後的士兵迅速領命去了。軍令如山,不過片刻之間,大盆大盆沸騰的滾油就被端了上來,兀自還在冒着金色的油泡。
“澆!”
李易一聲令下,滾燙的沸油從天而降,澆到血人的身上頓時發出嗤嗤的聲音連帶着冒出一陣一陣的青煙。那血人裸露在外的肌膚表面瞬間便被炸熟。緊接着準備好了火箭把的弓箭手對着下方又是一輪勁射,火苗沾油即燃,下方的血人頓時變做了一個一個的火人,在那裡痛苦哀嚎着,卻無力拯救自己半分。
居庸關這裡慘狀連連,東丘收城士兵應接不暇,一射之地外,南原的黑色狼騎卻依然那麼整齊肅然的一動不動,一字排開,虎視眈眈的盯着這方,帶來龐大的心理壓力。
“李易你好狠的心啊!”
突然之間,狼騎有了動靜。安靜的微微向兩旁破開,露出了中心一身戎裝的完顏朔來。
沒有了黑狼作爲坐騎,完顏朔臨時的抓走了國師的座駕,一頭雄獅。他與平日裡截然不同,不是寬大舒適的長袍,而是一身黑色滾着金邊的緊身內襯,外面套着標示着南原鐵騎的純黑色盔甲。
“這一百人,全部都是你東丘的俘虜。昨日之前,還是你們的戰士你們的弟兄,而今我雖然扒了他們的皮做人皮燈籠來討我愛妃的歡心,人可都是活着送了回來。怎的你不收這些兵士,反而要如此殘忍的先用油澆,後用火燒?!”
李易冷了臉一言不發。前方第一輪的那些血人們被火燒得成爲了焦炭蜷成一團,後方第二輪的血人又已經搖搖晃晃的到了近前。繼續用他們的□□溶解整銅的城門。
完顏朔的話清晰的在戰場上傳了開去,饒是山頭的楠生,也聽了個一清二楚。城樓上的士兵們聽說下面那些如此之慘的血人們竟然就是先前他們被俘虜的兄弟,全部都紅了眼睛,然而無論如何,那油卻是澆不下去了,戰場上空餘那些血人們得哀號聲,融化銅門時的滋滋聲,還有火箭把燃燒時的獵獵聲。
“澆!”
李易的聲音打破了戰場上讓人窒息的片刻沉靜。徐炳上前一步,虎目幾乎裂開:“謹王!”
李易面色冰冷肅殺,沉聲再次開口:“澆!”
徐炳仰天一聲長吼,隨即爆發出一聲大吼:“還看什麼看,都給老子澆!”
一盆又一盆滾燙的沸油繼續澆了下去。每一個東丘士兵都在流着眼淚,眼睜睜的看着下面的血人在沸油和火燒中哀號掙扎無能爲力。雖然看不清楚面目,卻有可能下面的那個人就是他們的兄弟,甚至有可能是他們的家人。
然而無論東丘這邊如何阻攔,眼看着那前仆後繼的血人終究還是將整鑄的厚重銅門融出了一個洞來。
只要有一點破綻,居庸關便不再是鐵板一塊。
完顏朔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幾乎就在城門融穿的同時,居庸城上空那些凝固了的黑雲突然開始運轉,那些隱隱的紅色開始流動起來,裂紋中紅色與金色的閃電時隱時現,隨即轟的一聲,居庸城的天空便下起了血雨來。
“都說東丘天險居庸關固若金湯。”完顏朔沉聲開口:“今日本王取你居庸關,易如反掌。城破之後,”他的聲音微微一頓:“屠城三日,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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