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娥略怔了怔。“不用客氣,小蓮子。”她把藥遞給安寧道,“你喂朱公子喝藥吧,小心燙啊。”
安寧愁眉苦臉的接了藥,朱景先道,“小蓮子,你不是一直想灌大哥喝藥嗎?現在終於有機會了,怎麼不開心了?”
安寧道,“這個藥也好苦的。”
朱景先道,“苦也是大哥喝呀。”
安寧皺眉道,“可我得餵你呀。”
朱景先愣了一下,卻瞧見她喝了一口直接就對着自己嘴上送來,羅玉娥早就背過身去。朱景先連忙臉一偏避開道,“小蓮子,你幹什麼?”
安寧眉頭皺得更緊了,她勉強把那口藥嚥了下去,才道“燙!”把舌頭吐了出來,象小狗似的呼呼哈着涼氣。
朱景先道,“怎麼了?”
半晌安寧才道,“大哥你怎麼不接呀?好苦哦!又好燙!”
羅玉娥道,“我先出去了。朱公子你喝完藥早些休息吧。”忙退了出去,給他們把門也帶上了。
朱景先嗔道,“小蓮子,誰讓你這麼給我喂藥的?”
安寧道,“我之前也是這麼給你喂的,玉娥也瞧見的。”
朱景先臉微紅了,急出汗來,“你這傻子,怎麼能當着別人的面呢?”
安寧疑惑道,“我是傻子麼?”
朱景先道,“你不傻!只是這樣……是不能讓別人瞧見的。”他見安寧似懂非懂,嘆道,“算了,我現在醒了,自己喝吧。你可要記得,以後在別人面前,不可以親大哥,知道麼?”
安寧不解的道,“我是給你喂藥呀?”
朱景先道,“象這樣喂藥也不可以的!一定要記好了,知道麼?大哥餵你藥時,也沒讓人瞧見的,對嗎?”
安寧點了點頭道,“那好吧,我知道了,以後不讓人看。”
朱景先道,“你把藥給我吧。”
安寧道。“這個燙。”
朱景先道,“那你給大哥吹吹,輕輕吹吹就好,就象你剛纔喂大哥喝水一樣餵我喝就好了。”
安寧點頭,依言將藥吹了半天,才喂朱景先喝下,又摸出粒糖來塞進他的嘴裡。
朱景先瞧着安寧也不知是氣好還是笑好,半晌嘆道,“小蓮子,你今晚跟羅姑娘睡,好麼?大哥怕傳染給你。”
“不要!”安寧立即拒絕。
朱景先也沒勁跟她爭了,便道,“那你去把門閂了,自己上來睡吧。”
安寧一時弄好了,自己就站在牀前脫起衣裳來,朱景先皺眉道,“轉過身去脫。”自己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兒,安寧又叫起來,“大哥,這衣裳我解不開。”
朱景先睜眼一看,那貂皮上衣腋下的幾粒釦子。安寧解了一粒,另有幾粒,新衣裳釦子甚緊,她怎麼也解不下,小臉都掙紅了。朱景先只得伸手來給她解釦子,手無意間觸到她柔軟的胸部,讓他的臉又紅了,費了半天力氣纔給她解開。安寧脫下衣裳,如釋重負。吹了燈,兩人都躺下了。
朱景先一時睡不着,轉頭瞧安寧,卻見她睜大眼睛,正盯着自己。
“瞧什麼?”朱景先問道。
安寧道,“大哥,我過來好不好?”她就想往他被子裡鑽。
“不行!”朱景先道,“你自己睡。”
安寧撇撇嘴,一時又湊到他的枕頭上,幾乎都要把臉貼到他臉上了。
朱景先皺眉道,“幹什麼?”
安寧道,“大哥,你以後不要生病了好不好?”
朱景先笑道,“我若生病了,你可以餵我吃苦藥啊。不好麼?”
安寧道,“不好。大哥,我不要你吃苦藥。你以後要病了,我能幫你吃麼?”
朱景先心頭一暖道,“你不是最怕苦的麼?怎麼肯替大哥吃藥?”
安寧皺眉道,“藥太苦了,我不要大哥吃。小蓮子吃就好了。”
朱景先從被裡伸出手來,輕撫着安寧的小臉道,“小蓮子,你知不知道,有你這句話,大哥吃多少藥也不苦了。”他又問道,“舌頭還痛不痛?”
安寧自己伸出小舌頭舔着脣道,“還有些痛。”
朱景先心中一動,想也不想便吻了上去,輕輕吮着她的脣舌,一會兒便放開了,低聲問道,“還痛麼?”
安寧搖了搖頭,抿着嘴輕笑。
朱景先輕撫着她的眼睛道,“閉上眼,快睡覺。”
安寧閉上了眼,心裡卻在想,大哥沒喂她吃藥啊,怎麼也會這麼做呢?不過,剛纔的感覺有些特別,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她還沒等自己想明白,便沉沉睡着了。
朱景先直到她睡着了,才嘆口氣。用極低極低的聲音道,“你這樣子,大哥真想要你做媳婦呢!咱們可以的麼?小蓮子?”
回答他的,卻只有安寧均勻悠長的呼吸。
翌日朱景先醒來,便覺得渾身輕鬆了許多,他身子骨本就壯實,人又年輕,歇夠了就好了大半。羅玉娥幫他把了脈,重又開了個方子,本欲自己去抓藥的,朱景先見天冷路滑。堅持不允,請了小二去幫忙抓藥。等到下午精神好些了,他把一些瑣事料理好了,請夥計去通稟一聲,要去拜訪那位小姐。
不一時,蕓香過來請他了,迎着他到客棧的雅間裡去。
那小姐今日穿着一身湖水藍色的衣裙,衣飾簡潔,華貴端莊,雖是路上簡了許多首飾,但仍容不得人小覷。見他進來,小姐起身微微頷首道,“請坐。”
朱景先坐下,檀香奉上香茶,和蕓香二人退到一旁,屋裡燃着香爐,香味清雅,是名貴蘭香,瓷器用的是上等青瓷,茶葉是今春的碧螺春。雖然在客棧中只能因陋就簡,可一舉一動之間隱隱透出來大家風範。
那小姐道,“正好,先有個消息要知會公子一聲,那八道溝的強人已經有燕國的官兵前去剿滅了,料想不日即可完結此事。”
朱景先點頭道,“多謝小姐仗義和這幾日的相助之恩,不知可否請教小姐貴姓?”
那小姐微微一笑道,“同在旅途,相互照應而已。我姓姜,請問公子貴姓?”
朱景先微笑道,“在下姓朱,名景先。”
姜小姐道,“不知公子做何營生?”
朱景先道,“絲綢布匹。”
姜小姐略一思忖道,“莫非香溪朱氏?”
朱景先道,“小姐好眼力。敢問小姐可是出自棲霞姜氏一脈麼?”
姜小姐道,“公子眼力也不差。”
兩人相視一笑。竟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姜氏一族,主營海河船運,與朱家一樣,同爲天下知名的鉅商富賈。這位姜小姐,乃是姜家長房長女。
朱景先道,“素聞姜氏一門巾幗不讓鬚眉,今日有幸得見小姐,當真是令人敬佩。”
姜小姐道,“讓朱公子見笑了,家父仙遊得早,長兄體弱多病,弟妹尚小,不得已,毓秀只好出來拋頭露面了。香溪朱氏,素來治家有方,才當真讓世人稱羨。”
朱景先道,“小姐過獎了,不過仰仗先人遺澤,固守成規罷了。不知小姐此次出行,是遊山玩水,還是另有所圖。”
姜毓秀道,“不過是料理些俗務罷了,業已完結。朱公子此行又是爲何?”
朱景先道,“卻是偷得浮生一段閒。”
姜毓秀道,“公子好雅興,不知公子要去往何處?”
朱景先道,“往遼東一帶走走吧。”
姜毓秀道,“那倒是同路,如若公子不棄,可否結伴而行,彼此照應?”
朱景先笑道,“求之不得,只怕拖累小姐行程。”
姜毓秀道,“朱公子說哪裡話來?此次能與公子結識,也是毓秀的運氣。說不定,日後還有諸多要仰仗公子的地方呢。”
朱景先道,“彼此彼此。”
兩人閒聊了幾句,朱景先便起身告辭了。
待他走後,檀香才問道,“小姐,聽說朱家只有長房才經營事務的,這位朱公子如此悠閒,該是其他房的吧?”
姜毓秀笑道,“這你可猜錯了,我瞧他不僅是長房,說不定竟是長子呢!”
蕓香驚道,“那他豈不是朱家未來的當家人?怎麼會這麼閒?”
姜毓秀道,“沒聽他說嗎?是偷得浮生一段閒,可能是在休假吧。”
蕓香道,“那要去查查他的底細麼?”
姜毓秀點頭道,“也好。”
檀香道,“那朱家跟咱們並無什麼生意往來呀?”
姜毓秀道,“跟咱們沒有,但是跟三房四房有,南方那一帶的水路一直由他們把持,每年那兩房通過代銷朱家的絲綢到海外,賺得可不少。若是我能結交此人,將來把這條線收歸長房,那可是筆極大的收入。”
蕓香道,“那三房四房的不得跟您鬧翻了天?”
姜毓秀冷笑道,“這些年鬧得還少麼?”她一時嘆道,“若我是個男兒身,說不得要將姜家這些路線統一收歸了纔好!可惜終歸是個女兒家,在姜家也待不了幾年了,只能替兄弟們多爭取一些。大哥是指望不上的,只盼着兩位小弟能成才,撐起這份家業纔好。”
檀香道,“小姐這些年,爲了家裡這些事情,連您出嫁都耽擱了,成日叫那些三姑六婆們說三道四。依我說,若是這朱公子真是長子,又未婚配,跟小姐倒是天生一對呢。”
“住嘴!”姜毓秀低聲喝道,“這話是能隨便說的麼?你們誰要再說這樣的話,我馬上把她趕回家去嫁人!”
兩丫頭立即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