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芝跟厄明聽得一愣一愣的,三少夫人讀的書真多,估計翻遍了整個翰林院的藏書閣,都翻不出來一本三少夫人所說之書。
還妻爲夫綱?嘖嘖,這麼說她還想事事騎在公子頭上,把公子當成使喚的。
那可不成,那是公子啊,他最最偉大的公子!
蘇三公子被說得啞口無言,卻也無可奈何,她總是有她的一套理論。
若是此番話傳了出去,她楊昭君就不是離經叛道了,在天下人看來,她簡直就是走火入魔了。
不知爲何,他竟然找不出一絲反駁的理由,不過自尊心不允許他服輸。
未等蘇三公子開口,楊昭君搶先道。
“得了,你不就是想說我楊昭君紅杏出牆嗎?今兒個咱們打開天窗說敞亮話,你憑什麼就以爲我紅杏出牆了!”
楊昭君小手一拍,再次來了個驚堂木之威,這下又疼了不少,只能暗自在心裡倒吸一口氣。
果然,拍手這玩意兒還得靠技術。
小手通紅一片,看着面前的茶杯,楊昭君想要伸手去拿卻又顫了顫。
小手顫顫巍巍的靠近茶杯,卻在半途被蘇三公子大掌攔截。
看了一眼她通紅的手臂,蘇三公子想也沒想便直接伸手替她揉了揉,明明痛得要死,卻非要逞強。
他這娘子,該是有多倔啊!
他也是,明知道她性子倔強,還非得給她心裡添堵,犯衝。
說到底,他纔是最該懲罰的那個人。
小心翼翼的動作,帶着輕柔,楊昭君只覺得手上的痛舒緩了不少。看着一臉心疼的蘇三公子,楊昭君抽回自己的手。
她可不想再這麼糾纏下去,非得不死不休不可,那個鄭娉婷,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放棄的主,更可以說,她完全是死性不改。
而且面前的男子,可是爲了這娉婷郡主祈求自己退一步呢。
這樣薄情寡義的男子,她又何必珍惜。
眸光落在他的薄脣之上,記得新婚之時,她將手交給蘇三公子,那麼冷淡,在那時她就已經知曉他本性涼薄。
而她楊昭君,同樣是涼薄之人,兩個涼薄之人遇到,也不知是緣是劫。
“有人說,當涼薄遇上涼薄,若是一齊動心那便是兩敗俱傷。可若是其中一個先動心,那麼輸的那個人就是便是動心之人。”
而我們,都是涼薄之人。
看蘇三公子冷淡的模樣,楊昭君暗自嘲笑,先動心的那個人卻是輸家。
如今,蘇三公子風采依舊,而曾經的楊昭君,已經一去不復返。
她絕不會說,是她輸了。
可是誰都能夠感覺到,輸的是她楊昭君,而不是高高在上的蘇三公子。
楊昭君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隨即便又恢復如初。
她是怎麼了?
傷疤都還沒好,卻又想去嘗一次那是什麼滋味兒。
呵,果然啊,還不夠死心!
她以爲輸的那個人是她,可是從一開始,真正輸的人是他蘇君墨纔對。
蘇三公子一笑,帶着苦澀,卻又似有難言之隱一般,讓人無法捉摸他真實的情緒,更無法探知他的心思。
他走到今天這一步並不容易,足足謀劃了數十載,她和楊若楓等的,是殿試。
而他等的,也是那日。
瞧了一眼面前被糟蹋的茶,楊昭君徑自倒了一杯,獨自小酌。
一舉一動,猶如行雲流水,雲捲雲舒。
“你不是覺得這茶很苦嗎?”蘇三公子納悶,看她眉頭也不眨的喝下去。
他喝起來其實並不苦,因爲他的苦,勝過了濃茶所帶來的苦澀。
味道的確難喝,但是至少這茶還是香的,它骨子裡的醇香還在,而他蘇三公子心卻比茶更苦,所以喝起來的時候也就不覺得有多苦了。
“可是我更心疼這茶!”
那可是極品毛尖啊,他蘇三公子一擲千金,自然捨得,可她楊昭君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女子,還手無縛雞之力,哪裡能夠與人家相比。
“不過就是毛尖罷了,你若喜歡,我改天給你一整箱子。”
蘇三公子不以爲然,也跟着喝了兩口,雖然苦澀的難以入咽,但還不算太難喝。
“你倒是好口氣,這種毛尖五年纔有的出產,極爲難得,能夠在富貴人家中找出一一斤來那都是新奇的事兒。”
楊昭君翻了翻白眼,即便是如此粗俗不雅的動作,也能夠生出別樣風情來。
若是真如蘇三公子口上說的那般簡單,怎麼會叫極品毛尖呢?又怎麼會是極爲難得呢?
就是京都,估計也只有皇宮大內纔會有庫存。
楊老爺素來最愛品茶,閒來時回到府中重要喝上幾杯,而楊夫人煮得一手茶藝,每日在園中泡茶,掐着時辰來算。
也正因如此,楊老爺每每回來之時都能夠喝到楊夫人精心所泡的茶,久而久之,便也成爲了一種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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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楊老爺對待楊夫人一般,從不曾想過放下。
想着想着,楊昭君臉上便有了幾分懷念。
每日她陪在二老身邊時,除了睡覺就是喝茶吃糕點,甚至連話都極少,如今想來卻是無比溫馨。
“蘇府每年都會向朝廷供奉茶葉,也能夠稱之爲皇商。若是算起來,這剛好便是第五個年頭,開春的時候應該採摘了不少放在府中。你若想要,等回到江南之後直接去蘇府跟劉管家拿便是了。”
此刻,蘇三公子的笑,多半帶了揶揄。
然而,卻是極爲享受和楊昭君現在的相處方式,簡單溫馨。
最重要的是,不會有任何人打擾。
至於鄭娉婷,他想他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不需要再去重複一次了。
幽如深潭的眸子望着對面人兒的一舉一動,正想要說說今日與鄭娉婷的事情,卻又被她將其打斷。
“既然你非得如此大方,那我也只好勉爲其難的接受了。”
這話,好像是他蘇三公子在逼着她楊昭君去拿茶葉一樣。
楊昭君這人就是,你給她三分顏色,她立馬給你開間染坊,而且是一間比一間紅火。
冬芝輕聲咳了咳,雙臉通紅。
好歹小姐也是個姑娘家,怎麼跟個地痞無賴似的,佔了人家便宜不說,你還得連口頭上的便宜也直接給佔了。
缺德,還真不是一般的缺德。
股三公看着她下意識的動作,那股子乾醋勁兒又上來了。他怎麼瞧着這動作那麼像是齊崢康那廝啊!
想到她跟齊崢康是一道來的,蘇三公子的臉顯然變得更黑了。
他怎麼平時沒發現,他這娘子學習能力如此強悍,一學就會,而且那神態還十足十的像。
就算是沒有十分也有八分像齊崢康那廝,該死的齊崢康,不知道什麼叫做耳濡目染嗎?
現在,竟然還禍害到了他娘子身上。
“女子,應當笑不露齒,舉止優雅,那纔是大家閨秀。”
所以,這習慣得改改,必須要改改。
此刻齊大少爺懷裡抱着一美人兒,打了個噴嚏。冤枉啊,我真是冤枉的,你怎麼就不想想是楊大小姐禍害了本少爺呢!
“本姑娘本就是舉止粗魯,要是想要弱質芊芊的,找你的鄭娉婷去。還有啊,本姑娘必須跟你申明,我可沒有紅杏出牆,若是哪天有了紅杏出牆的念頭,那也得光明正大的!”
楊昭君抿脣,忍不住又說了句。
“哪像蘇三公子你啊,紅杏出牆還得偷偷摸摸。”
楊昭君這話暗含諷刺,想起蘇三公子一口一個她楊昭君這裡不是那裡不是,心裡就覺得憋氣的厲害。
伸手指了指冬芝,再勾了勾厄明,媚眼如絲。
“你們說,你們可有看到本姑娘紅杏出牆?”
冬芝搖搖頭,身爲小姐的丫鬟,必須無條件的服從小姐。而且,她真的可以確定,小姐真的是沒有出牆。
就算是出牆,那也是姑爺先出牆的,是姑爺對不起小姐,憑什麼還口口聲聲指責小姐的不是。
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當下便嘀嘀咕咕道。
“姑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非要子虛烏有陷害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可是清清白白,纔不像你那麼齷齪。”
齷齪?
厄明驚愕,這小丫頭莫不是吃了豹子膽了,竟然敢如此說公子。
再瞧三少夫人拿一副媚眼輕拋的模樣,厄明當下覺得,三少夫人說的挺有道理,若是她要出牆,那也是正大光明。
“冬芝,真乖!”
楊昭君點了點頭,趾高氣昂的看着蘇三公子,見他臉黑的發紫,不由得心滿意足的打了打哈欠。
瞧了一眼門外的時辰,嗯,這正是睡午覺的好時候。
來到丞相府就不用操心那麼多啦,楊府的事情也落定了,今兒個自然是要好好休息休息,養足生息。
“冬芝,叫人搬張美人榻出去,我要出去嗮嗮太陽。”
說罷,便越過蘇三公子走入屏風後頭。好些日子沒穿女裝了,還是女裝舒服。
“不準!”
蘇三公子看了楊昭君一眼,畢竟如今這裡不是楊府或者蘇府,不能夠由她如此隨便。
再說,他也不準任何人看了她小憩時的芳容。
楊昭君停下腳步,是了,畢竟是人家的地方,她總不能夠表現的太過放肆纔是。
“算了,不去了。不過,蘇三公子,我今日很累,請你出去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