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向來敢作敢當,無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也好,既然做了就是做了。見阮馨如忽然之間認出了當日的自己,也不狡辯,只將衣衫穿好,愧疚地道:“那日的誤會……的確是我。”
阮馨如這些日子都在尋那個羞辱自己的無恥狂徒,由於此事不宜聲張,她身爲這城主的二小姐,不敢告訴手下,只能自己在城中四處尋找。
那日她受了合歡香的影響,心智被迷失,記不得那無恥狂徒的相貌,卻記得他的身子,那些顯眼的傷痕以及他下身……
此刻她一見蕭然渾身是傷,當即就認出來了,他便是輕薄羞辱自己的無恥狂徒。這一個多月,她做夢都恨不得能一刀將他殺了,可此刻見到尋了多日的仇人竟然是蕭然。
一時之間,她芳心大亂,只是傷心難過,對他又恨又怒,卻不知該做什麼,打他?殺他?
自己做得到嗎?
蕭然心中愧疚,呆呆地站在一旁,隨她處置便是了,卻見她神情恍惚,淚水不止,便勉強地道:“你若是難過,打我便是了,我絕不還手。”
打你?這就夠了嗎?
阮馨如心頭難過,自己是千金之軀,被人用繩子捆綁了,又昏迷了過去,自己的清白之身是否還完在,誰也說不清。
畢竟是少女懷春的時候,誰不幻想尋得一個良配,然後將自己清白完整的身子交給對方呢?
平民家的女子尚且如此,何況她一個偌大世家的二小姐,難道連那些賤民也不如了?
阮馨如對地位階級的觀念極深,她每每想到,自己若是沒了清白之身,就連平民也不如,骨子裡的傲氣,自尊心就讓她煎熬難受,恨不得死了。
當然,前提是必須先將那個無恥狂徒殺了。
平日裡,她爲了不讓人看出自己心事,都是故作淡定,其實這一個多月來,時常做噩夢,夢見自己被那狂徒以他那根碩大的不雅之物,肆意侮辱。
時常在夢中驚醒,便發誓第二日一定要找到這個天殺的狗賊。
可她一個多月來,始終找尋不到。今日也是想帶了蕭然這個武功高手,陪自己去那地下武鬥場尋找,想那人如此猖狂,必定喜好那種血腥武鬥。
自己好歹也是千金之軀,若無人陪伴,也不好進入到那種臭男人扎堆的地方。
卻不料,多日尋找的人,竟然就在眼前,得來全不費工夫。
阮馨如自不願殺了蕭然,至於爲什麼,就連她也不知道,若是有人問她爲什麼,她也只能搖頭落淚。
良久,兩人就如此沉默,呆站着。
阮馨如兀自落淚了好一陣,才拭擦着淚水,顯示出了她蠻橫性格的另一面——堅強。
“這事暫且不提了……”阮馨如抽噎了兩聲,儘量讓自己不再哭出來,道:“你若是還有良心,就親自爲我鍛造一把長劍。”
蕭然正待張口,卻聽她恨恨地道:“我不是求你,而是你欠我的。”見她雙眼通紅,神情微微有些不振,知她必定是傷心難過到了極致,又使了不少心力來平衡心態,才顯出這樣的疲態。
想她之前活潑好動的樣子,蕭然也覺得是自己的不對,不敢與她的憤恨目光對視,只能低頭往回走去。
阮馨如趕緊對着小溪照了照,捧了溪水將臉上的淚痕清洗後,便緊跟了上去。
“要我爲你打造長劍也無不可,但必須答應我幾個條件。”蕭然知她又想以誤會來威脅,卻毅然地道:“你若是不答應我的條件,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做的。”
阮馨如正是想說“這是你欠我的,不許講條件”。但見蕭然如此堅決,她也只想知道他的技術是否高明,其他無論什麼條件都答應。
無論什麼條件都答應?她有些出神了,若是他要我……
“第一,我打造的時候,不得有人在旁觀看。”蕭然說道。
阮馨如回過神來,臉上有一些微紅,趕緊點頭掩飾自己的尷尬,道:“可以。”
“第二,我只打造這一次,不會爲你阮家長期做鍛造師傅。”
阮馨如想了想,咬牙道:“可以。”
“第三,你拿了我做的武器,不能透露是出自我的手。”
“可以。”
蕭然見她答應,知她雖然蠻橫任性,卻是一言九鼎,不疑有他,轉身就走,卻被她叫住。
他轉過身來,見阮馨如伸出了右手小指,是想與自己拉鉤協定。
蕭然這一生,第一次便是與南宮凝霜拉鉤,彼時彼景,至今都還清楚地刻印在腦海中,後來又與靈兒拉鉤,私定終身。
這孩童的遊戲,在他心中便如同海誓山盟一般神聖,自不願再隨便與其他人拉鉤協定,只淡淡地看了她的小指,道:“我信得過你。”說完,便徑自去了一間空的鍛造房,輕輕將門關上了。
阮馨如收回了手指,心中又有想哭的衝動,想到這裡全是下人,若是看到了,可就不好了,趕緊壓下了這股酸楚之情。心海卻不住圈起漣漪,莫非連他也看不起我了?
微風過時,獨坐在樹墩上的阮馨如清醒了過來,感到一陣微涼,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才發現自己臉上的水跡還未乾,仔細用手一摸,指尖透來微微的溫熱。
原來,不是水跡未乾,而是睡着的時候,又忍不住落淚了。
她趕緊轉進了叢林,又以溪水洗面,見水中的自己,竟然無比憔悴,心中又驚又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爲何會這樣,呆呆望着水中的倒影怔怔出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阮馨如聽得房門打開的聲音,又聽腳步聲漸近,趕緊對着水中的自己,振作精神,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後,再起身迎了上去。
“拿去,這是你的長劍。”蕭然將麻布包裹的長劍遞了過去,道:“你且試試看,是否稱手。”
阮馨如將麻布拉開,就感到一陣寒氣逼來,輕輕一抖劍柄,麻布便被劍鋒切成了兩半,飄忽落地。
這劍……
阮馨如見長劍的劍身與劍柄融爲一體,與蕭然那把刀,竟然一樣——渾然一體而成,竟然也是用一整塊材料打造而成的。
刷刷,劍光飛舞,阮馨如身子隨着長劍跳動,動作灑脫而輕盈,臉上浮現了驚異欣喜的笑容,彷彿從未用過如此與自己心意相通的長劍。
好一陣子,阮馨如才收了長劍,之前的所有情緒全被欣喜所代替,一面輕撫了長劍,一面對蕭然道:“我曾聽祖父說過,鍛造之術,一體而成的武器是最難把握的,需要兼顧使用者的習慣以及身體各方面狀況,才能打造出來。”
“可是,爲何你打造的一體劍,我使用起來,竟然無比順手,彷彿與我形成了一體似的,這其中有何玄妙?”
她自己也說了,“打造這種渾然一體的武器,需要十分了解使用者的身子”,只是太過於興奮了,自己說的話也沒在意。
蕭然見她恢復了往常的神色,也鬆了一口氣,見她詢問,也不及細想,便道:“但凡被我觸碰過的事物,我都會記得很清楚,所以……”
他忽然覺得自己說錯了話,當即住了嘴,臉上滿是尷尬之色。
“所以?”阮馨如見啞然而止,睜大了雙眼詢問,見他一臉尷尬,立即反應了過來。
“所以,你之所以能隨手打造出適合我用的長劍,完全是因爲,因爲你已經將我的身子……”
阮馨如臉色鉅變,感到體內有股氣在往上衝,難以忍受。唯一的發泄方式,就是用劍在蕭然的身上刺數十個透明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