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天牧吃過朱景亞拆好的蟹道。“這東西味道是鮮,就是肉太少,實在太費工夫了!你們怎麼喜歡吃這東西,不如咱們北方烤牛烤羊來得痛快!”
朱景仁道,“螃蟹是天下至鮮,吃它本就是嚐個味道,可不是用來裹腹的,吃多了也傷脾胃。若與別的食物同食,可得把其他東西的味道全蓋下去了。通常吃法是用姜醋,取其原汁原味。但在江南太倉,村人有一種調料,名五香糟油,不僅香味濃郁,且能除腥提鮮,更能添味增食慾,蘸糟油食蟹更能吊出螃蟹更多美味呢!”
宇文天牧皺眉道,“怎麼這麼多講究?”
朱景仁道,“豈不聞聖人云,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這螃蟹只是吃起來麻煩,做起來卻最容易不過。洗淨吐水後清蒸便是最好了。若是不怕麻煩,將蟹拆殼後,只取其精華膏黃,一隻也就一勺,加上薑末、鹽、胡椒調和,放入壇中,七天換一次水,連換七次,去腥去羶,再裝入細瓷壇內埋入土中,來年春天取出,那一小勺便勝卻人間無數美味了。”
朱景先笑道,“景仁,聽你說得這麼有意思,趕明兒你給我也醃一罈,讓你大嫂也嚐嚐。”
朱景清道,“咱們也要,每人一罈!”
朱景仁道,“好啊!不過我可不送貨上門,想要你們到我家來取!”
朱景明笑道,“到時,咱們是不是可以來一起喝你的喜酒啊?”
朱景仁笑道,“若是那時,你們還想不來麼?”
一時衆人皆吃完了,夥計重上了菊花水給他們淨了手,拿香茶漱了口,撤下碗碟。這才擺上正菜。
這裡的魚確實名不虛傳。魚頭、魚皮、魚脣、魚腩、魚肉等各種做法花樣百出,味道鮮美,配上青菜豆腐,讓肉都無味了。
一時用過了飯,朱景珊慌慌張張的就吵着要下去划船了。
朱景先道,“想要下去,每個人都得留下彩頭。”
“好!”朱景珊在身上摸來摸去道,“大哥,我出什麼?”
朱景先把她頭上戴的小珠花摘下一朵道,“珊妹,你出這個就行了。”
安寧低頭摸了半天道,“我出這荷包行不行?”
朱景行笑道,“大嫂,不要錢的!”
安寧正想摘首飾,朱景先拉着她道,“小蓮子,你的東西可不能隨便送人的,要送也只能送給我。”他解下一個玉墜兒道,“我替你出這個了。”
羅玉娥怕又暈船,忙道,“我就不去了!”
朱景先笑道。“那可不行,小蓮子也下去的。羅姑娘,你放心,這湖很平,沒有浪,又不遠,蕩一蕩就回來了,很好玩的。”
朱景仁笑道,“羅姑娘,你別怕,我帶你劃,包你不暈。”
宇文天牧暗自橫了他一眼。
朱景行從腰間解下一塊玉玦道,“就是它了。”
朱景仁笑道,“幸好我今天也帶着塊玉。”他也留下塊玉佩。
朱景清道,“我可沒帶玉,除了銀子,連刀劍都沒帶。”
朱景行笑道,“那你脫件衣裳也成!”
朱景清笑道,“以爲我怕啊?要不咱倆脫了衣裳,下水去遊一個來回比比?”
“那樣咱們可都不去了!”朱景先笑道,“景清,你頭上束髮的帶上不就鑲着塊玉麼?”
朱景清一摸笑道,“怎麼把它忘了,行,就是它了。”
朱景明從靴筒中掏出把匕首道,“我出匕首。”
朱景亞從袖中摸出袖劍道,“那我出袖劍。”他轉頭道,“表哥,你帶了什麼?”
宇文天牧從懷裡拿出把小彎刀道。“我出把刀!”
朱景亞拿起讚道,“表哥,你這刀可真好!還是範家的。”
宇文天牧得意洋洋道,“比你們那些破銅爛鐵可強上不少!”
朱景仁道,“這刀一會兒我要了!”
朱景清道,“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見衆人都出了東西,羅玉娥爲難道,“我可真不知道出什麼好。”
朱景仁道,“羅姑娘,你把你頭上的釵子拿下來吧。”
羅玉娥道,“這個是朱爺爺送的,不能送人。”
宇文天牧哼道,“不過是樣東西,還當個寶!”
羅玉娥在身上尋了半天,笑道,“有了!”她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布袋,打開一瞧,裡面插着三根長短不同的金針,道,“我這做大夫的,長年帶着這個,若是你們不嫌簡慢,是我使過的。就這個吧。”
朱景先道,“這個好,是你隨身使的,不知救了多少人,積了多少功德呢,這樣東西最好彩頭了!”
羅玉娥臉微微一紅道,“你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宇文天牧道,“景先,你別淨說別人,你出什麼!”
朱景行道,“大哥。你出個字吧!”
宇文天牧道,“誰要他的字!”
“我可不隨便出字的!”朱景先瞧了朱景行一眼,才從懷裡掏出個小木牌道,“這上面有個先字,是我親手刻的。還是老規矩,你們若今日有人贏了去,到時拿着它來找我,我就幫他做一件事。”
朱景明道,“大哥,你當真又出這個?”
“當然真的。”朱景先把木牌放下道,“落字爲據。咱們兩人一組,一個會的帶一個不會的,我帶小蓮子。”
朱景行忙道,“那我帶景珊。”
朱景仁道,“那我帶羅姑娘,羅姑娘,你可願意?”他眼睛卻瞅着宇文天牧。
羅玉娥笑着點頭道,“我可一點也不會的,你別嫌棄啊?”
朱景仁道,“沒關係,你一會兒穩穩坐着就好了。”
朱景先道,“景亞,那你帶表哥,景明跟景清一組,你們看可好?”
朱景清笑道,“大哥,那你這不是送禮給我們麼?”
朱景行道,“那可不一定,別看我帶景珊,不一定輸給你的。”
朱景清道,“景明,咱倆要是這樣也贏不了,也不用說了,明晚咱倆就請客吧,大家隨意痛宰!”
朱景明道,“景清,我可也不會!”
朱景清道。“沒事,你待會兒聽我的號令就行。”他一時問道,“大哥,若是我和景明贏了,你得幫我們一人做一件事。”
朱景先笑道,“看來你們闖禍的事情還真不少,行!我答應你們。”
宇文天牧道,“景亞,待會兒下去了,你趕緊跟我說說,若是贏不了,我可不依你!”
朱景亞點頭道,“表哥,咱們待會好好配合,不一定會輸!”
朱景行道,“大哥,那你跟大嫂看起來可最弱哦!”
朱景先大笑道,“那可未必,世事難料,我們爭第一許是不大可能了,力爭倒數第二不墊底就成!”
夥計們已經準備了五隻小船,每隻船上兩把漿,大家上了船,一字排開,朱景先道,“從這裡出發,到對面那小島繞一圈,再返回來,湖面寬敞,誰先誰後,大夥兒都瞧得清清楚楚。這邊還有夥計看着,可作不了假,你們說可好?”
衆人應了,朱景先道,“珊妹,你喊出發,大家一起出發!”
朱景珊興奮地站在船頭大喊道,“出發!”
衆人扳漿,一時都出發了。
朱景清和朱景明的船一時領先,朱景先落在最後面。
安寧急道,“他們都跑了!”
朱景先笑道,“小蓮子,彆着急,這段路可不短呢!咱們就是輸了,也不過請大夥兒吃頓飯,沒關係的。咱倆慢慢劃,你好好看看這湖光山色。”
安寧忽道,“若是咱們輸了,就是玩的時間最長,對麼?”
朱景先笑道,“小蓮子真聰明,就是這樣,咱們幹嘛要去爭先,弄一身大汗!”
安寧笑道,“那咱們就慢慢玩,大哥,我幫你劃。”
朱景先道,“不行,你忘了,我交待過你,這些天不許累着的。”
安寧撅着嘴道,“你這些天什麼也不許我做,也不讓我玩。”
朱景先道,“過幾天就行了。”
安寧問道,“你方纔爲什麼不給我吃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