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朱景先開始準備上路的東西了。
馬車是必須準備一輛的,不過自己的那匹黑馬,他可捨不得拿來套車。這馬可是朱夫人的心肝寶貝,他求了好久才得來的。
朱景先買了輛一匹馬拉的小馬車,馬是黃色的牝馬,剛剛兩歲,脾性溫和,甚是健壯,易於駕馭。馬車外表普通,裡面卻專門訂製了一套小巧而精緻的用具,鋪設着厚實的地毯,暖和的被褥棉墊,無論躺坐,皆如包裹在棉花堆裡,絲毫不覺顛簸。
拉回客棧,趙頂天見了馬車興奮得兩眼發光,拉着朱景先道,“大哥,這馬車能讓我趕麼?”
朱景先笑道,“本來就是買給你趕的,你六姐坐車,我騎馬。”
趙頂天道,“那你趕緊教教我。”
“行啊。走!”朱景先帶着趙頂天上了車,趕着車就帶着趙頂天在城裡跑了一圈,手把手的交他趕車的要領,回來時把繮繩交給趙頂天,讓他趕了回來。
趙頂天覺得不過癮,又想學騎馬。
安寧在樓上窗邊,偷偷開了.一條縫,瞧着他們在下面那麼熱鬧,心裡也癢癢的。
朱景先似有意無意地往樓上瞟.了一眼,對趙頂天笑道,“今兒不行了,你不累,馬也累了。把馬具卸下,你好好喂喂它,跟它混熟了,明兒再帶你去騎馬吧。”
趙頂天高高興興的應了,卸了.車,自牽着馬去喂水喂草料了。
朱景先上了樓,回房淨了手臉,纔到安寧的門前敲.了敲門道,“是我,朱景先。”
“請進。”安寧開了門,“朱公子,請坐。”
朱景先微微一笑坐下道,“你這幾日可覺得身子好.些?”
安寧點頭道,“好多了,藥也沒那麼苦了。”
“那吃完這些藥就上路吧。”朱景先呵呵笑道,“你這.些天在屋裡悶壞了吧,想吃什麼?還是想玩什麼?儘管開口,我帶給你。”
安寧臉一紅,心.想他這口氣,竟是把自己當小孩子哄呢!“不用了,朱公子,這些天已經夠麻煩你照顧我了。”
朱景先道,“那我們過幾日上路,你想要在路上準備些什麼打發時間?要看書麼?還是想要別的玩意兒?”
安寧道,“那,能不能勞煩你幫我準備些絲緞繡線,我可以繡繡花。”
朱景先道,“好,我準備一些。但你不要做久了,也傷神的。”
安寧乖巧的點了點頭,“那你們明日要出去麼?”
“是啊。讓小弟學下騎馬,到時出了門有什麼事都方便些。”
安寧應了一聲。
朱景先看她神色似有些落寞,想了想道,“你想出去走走不?要不,明天我帶你出去轉轉?”
“可以嗎?”安寧的眼中閃爍着期待的光芒。
朱景先道,“應該可以。明天若是日頭好,我就帶你出去,反正買了輛車,正好就讓小弟趕着就在這城中練練。”
“好!”安寧滿口應承,掩飾不住的雀躍。
朱景先心道,這女子其實好動的很哪,只是平素不大瞧得出來。
安寧今天特別的乖,連吃藥都一點沒磨蹭,她滿心歡喜,就盼着明日早早到來,可以出去逛逛。這些天,日日關在屋裡,躺在牀上,一絲兒風也不透,可是悶壞了。
這一晚上,安寧都沒睡踏實。
一大清早,卻聽到滴滴答答的聲音,她一骨碌爬起來,披上衣裳,趿着鞋衝到窗邊,掀起窗戶一瞧,外面竟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雨勢還不小,天上烏雲密佈,也不知什麼時候會晴。
安寧不滿望着天,撅着嘴回到牀上,索性穿了衣服起來。守在窗邊,不時推開窗瞧上一眼,可這惱人的春雨竟似跟她賭氣一般,就是不停。
早飯後,朱景先端着藥碗進來了。見安寧氣色不善,微笑道,“這可怎麼辦呢?本答應帶你出去逛逛的,可這雨一直下呢!”
安寧嘴巴撅得更高了。
朱景先暗自搖了搖頭,心想真跟小孩子一樣,柔聲勸解道,“你先把藥喝了,若是一會兒雨停了,我再帶你出去,好不好?”
安寧這才接過藥碗,不好意思的笑笑,把藥喝了。
直到中午,雨仍在下。
午飯後,朱景先過來瞧她,見安寧氣鼓鼓的,便叫了趙頂天一起進來,在她房中看書寫字,想陪她說話解悶。
可安寧卻獨自坐在窗前,從一絲窗縫裡,氣惱地跟天鬥氣。
“‘故策之而知得失之計,作之而知動靜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餘不足之處。’”朱景先念道,“然後解釋道,“這段話的意思是說,通過分析來判斷敵人作戰方法的優劣得失;通過挑動敵人來了解敵方的活動規律;通過對地形環境的分析來弄清地形哪裡可以使敵生,哪裡可以令敵死;通過小部分兵力的試探性進攻,可以探明敵方兵力佈置的強弱多寡。”
朱景先一口氣講完,擡頭卻看到趙頂天望着安寧的背影在出神。
朱景先拿手指頭輕輕輕在桌面上點了下,趙頂天才回過神來,望着朱景先道,“大哥,真不好意思,我又走神了。”他撓撓頭,望向安寧,小聲道,“可是,六姐好可憐哦!”
朱景先轉頭瞧着安寧的側影,忽地嘆了口氣,把書放下道,“算了,一個二個都心神不安的,咱們還是出去吧。”
趙頂天跳了起來,“真的?”
朱景先道,“你還不趕緊收了書本,下去套車?若是你套不好車,咱們也就不用出去了。”
趙頂天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我去,我馬上就去!”他一面收拾著書本紙筆,一面叫道,“六姐,大哥答應帶咱們上街啦!”
安寧愣了一下,回過頭來。
朱景先道,“你要不要收拾收拾?等小弟套好車,咱們就出去好麼?”
安寧的眼神一下亮了起來,“真的?可這雨還沒停呢!”
朱景先道,“沒關係,咱們坐車出去,小心些也就是了。”
安寧興奮得站了起來,“真的可以麼?”
朱景先笑着點了點頭。
安寧道,“我沒什麼準備的,就這樣出去,你瞧行麼?”
朱景先道,“行!你等一會兒,我去準備準備。”
不一時,趙頂天咚咚地跑上樓來,“大哥、六姐,我車套好了。”
朱景先從房裡出來,手裡捧着件東西,對趙頂天道,“你去找老闆,借把雨傘,一雙木屐。若是有蓑衣和斗笠,也借一套,你自穿上。”
“哎!”趙頂天應了,又咚咚跑下樓去。
不一會兒,就穿了蓑衣和斗笠,手裡捧着雨傘和木屐,在樓下喊道,“大哥!都弄好了!”
朱景先在樓上瞧見,點了點頭。進了安寧房間,把手中的物事抖開道,“你把這個披上再出門。”
安寧近前一瞧,原來是件黑貂斗篷。但與尋常的黑貂毛皮有所不同,這件斗篷又細又密,拎在手裡,格外的柔軟輕巧。她知此物必定珍貴,遲疑道,“這個太貴重了,弄髒了不太好吧?”
朱景先不由分說,直接給她披上了,繫上領口的絲帶道,“再貴重也不過是件東西,若是爲怕弄髒而吹壞了身子,豈非因噎廢食,買櫝還珠?卻是大大的不值。”
“如此多謝了。”這斗篷是比着朱景先身高所制,安寧穿着甚長,她怕弄髒了,小心的提着下襬下了樓。
到了樓下,趙頂天嘻嘻笑着,遞上木屐雨傘。
朱景先道,“六姑娘,你把那木屐穿上。”
安寧依言穿好木屐,朱景先把斗篷上的軟帽翻起,給她戴上,“可透風麼?”
安寧搖搖頭。這皮裘雖薄,卻質地極好,密不透風。
朱景先撐了傘,大半遮在安寧身上,“咱們走吧。”扶着安寧走出客棧。
門口的馬車早已停好。
趙頂天先跳了上去,坐在前面車轅上,放下小梯子。朱景先扶着安寧上去,讓她把木屐脫下,坐進車裡,關上車門。自己收了梯子,也坐在轅邊,對趙頂天道,“小弟,今兒你駕車可慢着點。”
“大哥放心!我省得的。”趙頂天一揚馬鞭,“駕!”吆喝着馬車骨碌碌向前行去。
車裡鋪着厚厚的墊子,安寧坐着甚是舒服。車廂雖小,但裡面佈置精巧,舒適程度與她出宮時那輛鳳輦不相上下,朱景先應該花了不少心思。
她撩開一絲窗簾,打量着這個小鎮。自從她來到這裡,除了客棧房間,還哪裡都沒瞧過呢。雖只是普通的小鎮,可對於安寧來說,卻處處透着新奇。
因爲下雨,路上行人並不多,馬車跑起來甚是順暢。不一時,就到了一家綢緞莊門前。
朱景先道,“停車!”
趙頂天畢竟是新手,反應不及,跑過了幾步,才勒住馬。一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
朱景先一笑,回頭道,“這裡有家綢緞莊,你要下來瞧瞧麼?”
“好!”安寧推開了車門。
朱景先放下梯子,把傘遮在她頭上,扶着她出來,讓她套了木屐,慢慢的走下來。
進了店,安寧見這綢緞莊裡櫃檯上擺着,牆上掛着許多花花綠綠的布料,琳琅滿目。她東摸摸,西瞧瞧,看得不亦樂乎。
除了跟楊大媽在望仙鎮逛了回街,在小攤上買了些東西,還真沒逛過什麼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