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地搖了搖頭,尺一閉口不再爭論。
旁邊的千山雪瞥了眼男孩,輕聲地道:“境界高低自然有不同,但實力的對比卻沒什麼區別,早上我們碾壓器藥89班,現在他們器藥一班碾壓我們,這是不爭的事實,你不要在那邊詆譭別人了。”
千山雪瞅了眼常樂,繼續揚聲道:“我們當務之急還是確定策略,到底要打,還是要守,然後再決定戰術什麼的。”
主張比較溫和進行戰鬥的柳絮走了出來,拈了拈手指上的髮絲,嘆道:“我們認爲還是要打,不過……不能像曾浩然他們所說的那樣盲目的打。”
柳絮望了一眼常樂,並沒有將主戰派中最爲激進的世子當衆說出,這是一種美意。
常樂嘴邊的肌肉動了動,算是表達了自己的接受。
“我覺得,我們還是聽一聽老顏怎麼說吧,”元十八在人羣中揚聲道,“他是我們的兵馬大元帥,放在五百年前,那就是我們這支符篆院遠征軍的招討使,還是應該聽聽他的意思。”
一直沒有怎麼說話的黃鶯點了點頭,道:“我見顏介每戰必觀,每院必看,肯定比我們看得透一些,我同意元十八的說法。”
聞言,不少人都點了點頭,表達了自己對於這件事的看法,區別只在於有的人是爽快的重重點頭,有的人則是猶豫着最終點頭。
但不管怎麼樣,明面上大多數人都同意了像第一場戰鬥一樣,聽從顏介的調度。
多虧他們第一場遇到的是怎麼打都行的器藥89班,並沒有人關心戰術問題,這才讓得顏介稍顯輕鬆地當上了戰術總指揮。
而在遇到大敵的不幸之中,唯一幸運的是,在有了第一場戰鬥中積累的聲望之後,第二場即使是遇到了極爲艱難的器藥一班,也能有那樣一個人的話語可以服衆。
這很重要,不至於使得符篆二班亂成一鍋粥,進而分散僅有的兵力,最後出現早上敵對班的那種慘敗情況。
“老顏,你說句話吧。”常樂拍了拍顏介的肩膀,語氣也是鬆緩了下來。
被無數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顏介依然保持着最初的沉思模樣,認真地想着某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也是大家從來沒有討論過的問題——
他們,可以贏嗎?
爲什麼一定要從失敗入手呢,古語云“法乎其上,得乎其中,法乎其中,得乎其下”,若是一開始就不考慮勝利的問題,那麼最後只可能會敗得更慘。
但是怎麼贏?
這場偏偏是沒有主將的班級戰,不然的話,或許還可以派人悄悄地偷襲掉對方的主將,取得勝利。
想到這裡,顏介望了一眼墨凡,後者本來是這種任務之中最好的選擇,眼下卻沒有了用武之地。
而且,也許是校方的安排,第一天的班級戰幾乎沒有出現過對抗賽之外的形式,甚至連捉對廝殺都沒有,只有憑藉着原本實力的一片亂戰,場面很恢弘,給人的印象也很震撼,但是卻沒有多少討巧的餘地。
只能憑藉真正的戰力斬滅對方。
顏介也迷茫了。
這場實力如此之懸殊的戰鬥,到底要怎麼打纔好……
良久,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下,顏介深呼吸一口氣,知道自己不能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猶豫,他望着身邊的人,沉聲道:“我們打防守戰術!”
“同時,也讓我們一起希冀對方不會全員出擊吧。”
常樂、曾浩然、林行虎等人聞言眉頭微皺。
顏介繼續道:“好比是如今齊晉開戰,晉國兵馬強盛,齊只有‘守而後攻’這一條路。拋卻具體戰術指揮,面對着晉國第一輪的兵馬衝殺和萬箭齊射,齊國必須要先用厚重鐵盾進行防守,這樣才能保證不被弓箭射殺太多戰力。”
“但是這還不夠,必須同時要在重盾戰士旁邊配上長槍兵,甚至是要特製的七八米的長槍,不用揮舞,不用實戰,只要能斜豎在那裡,抵擋住對面的戰馬不能前進即可。”
“盾士持盾,槍士橫槍,槍尖在外,槍把在手,槍梢抵在巨盾上,這樣層層向後卸力,才能實現守而後攻!”
顏介在空中一揮手道:“我們就這麼打,針對他們的攻擊戰術來施展防禦,在防禦的同時伺機進攻,具體的指揮,還希望大家到時候可以百分百地聽從我的命令。”
“戰機就在一瞬之間,容不得每個人都表達判斷了。”顏介嘆了口氣,道,“而且,也希望我能夠在間不容髮之間,抓住那一道最爲正確的戰機吧。”
“就像抓住戰爭之神希芙娜的手一樣……”
主戰派的常樂諸人一一點頭,一開始便力爭防禦戰的千山雪等人也是不再爭辯,表示在戰爭之中會絕對服從顏介的指揮。
保持一個人的絕對決斷權,有時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這麼想着,正要點頭的墨凡忽然心有所感,望向了遙遠的東方,那裡,一道悠揚的鐘聲正在空中飄蕩升起。
班級戰鬥就要開始了……!
一批批登上戰臺的孩子向着夕陽,許諾着自己的勝利。
殘陽如血,耀眼地掛在極天之西,灑下一道道溫潤的紅光,將得周遭的祥雲瑞霞映照得一片紫紅。
看得久了,忽然,墨凡覺得那個巨大輪盤一樣的夕陽,很像是一隻眼睛。
波盪着的光紋是它散發而出的無邊能量。
這種想法荒謬而又恐怖,怪誕至極,讓得男孩不由得覺得是不是他戰鬥之前堆積的壓力太大,以至於自己都有些精神恍惚了。
當他失笑着搖了搖頭,眨着眼睛再次望向夕陽的時候,那種怪異的感覺便消失了去。
甚至於彷彿從未出現。
人在眨眼的時候,星光都會閉眼。
墨凡以前是這麼想的,後來才知道不止是星光,夕陽也會閉眼,世界都會閉眼。
那一隻碩大無邊的巨眼真的閉合了起來。
芒碭山中,提着玉簫和石盤的女孩跟着蒙面女子,走到了宛如巨蛋的大防護罩的邊緣。
再前一步,就是炎惑。
山中有巨妖窺視。
鬥戰副院長謝興公等人第一次全體站立了起來,幽邃的目光散射向天地之間。
即將開始戰鬥的孩子們毫無所覺。另外一場大戰,似乎也要一觸即發了!
……
……
在衆人都登上了戰臺之後,一道震天的古鐘聲才從東方悠悠傳來,與細密地調整着站位,甚至不斷地加以迷惑走動來欺騙着對手的符篆二班不同,器藥一班只是走出了一百個人,像他們的第一場戰鬥一樣,只不過出戰的人數更多了些。
似乎在他們眼中,符篆二班和符篆43班,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也許,即便是對上符篆一班,他們也不會傾巢出動。
除了緩步走到前方的一百個人之外,器藥一班餘下的四百個人都站立在戰臺的最西方,雙手抱胸,津津有味地看向了戰臺中央的戰鬥。
這般悠閒模樣,落在墨凡眼中,很有些像他四年前初到林村時的第一次演武。
原來不知不覺,時間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嗎……
男孩望向玲瓏,發現後者也在望着他,眼神中有着漸次升騰的戰意。
墨凡失笑,他自然是不想與女孩戰鬥的,無論是熟人之間的情誼,還是女孩近年來暴漲的戰力,都不是他想面對的東西。
他想起了登臺之時,顏介在他身邊低聲說的話:“器藥一班雖然整體實力都很強,但是有幾個尤其強大的大殺器,我們必須要有所防備,現在就是墨兄將那神秘力量托出的時候了…!”
“上官穎毫無疑問是最爲棘手的敵人,無論近戰還是遠戰,這個女孩沒有任何一個人想要直面她的千萬桃花,但是放任不管的話,她一個人就能斬滅我們上百個戰力!面對她,我們只能採取遠程遊攻的戰術,讓常樂的灰沙,元十八的金光,千山雪的冰天,再加上我的道種,來從側面遙遙地限制她的殺傷力。”
“同時,最重要的還有曾浩然的時空之力,七星斗者的力量,足以限制一部分她的靈覺和觀感,在這種時候,你的純力量就不如我們這種柔着來的屬性。”
“相同的道理,趙玲瓏、李長天和王然也不能由你去對戰,前者太過強大,不能硬碰,後兩個人的限制屬性又太強,對你也都有所不利,我想讓黃鶯、尺一和王垂去攔截他們。”
說到這裡時,顏介偏頭望了眼男孩,眼神很深,像一潭不見底的湖水,墨凡有種被剛正不阿的武神天使給盯上的感覺。
“敵方的最後一個大殺器就是周處淵,他的暗屬性鬥氣很奇怪,我也看不透他,但毫無疑問,他是最適合羣戰和偷襲的人,因此,只能由你去阻撓他。”
顏介似乎能看出墨凡身上隱藏極深的煞氣。
“不求有功,”男孩看着墨凡,最後說道,“但求少過……!
墨凡點頭應允。
不管怎麼樣,他不用與玲瓏刀劍相向,總還是件好事。
不過世間自是有那麼一種情感的,那是一種只有在廝殺中,才能愈發熾熱的情感…
以往契闊,執君劍刃,今故來,斬君之愛!
器藥一班的一百個人漸漸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