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花不語失蹤後,大將軍府裡就是一片死寂,失去了生氣。錦言柳萱一干丫鬟成天以淚洗面,家僕家丁早就出去跟着部隊尋找花不語,巽和時兼受了重傷只得留在府中修養。
時黎作爲大管家不能離府,時非深不在府裡的時候,就由他來主持府中的大小事務。
皇宮中也不見平靜,應馥芸得知了花不語失蹤的消息沒差點打傷侍衛闖出宮去,幸虧被剛剛進宮來看望她的頤絲薇攔住。
頤絲薇的身邊跟着仍舊是一臉不爽的訾單,他現在是頤絲薇的貼身大夫,無論這位嬌弱的千金小姐走到哪兒他都得跟着。雖說成天跟在一個女人屁股後晃盪是很窩囊,但是心裡並不像開始時那般異常的排斥。
各宮的守衛全都加強了戒備,琚炎帝下令將原先的侍衛都換上了時非深手下的人,或者是天策營裡的親兵。琚炎帝雖然老邁但不糊塗,他知道他的兒子們心裡打的算盤,所以乾脆一聲令下,早早把一衆皇子王爺軟禁在各自的寢宮或是府邸裡,由時非深親自管轄。
京城的軍隊,無論天策營還是京兆尹九門提督,全都效忠於時非深,很早之前,京兆尹和九門提督就是由時非深親自提拔的,根本不用擔心他們會叛變。
現在的關鍵就是,那個該死的虢洱丞相關啓,時非深必須親自去會會他。
“關丞相,這幾日要委屈你了,請你去天策營做做客。”時非深的開場白不用添加任何辭藻修飾,直擊主題。
關啓坐在臨時行館中,捏着杯蓋輕輕撥開茶杯裡浮在一起的茶葉沫兒,然後品了一口,笑道:“哦?這是何理?”他當然知道時非深來找他的意圖是什麼,既然人家都不拐彎抹角了,他也就懶得再廢話什麼。
“皇上的旨意,做臣下的怎敢妄自猜測聖意,還請關丞相不要爲難時某。”時非深本就看關啓不順眼,恨不得將其扒皮抽筋,所以說話的時候自然沒有什麼好口氣,甚至眼中充滿殺意。
關啓擱下茶杯,隱去臉上的笑容,他把玩着腰間的玉佩說道:“若我就是要爲難將軍呢?”
“唰唰唰”地數聲,寬敞的屋裡子瞬間便圍滿了身穿玄色短打、手持長刀的人,爲首的自然是滿顏,所有刀鋒全都指向坐在那裡的時非深。
不用想,這是關啓早就佈置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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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關丞相想在荊日土地上大開殺戒,那時某也就懶得再擺這番客套。”時非深剎那間拔出璉諳劍將面前的幾把長刀連同握長刀的手臂一塊削下來,他怒道,“你把不語藏到哪裡去了!?交出來便給你留個全屍!”
“哈哈哈,不語?你是說花不語?將軍可是找不到她?你放心,我會好好派人去照顧她的,畢竟她的命可是和我的連在一起,我不會要她死的。”關啓仰頭大笑起來,完全不把時非深陰沉黑暗的臉看在眼裡。
時非深一聽更加憤怒,他就知道雙華醉相思一定是這個混蛋下的!現在他還敢主動提起,時非深終於忍不住一腔怒火把靈蛇般的招式化成璉諳劍的利落劍鋒直取關啓的面門。
滿顏一個側身將長刀飛快地擋了過來,“鏘——”的一聲,火花四濺。
“你不能殺我,不然花不語可是會跟我一起去黃泉做伴的。”關啓坐在座位上帶着扭曲的笑容慢慢說道。
“本將豈會不知!一劍解決你太便宜了,本將會讓你生不如死!”時非深化出內力融進劍鋒,使得璉諳劍一時所向披靡,滿顏的長刀只消一會便分了兩段。
滿顏啐了一口,他不善用刀劍,使毒纔是他的專長。於是關啓使了一個眼神讓滿顏退至一邊,其他的玄衣人全都圍攻上去。
“將軍!我來幫你!”突然屋內闖進一陣女子的聲音,“看我的澤袖鏢!”
紫袖一過,菱形的尖鏢便在屋內肆無忌憚地飛過,玄衣人大半身中尖鏢。都不是中了要害,玄衣人只差要哈哈大笑起來,關啓和滿顏一看形勢不對便立馬掠出屋內,玄衣人還在得意地笑,誰知女子突然大叫一聲:“爆!”
那些身中尖鏢的玄衣人頓時中鏢之處全都炸裂開來,並且有大量的煙霧在整個屋內瀰漫開來,沒有中鏢的玄衣人只要碰到一點菸霧也都跟着立馬皮膚潰爛,流血致死。
滿顏一看這種狀況,神經都緊了起來,他衝着那個突然闖入的女子大聲問道:“你到底是何人!?爲什麼會有熾滅水!?”
早已退出屋內的時非深冷笑起來,他身旁站着一個紫衣女子,年紀十四五六,嬌俏的臉上,一雙大大的眼睛笑眯眯的,她把玩着手中的澤袖鏢,人畜無害地笑道:“將軍,這些人好沒禮貌哦。”
時非深直立在院裡,看着被熾滅水弄得敗破的屋子只是冷笑。
“好你個時非深!連熾滅水都被你找到了!”關啓咬牙切齒,想當初他找到滿顏讓他爲自己效力是花了多大工夫,不想時非深的手下竟然有人有熾滅水!真是氣死他了!
“這可不是將軍找到的,是我費了好大勁兒纔得到手的。”紫衣女子嘟起嘴來反駁關啓的話,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關啓。
滿顏惱了:“你到底是誰!?”天下間唯獨隱士一族有熾滅水,這個丫頭片子是哪兒得來的!?
“我是誰?我是小兌啊。”紫衣女子笑嘻嘻地回答,腦袋上梳着兩條長辮子,讓她顯得更加的可愛。
滿顏恨不得立馬將這個名叫小兌的女子撕得粉碎。
時非深收起璉諳劍問向小兌道:“兌,就你一人來了?”
“不呢,小兌是跟着艮哥哥一起來的,只是他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小兌皺起眉來說道。
“潛”裡年紀最小的兌,主澤,善使飛鏢,尤其是毒鏢,一手天女散花的澤袖鏢讓她雖年紀小小卻年年穩霸“潛”裡的第八位。
時非深點點頭,就在他點頭的同時,一大批天策營的人也衝了進來,將這座行館包圍得結結實實,領兵的就是席全。看到席全來了,時非深就說道:“這些雜碎交給你們,一個不留!關啓本將親自來對付!”
要是讓別人動手一個不小心殺了他,他可不想讓他的小女人跟着陪葬!
“將軍將軍,那我呢?”小兌拉住時非深的袖子急切問道。
時非深指着一臉怒氣的滿顏說道:“那個人很善使毒,又是隱士一族的人,你若能將他殺了,本將就放你半月的假。”
小兌一聽激動得跳起來拍手:“放假啊?好開心!將軍放心,我一定好好招待客人!”
說完,小兌踮腳飛起,一陣風聲呼嘯轉眼就到了滿顏的跟前,澤袖鏢猶如離弦之箭一般,紛紛朝滿顏的身上招呼。滿顏手中長刀已斷,他只能靠着靈活的步法避過這些角度刁鑽的澤袖鏢。
見到滿顏已經和兌開了起來,時非深大手一揮,席全便帶着天策營的人圍剿那些玄衣人。
“關啓,你今日便是插翅也難飛了!”時非深冰寒的眼緊緊鎖在不遠前那個眉目明顯有些訝異的關啓臉上。
關啓一咬牙,他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時非深手下除了一個無往不勝的天策營,還有這般厲害的人爲他賣命!不,他早該想到的!時非深不是凡夫俗子,怎麼可能只有天策營而不去培植其他勢力!?
“你我二虎相鬥未必會有勝負!”上次他被時非深射中一箭明顯是因爲花不語的那把沙子,要是明刀明槍地打一場,他們肯定不相上下!
“就你也配稱‘虎’?”時非深不屑地冷笑說道,眼睛裡的蔑視和嘲笑異常張狂。
關啓狠狠地握了握拳,正想衝上前去與時非深一較高下,不料沖天而降一把利劍,插在關啓面前的土裡,隨之而來的是一身白衣勝雪輕功超卓的澹臺東流。
“將軍,可否讓在下搶個功勞?”澹臺東流依舊帶着春風般的笑容落到時非深的身邊,他問向時非深,黑曜石般的眼睛裡是濃烈的堅定之意。
時非深略微思慮,澹臺東流看出了他的顧慮,笑道:“將軍放心,在下自有分寸。”他絕對不會拿他義妹的命開玩笑。
“請。”時非深退後一步,打出個手勢,決定退至一邊觀戰。
澹臺東流溫潤的笑容始終不離臉,他向時非深點了點頭,然後就對着對面的關啓說道:“如今也多說無益,你必定是仍不會放我一命。”
“哼!我愚蠢的弟弟!自你出生後,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如何殺了你!就是因爲你,我失去了母親父親!還有我皇室正統的身份!最後只能拜那個愚蠢的關禮爲父,繼承他的丞相之位!你是兮舒帝的孽種!你是逼瘋母妃的孽種!我一定要殺了你!”關啓大聲吼叫道,像是要把全身的力量用來控訴澹臺東流,他和澹臺東流極爲相似的雙目也因此染上赤紅。
澹臺東流靜靜地聽着,那如春風般笑容裡漸漸染上一抹哀傷,他的哥哥,他血濃於水的哥哥,自從他出生後就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要殺他,儘管他比他只大兩歲。
“哥……”澹臺東流緩緩地叫了出聲,自從九歲那年被關啓逼致死境以後,他就再也沒有用過這個稱呼,他終於在九歲的時候明白了,他的哥哥不是說着玩的,而是真的要他的命。
“不要叫我哥!你不配做我的弟弟!不配做母妃的兒子!更不配成爲虢洱國的皇室得到楚姓!你是母妃逼嫁歆迢國所生下來的孽種!是孽種!”關啓怒目說道,然後又哈哈大笑了起來,“連兮舒帝都不認你!把你遺棄給歆迢的丞相,哈哈哈,真是報應不爽!”
澹臺東流黑曜石的眼睛淡淡的,彷彿被一陣煙波籠罩起來,裡面有着濃得化不開的哀傷,還有絲絲的恨意。然後,第一次,時非深在這個知己的臉上,沒有看到那溫暖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和他一樣的冰寒,那種充斥着嫉妒羨慕以及悲傷的冰寒,在澹臺東流乾淨英俊的臉上逐漸覆滿。
他已經決定,以性命相拼了麼?時非深暗自想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做一個了斷吧,九歲那年你我都不曾做完的事,現在就把它了結了吧。”澹臺東流收起所有的情緒,唯獨露出與時非深不相上下的冰寒氣息,“劍就在這裡。”
“正合我意。”關啓也收起表情,將寬厚的外袍褪去,露出裡面同樣玄色的束衫,向後退了一點拉開架勢。
澹臺東流不做任何動作,白色的衣裳隨着時而吹進來的東風上下襬動,彷彿給這個謫仙的男子添了一股冷冽的氣勢。
生死,就始於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