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便是要上前一步來,沒想到段墨淵的腳步更加矯捷,他將嘴巴靠近了凌貴妃的耳邊,笑着說道:“你看看你幫我母親帶大的好兒子,剛還口口聲聲叫你母親呢,如今聽了我說的話,直接稱呼你爲凌貴妃了,是不是還不如我?我好歹還能在知道這一切的時候還忍住內心的憤怒不動你分毫。”
說着已經將腳步往後退後了一些,腳步與地面相互摩擦的聲音落在段墨舒的的心頭上,讓他有種難以言喻的悲痛。
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段墨舒說中了心思了呢?
大概是的吧,從小到大,他就希望自己能被真正的母愛所供養,宮人都說她的母親是賤婢,早早地得病死去,他只有寄養在凌貴妃的宮中才能夠得到周全,如今想來,這一切竟然好像夢幻泡影一般。
他所奢求的溫暖不過是段墨淵眼裡頭棄之如敝履的卑微,而凌貴妃呢,面對這個欺騙了自己半輩子的女人,他佑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感受呢?
氣氛裡頭有着讓人尷尬的氣氛在,段墨舒分明看到了凌貴妃的臉上有難以言說的痛感,他狠狠地說道:“你不要亂說。”
聲音裡頭帶着的憤怒似乎是將他被看破心事的痛腳給抓住了,段墨淵冷冷地笑道:“這個太子平日裡是多麼穩重的人啊,如今竟然也這樣沉不住氣,看來我是真的抓住了你的痛楚了。”
說着,段墨淵在凌貴妃的耳邊輕輕地說道:“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如果你不告訴我當初爲什麼要舍了我原本尊貴的命運,我今天就會扭斷了你的脖子!”
段墨淵從來不說沒有把握的話。
他知道這個暗室內的所有機關,只要輕輕觸動其中一處,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而這兩個人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如果出於個人的情感,段墨淵恨不得現在就能做這樣的事情來。
可是從理智的角度上來說,他不可以,後宮與前朝從來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個世界上可以沒有另一個自己,卻斷然不能沒有凌貴妃。
這麼想着,他的眼神裡已經蓄滿了薄薄的恨意,脣齒之間慢慢迸發出來的冰涼倒是勾起了凌貴妃對前塵往事的回憶。
若不是因爲身不由己的境遇,當初何必要被迫選擇了其中一個人的命運?
只是這的危險與驚懼又怎麼是一個已經觸犯了龍恩的女子可以承受的,她只能選擇最穩妥的辦法,將其中的一個留下來,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這,這樣,等到大功告成的那一天,纔有可能爲蕭皇后翻了案去。
這麼想着,凌貴妃便將自己心中的點點滴滴都說得一清二楚了去。
段墨舒第一次聽到凌貴妃這麼詳細地對一件事情做出解釋,在凌貴妃的身邊多年了,深知她的秉性,對事情的把握總是分毫不差。
總是在事情發生了之前就與段墨舒說明了其中的緣由,然後將事情的決定權交到段墨舒的手中。
整個過程從來不拖泥帶水,如今看到凌貴妃竟然也顯示出了慈母的心腸,那說與不說之間,實在是存了濃厚的情意啊。
便是這麼想着,神色之間藏蓄了濃厚的怨恨,因爲他分明看到段墨淵對凌貴妃的解釋並不滿意,而是狠狠地說道:“你騙人,分明是你害怕擔了風險,只要了其中的一個孩子。”
說着掌心已經拍在了身後的牆壁上,電光火石之間,段墨舒只覺得自己的腳尖傳來了鑽心的疼痛,等到反應過來,已經看到自己的右腳底下滲出了一片片的血水來了。
“孩子!”凌貴妃痛苦叫之道。
段墨舒的眉頭緊緊地蹙緊,額頭冒出了細細的汗水。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凌貴妃在這一刻纔對面前的這個殺人不眨眼的男人產生了悲恨之情,她從前曾想到,若是遇到了這個失散多年的孩子,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可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自相殘殺到這個境地。
凌貴妃的眼神定定地凝聚在了段墨舒的身上,段墨舒只是淡淡地牽扯出了一絲的微笑,笑着說道:“我沒有關係。”
爲了不讓凌貴妃擔心,段墨舒並沒有將腳底的傷勢暴露在眼前,但是可以判斷的是,那鑽入自己腳底的鋼針沒有毒。
這麼多日子來對段墨淵的揣測,段墨舒已經有自信能夠摸透他一半的心思了,所謂殺人誅心,他這個正兒八經的太子還有可以利用的價值,面前的這個假貨怎麼敢隨便地就滅了自己呢?
恍惚之間,段墨舒好像回到了兒時的時光,有一次,他將自己的手臂劃傷了,原本是要哭着與凌貴妃討要一絲心疼的,沒有想到,凌貴妃完全沒有在意他的淚水,只是讓他在原地站着想一會兒,到底爲什麼會犯了這般低級的錯誤,又爲什麼要將淚水付諸於自作自受之中。
如今看到凌貴妃爲了自己也願意有這麼一哭,頓時覺得心裡頭有了暖意。
其實這麼多年來,凌貴妃對自己的感情除了有政治依靠之外,當真是存了一些道義在的吧。
便是這麼想着,段墨舒的手掌慢慢地溫熱了起來,剛纔聽了段墨淵說了這麼多,背後早就泛起了岑岑細密的汗珠了,只要是這人生路上還有親人可以相守,對於段墨舒來說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看來你很瞭解這個地方的機關嘛。”
段墨舒稍微穩定了心神,想要藉着劣勢的狀態從段墨淵的口中套取來更多的秘密,畢竟在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下,若是不能爲自己謀取更多的信息,就是坐以待斃了。
段墨淵淡淡地笑了一下,心想面前的這個人終於還是說到了重點。
蕭皇后與隱逸閣的閣主是莫逆之交,當年隱逸閣中藏匿着民間高手,其中就不乏機關大師,他們原本爲皇室效力,前朝的太祖心思細密,就讓人在各處的宮室中都打通一二間的密室,以備不時之需。
可是沒有想到,等到這些工匠將密室趕工出來之後,太祖皇帝卻做了兔死狗烹的事情來,不僅要將這些人趕盡殺絕,還要株連了他們的九族,這些人中有一二個武功高強的人被隱逸閣的人救了起來,後因知道閣主的好友是當朝皇后,就算是賣了一個人情,告訴了她在這正陽宮的秘密。
蕭皇后在自己去世之前將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了段墨淵。
掌握了對這些密室的知情權,實際上就是掌握了面前這兩個人的命運,段墨淵就是因爲深深明白其中的道理,纔敢在武力值與自己不相上下的段墨舒面前不斷激怒他,以達到痛快的目的。
聽了段墨舒的問題,段墨淵只是冷冷地笑道:“你雖然是個養尊處優長大的皇子,卻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真正可怕的事情是什麼,這個暗室算什麼,我可以做出比這可怕一百倍的事情來。”
說着便是輕輕地擤了一下鼻子,清脆的聲音在封閉的空間中慢慢地消散開來,讓段墨舒的心中泛起了一絲的怨恨。
“怎麼,你還想要對我做什麼嗎?”
段墨舒的眼神之間是冷冷的諷刺,也許在段墨淵的心中,什麼母子親情,抑或是兄弟親情,不過是過眼雲煙,只有將權力攥在自己手中的時候纔是實打實的牢靠。
他的心中縱然是殘留了一絲對段墨淵的同情,也在如今一次次的對壘中感到了失望,這句話一說出,那段墨淵的嘴角泛起了冷冷的微笑,他淡淡地說道:“想一想你最喜歡的人還有誰吧。”
洛盼桃?
難道說段墨淵要動的人是洛盼桃?
段墨舒只覺得自己腦海中的氣血不斷地翻涌而上,他的神色含了冷冷的意思,便是在脣齒之間慢慢地迸出了兩個字:“你敢?”
這兩個字好像一處火山,慢慢地噴發在了段墨淵的身上,有的時候他真的好羨慕段墨舒啊。
可以用力保護自己所愛的女人。
反而不像他,一門心思地撲在了復興的事業至上,竟然也忘了原來他也有愛別人的權利。
“嘖嘖嘖,我好害怕啊,害怕到現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你的那個心上人長什麼樣了啊。”
段墨淵笑嘻嘻地說道,段墨舒看到了段墨淵的醜惡嘴臉,不免覺得一陣陣的噁心,便是那脣齒之間迸發出來的猥瑣之意,讓段墨舒覺得一陣陣的作嘔。
段墨舒稍微地看了一下時間,從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左右。
如今後宮中戒備森嚴,每個時辰都有到太子宮中查寢的太監,若是太子消失的時間超過了一個時辰,就會有太監稟告了皇上去,到時候便是整個房間都要被掀過來了。
段墨舒這麼想着,就想要怎麼拖延時間,不讓段墨淵這麼早回去,到時候也好讓人識破了其中的詭計。
但是段墨淵顯然要比自己現象之中的聰明許多,他捻着自己的指頭細細地算了一下,時間也大概到了,就將凌貴妃的身子狠狠地退向了一邊,有從一邊的牆壁上按住了一個開關,還沒等到段墨舒去扶住凌貴妃趔趄的身子,那開關就已經被啓動。
在凌貴妃和段墨舒之間便是隔着一道厚厚的鐵門了,而後兩個人的四處分別逗立起了高高的圍牆,段墨舒看到段墨淵有了這樣的舉動,冷冷地說道:“你將我與母親關在這個地方,可有想到過出去怎麼應付父皇?”
段墨舒的語氣裡有着淡淡的清冷,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被別人威脅,眼神中早就蓄了薄薄的恨意,笑着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等到該讓母親出去的時候我自然是會放她出去的,至於你嘛。”
段墨淵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而後便是一陣雲淡風輕的嘆息。
“這個世界上只能有獨一無二的我,從我出現在你面前的那一刻起,你就註定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