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並非是她不願意給這佳貴人多奉送上一炷香,只是如今是個人人自危的時候,且凌貴妃的一顆心還完全地懸掛在段墨舒的身上呢,若是還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這個兒子,她就算是不得不現在就將自己的名字放在閻王爺的生死簿上又能怎麼樣呢?
她自己都存了這樣看淡生死的心思來,更不用說是對佳貴人存了什麼念想在裡頭了。
便是這麼想着,只沉沉地站起身來,說道:“好了,以後若是有了什麼想法,你只和我說就是了,再跑出去生什麼事端來,又爲什麼?”
那王世友聽了,且在心裡頭偷偷地笑着,你還以爲你真的能教訓到沈樹玉嗎?
那個人早就死在了他的魔爪之下了,只不過現在少不得要哄騙了貴妃娘娘去,等到時候揭露了沈樹玉真正的死因之後,她還不知道心裡頭是怎麼樣的傷心呢。
這麼想着,那脣齒之間分明是已經生出了許多的冷意來,沒有辦法,有些人與生俱來就是有邪惡的基因,他就是願意看到別人絕望的樣子,生活本來就是需要這些弱者的眼淚來作爲自己調料,難道不是這樣的麼?
且說洛盼桃這邊,從椒房殿中出來了之後,洛盼桃的心裡頭就總是惴惴不安的。
事實上說明,洛盼桃的心裡頭對後宮這座巨大的牢籠還是充滿了恐懼的,要不然也不會,在她原應該與凌貴妃據理力爭的時候,自己反而是先慫了。
她且這麼慢吞吞地走着,已經看到潘碧珊朝着自己的這個方向緊趕慢趕地來了,看到洛盼桃之後,才如釋重負地說道:“阿彌陀佛,總算是看到你了,你在貴妃娘娘的宮裡頭,怎麼就能這麼久?”
那洛盼桃且看着潘碧珊跑出了一頭的汗的樣子,一時之間只覺得奇怪,便問道:“什麼事情,也能讓那你這樣地火急火燎的?”
那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眸裡頭,是疑惑與不安。
“丞相之女秋意歆又來了。”
潘碧珊只說着,脣齒之間已經透露出了許多的不痛快來了,那洛盼桃原是已經將秋意歆當做了自己姐妹了,如今看到潘碧珊的眼眸子裡頭似乎是生出了許多不喜歡的樣子來,便是有些不滿意地說道:“你怎麼回事?如今在我的身邊反而是越發地驕縱了?若是讓秋小姐知道了,還以爲是我與她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呢。”
那潘碧珊平日裡看着洛盼桃都是慈眉善目的樣子,也鮮少會發火,如今看到她現出了這樣的樣態來,知道終究是自己說太多了,便說道:“是,洛大夫請不要生氣,以後我不會了。”
這麼尋思着,洛盼桃已經將手中的藥盒子放到了潘碧珊的手裡頭,且說道:“好了,你既然知道是自己錯了,以後不要這樣就好了,在這後宮還有誰真的能獨善其身呢?不過是得過且過就是了。”
潘碧珊自己也是個十分乖覺的丫頭,眼看着洛盼桃去了凌貴妃那裡一次,回來就生出這麼多傷春悲秋的話語來,心裡頭自然也是帶了感慨的。
有風從兩人的腳底下不斷地翻卷而過,這秋天終究是要來了吧。
就在洛盼桃步履維艱地維持着她在後宮中的生活的時候,段墨舒這裡已經開始了緊鑼密鼓的安排了,拒絕了樑柯寧的加入,也稍微地平定了樑忠庭心裡想要與宣國對抗的心思。
段墨舒才能讓自己的心思慢慢地迴歸到備戰的狀態來。
逸風似乎是看出了段墨舒的顧慮來,第一次真誠地安慰他道:“怎麼,我覺得你好像對自己沒有信心。”
段墨舒的眼神中突然綻放出了光彩來,看來在這個時候,真正能瞭解自己的人,終究還是逸風。
那一天實則是從逸雲的嘴裡頭聽到了這麼多不知所謂的話來,更加佐證了段墨舒心裡頭關於逸雲的觀點。
那就是在逸雲的身後站着一個強大到連他都少不得要低頭的組織,要知道,逸雲這個人的性格是最烈的,若是直接用生命這樣的事情來要挾他,反而不能夠成功。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性命原不是他的,而是他最在意的人的。
每次想到這裡,段墨舒總是要從自己的心底裡發出了難以抵擋的冰冷來。
他暫且將逸風拉到了一旁,只沉沉地問他:“我問你,覺不覺得從逸雲入了樑宇國的境內之後,他整個人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逸風稍微地整理了思緒。
那一個晚上,段墨舒與自己說的,關於這四兄弟各有各的心思的話又一次在他的腦海中盤旋着。他且想了想,說道:“怎麼,在這樣的節骨眼上,難道你這般的不識大體,想要傷了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
段墨舒聽了逸風這麼說,心裡頭也少不得多了一些的計較來。
原就是想要提醒逸風,逸雲如今已經到了身不由己的境地了,若是一味地相信了他,恐怕也是要給自己招攬禍患的,但是逸風這樣劍拔弩張的樣子,倒是讓段墨舒稍微有一些的醒悟。
是啊,自己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來,且不說逸風會不會相信,就說逸雲若是知道了,會不會寒心?
畢竟那一天,逸雲是在捨命保住自己的性命的?
段墨舒相信,那一天若不是逸雲故意胡言亂語了起來,就憑着他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恐怕逸雲早就要將他身後的那個人給擡出來了。
這麼想着,眉宇之間已經落下了深深的思索來。
那逸風且看了,只是冷冷地說道:“這一路上來,太子殿下也沒少在我們兄弟的身上下功夫,如今我只想提醒太子殿下一番,如今就算是我們都懷疑了逸雲和他身後的那個人,也應該按下不表,按照我對我這幫兄弟的瞭解,他們縱然是有了難言之隱,可是歸根結底,還會爲了共同利益去打拼。”
逸風的話語中存了不卑不亢的意思在了,那段墨舒且聽着,難免要爲自己的不穩重而覺得後悔了,他且誠懇地說:“你的想法自然是不錯,我聽着就是了。”
兩人終於達成了共識之後,便是上路了。
還是按照之前的方案,要從樑宇國與宣國之間的那道天塹之間過去。
至於盤踞在天塹之上的神音娘子,段墨舒只能試圖從逸雲的口中旁敲側擊出一些的信息來了。
這一天,五個人行到了一半的腳程過後,段墨舒提議在沿途的一家酒家中暫且歇息下。
一來,趕了兩天兩夜的路程,多少是人疲馬乏了,還不如先歇息了一天,明天才有更好的精力來行走。
二來,段墨舒眼見得那天塹是越來越近了,若是不能夠在這個時候趕快與逸雲打聽道消息來,以後兩人可能獨處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
五個人共是定了三間的屋子,四個兄弟仍是與從前的一樣,逸風與逸雲一個屋子,逸水與逸火一個屋子,段墨舒因爲與他們終究不是一掛的,就單獨住了一處的屋子來。
這天晚上,正好是雷雨交加,一時之間,愛玩的逸雲也走不出客棧去,且在自己的屋子中擦拭着寶劍。
段墨舒早就存了一點的主意,將當初在樑宣邊境那張家鋪子裡頭買來的陳年佳釀放在爐火上慢慢地烹煮着,整個屋子中瞬間發出了馥郁的芬芳來。
他且將茶水也煮開來,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屋子中就充滿了茶香與酒香雙重的味道來。
而後段墨舒能做的事情就是緩緩地靠在了椅背上,就等着等一下逸雲自己找上門來了。
且說逸風這裡,他原是要將地圖拿出來,細細地看一看有沒有什麼捷徑可走的,卻看到逸雲的眼睛好像是被什麼好東西勾去了魂魄一般。
他且緩緩地站了起來,嘴角銜着笑意,淡淡地說道:“大哥,你可聞到什麼樣的香味沒?”
逸風原本就是個不愛酒的,所以對這樣的東西也不甚在意,只冷冷地說道:“不過就是酒香罷了,不是又勾起了你體內的饞蟲來了吧。”
聲音裡頭雖是帶着戲謔,但是終究要知道逸雲作出這樣自持的樣子來,不過是因爲心裡存了深切的念想。
便是這麼想着,嘴角已經泛起了無可奈何的微笑來了。
“大哥,這你可就不懂了,上一次我品嚐都了張家鋪子的酒之後,這輩子竟是再也忘不了那味道了,早前我就知道,段墨舒定是留了一點,現在竟全部都拿出來燒了,可見真是居心不良,可不是要故意勾了我的魂魄去?”
那逸風原不知道這是段墨舒燒的酒,還以爲是逸水和逸雲他們又犯了饞蟲,如今聽到逸雲這麼說,少不得要多提醒他一句。
“段墨舒如今心裡頭想的是什麼我都不知道了,原以爲他與我們是同心同德要救小主人的,如今看着,倒是存了許多要離間我們兄弟情分的意思了。”
這麼說着,逸風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說漏了嘴,也不再說什麼了。
那逸雲怎麼會不知道段墨舒這裡頭的計較,只是他與逸風有唯一的不同,他且將段墨舒的爲人看得很清楚,他怎麼可能存了什麼私心在裡面呢?
若是真的要存了什麼不同,大概就是段墨舒一直想要挖掘開自己背後那個組織的執念來吧。
便是這麼想着,已經在臉上裝出了醉醺醺的樣子來了,他且說道:“好哥哥,你就成全了我這麼一點的心思吧,原就是隻仰仗着美酒給我的生活帶來點調劑了,且這酒也不是普通的酒,我聞着,已經是將那沉澱了許久的酒給取出來了,若是沒有了就是沒有了。”
言語之間竟有一些可憐兮兮的意思在裡面。
逸風知道自己斷然是不能強攔下來逸雲的,只思索了片刻,說道:“好了,既然是這樣的話,你就去吧,但是一定要記得非禮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