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這麼說着,已經是緩緩地走到了蘇雲遙的對面了。
“皇上這大半夜的來這個地方所爲何事,難道是要來揭穿我的傷心事的麼?”
段墨舒有些驚詫地低下頭來,什麼傷心事?難道說,這蘇雲遙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了麼?
他稍微地嗅了一下整個空間中慢慢散發出來的茱萸的芬芳,然後說道:“你是不是在說關於茱萸的事情?”
蘇雲遙的眉眼之間慢慢地綻放了細碎的目光,他活到:“看來皇上也承認了你有事情瞞着我了。”
說着,便是小心翼翼地握了絹帕,沒錯,她已經稍微地能夠想起來關於從前的事情了,而與段墨淵不同的是,段墨舒一直在想着應該怎麼讓自己斷絕了對於往事的糾結。
段墨淵卻是在不斷地試圖燃燒起段墨舒胸腔之內的怒火,。
“朕並非是在瞞,而是覺得你好不容易可以忘記了從前的事情,怎麼能讓你這樣地徒生煩愁呢?未來的日子有朕就已經足夠了。”
說着,段墨舒的眉眼之中慢慢地生髮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來,這種篤定的自信是從前的他所沒有的,可是如今爲了蘇雲遙,他是肯定要這麼做了。
“皇上,您這話說來也是可笑,歸根結底,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指望的了,左不過就是在這宮中渾渾噩噩地度日,偶爾想起一些從前的事情就好一些,想不起來的時候就糟一些,如此罷了。”
這麼說着,她暫且地將被風吹拂到了眼前的流蘇給撥開來,這滿頭的華翠戴在自己的頭上救了,有的時候也讓人覺得不舒服,但是這既然是皇上施加給她的,她只管承受着就是了。
“怎麼,朕聽你這字裡行間的意思,似乎很不滿意現在生活狀態?要知道,朕可是在努力地讓你變得更加幸福,你這樣無緣無故地說朕,朕是很難受的。”
說話之間,已經是在眉眼之間慢慢地存了深切的煩愁了。
“皇上大可不必如此,您是個自然完整的人,民女卻不是,民女不過是仗着一顆茱萸想着從前的事情罷了,所以無論從什麼角度上來說,境遇總是要比從前好的。”
有些許的沉默從兩個人之間緩緩地傳開來,段墨舒的眼角慢慢地泛起了星光,看來段墨舒還是個不到南牆不死心的人,若是不能與她走了這一遭的樑宇國,也許她永遠會對自己的親生父母存了記恨吧。
只是要怎麼跟她說,她的母親少卿閣主已經被那一次的屠殺給毀了?
而她的父親,因爲前差萬錯的原因,少不得要保住自己與樑宇國的妃子生下的樑柯寧,所以也不能這麼輕而易舉地認了她去。
如果真的讓段墨舒體察到這中間的苦悶與身不由己,她會憎恨自己麼?
就是因爲這些七七八八的原因,導致了與原本殺伐決斷的段墨舒反而是有些猶豫不決了。
“皇上,你是不是在想,我的身世已經悲慘到了一定的地步了,若是總是在對身世的問題上窮追猛打的話,是一件自討苦吃的事情?”
這麼說着,蘇雲遙已經緩緩地站起身來,正好有一抹的月光照射在了她的身上,顯得十分地溫和,就好像是所有的事情都不曾在這個女子的身上沾染了痕跡一般。
她永遠可以呈現出遺世而獨立的樣子,只不過心裡頭到底承受了多少的苦悶,就真的是不得而知了。
“你這般瞭解朕的苦心,爲什麼這個時候還要苦苦相逼呢,就算是朕告訴了你的身世,陪着你去找了你的父親,你難道就能確定自己能開心嗎?”
段墨舒的手掌心在慢慢地攥緊了,手心裡頭生出了汗水來,這是第一次,他在面對蘇雲遙的時候表現出來了擔心,生活已經給了這個女子這麼多不如意的事情了,若是還要讓她承受一些與欺騙有關的痛苦,豈不是有可能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麼想着,就稍微地低垂了自己的頭,然後淡然地說道:“盼桃,你要相信朕,這件事情就算是被你知道了也是沒有任何的好處的,你的父親縱然是個名聲赫赫的人,但是他也未必會承認了你的身份,你何必冒着巨大的風險自討苦吃呢?”
這麼說着,他就緩緩地背過身去。
蘇雲遙微微地低垂了眉目,她說道:“我如此地刨根究底,也未必是要得了什麼樣的好處,不過就是要讓自己心安就是了。”
段墨舒倒是對她說的這話產生了興趣:“心安?這又是從何說起呢?”
蘇雲遙且說:“我這輩子要不然就是惶恐不安的情況下過着的,要不然就是在懵懵懂懂的情況下過着的,若是索性讓我做一個明白人,那就是我最大的願望了。”
這語氣中已經是有了妥協了,段墨舒的思緒飄飛到了更遠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剛剛與蘇雲遙冰釋前嫌,兩人一路走來,總是帶着磕磕絆絆的意思在。
那個時候的蘇雲遙渾身上下都帶着一股子的倔強,要說什麼能從她的身上看到委曲求全,這是斷然不可能的,如今卻說出了這麼爲曲解自我的話來,心裡頭怎麼能不帶着心疼呢。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終於,從段墨舒的脣齒之間慢慢地吐出了這幾個字來。
蘇雲遙十分篤定地頷首,她且將那自己手腕上的翡翠手環擺弄了起來,那幽暗的光芒中終究是可以折射出一點自己的心事的,便是這麼想着,就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不過我冷眼看着皇上,未必是能讓我成全的,因爲在你的心中,所謂的保護對於我來說纔是最重要的,是麼?”
而後,蘇雲遙便是清淺地莞爾一笑了,這樣的笑容中,是帶着戲謔和嘲諷的意思的。
段墨舒微微低頭思索了片刻,然後說道:“看來你是真的打定了心思要去了?只是你有沒有想到過小糯米糰子應該怎麼辦?”
小糯米糰子?
爲何說呢麼在這個時候要提到這個可人兒的小孩兒呢,蘇雲遙的眉頭慢慢地促進了,她思索了片刻之後說道:“小糯米糰子是我的女兒,她也能夠體察自己母親的心思,所以她可以理解我所有的決定的。”
段墨舒聽了蘇雲遙這樣說,腦海中已經浮現起了之前小糯米糰子在自己的面前說的這些話了,她那乖巧懂事的樣子就好像是一個閃回的畫像一般,慢慢對在自己的心上留下了烙印。
“是,如果說乖巧的話,小糯米糰子自然是乖,但是你能夠保證在知道了這一切之後,你的心理不會產生變化麼?到時候若是一個差池,對小糯米糰子也報了其它的心思,以後小糯米糰子要怎麼辦呢?”
其實說到這裡的時候,段墨舒已經是有些不明所以了,他且緩緩地偏轉過頭來,想要知道蘇雲遙是不是真的聽清楚了自己的話,但是兩人之間好像早就有了默契,不需要段墨舒再用過多的語言來修飾,蘇雲遙就已經是瞭然了。
“作爲一個母親,我可以十分負責任地告訴你,我不會這麼對我的孩子的。我的孩子是我從死神的手中求了來的,我既然能克服這更難的事情,難道說還搞不定自己心裡頭的一些執念嗎?”
說着,已經是慢慢地走到了段墨舒的面前,說道:“皇上,這件事情你如果願意成全我的話,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你無法成全了我去,那麼我就自己去找結果,就算是時間比較慢也沒有關係,反正我這輩子已經是註定了要付諸於真理了。”
話音漸漸地變得微弱了,蘇雲遙總是會想到她從前的因果的,索性就什麼都不想,就讓一切隨風而去就是了。
正是要走掉的時候,段墨舒那寬厚的手掌已經慢慢地覆蓋上來了,她的眉頭微微地皺起來,然後說道:“皇上,有什麼話您且直接和我說,我停住腳步就是了,何必來碰我?”
說着,便是十分果決地將身子轉到了一旁去,段墨舒的心裡頭慢慢地泛起了酸澀,想起來,蘇雲遙會落下這樣子的病根,是不是就因爲當時段墨淵對她做出了什麼不齒的舉動來了?
可是這樣的想法不過是在段墨舒的腦中一閃而過,他很快就醒悟過來,想要在這個時候給蘇雲遙最真切的安慰,百分之百的投入纔是最重要。
“如果你真的堅持要讓去一次樑宇國的話,朕與你一塊去就是了。”
說着,從指尖上不斷傳遞出來的冰涼很快地也傳遞到了蘇雲遙的心口上,她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段墨舒一眼,然後說道:“怎麼,皇上,您如今說的話是真的?”
蘇雲遙微微地頷首,而後笑道:“我與你說的事情什麼時候是假的了?左不過就是與你走這一遭,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蘇雲遙靜靜地思索了片刻,然後莞爾一笑:“那麼既然皇上你要與我去找我的父親,應該就不介意跟我的說了我父親與我母親所有的來龍去脈了吧?”
這話語中聽起來似是有一些坦然與淡定,實則細細地聽了去的,倒是有一些的惶恐不安的,就好像自己馬上要探尋到一處人煙罕至的森林深處一般,心裡總是忐忑不安的。
“那你與我一起到養心殿中吧,朕可以與你說得清楚,但是有一件,如果在這個過程中,你覺得不想繼續聽下去的話,那要及時告訴朕,朕不說。”
蘇雲遙倒是覺得而有些無可奈何了,她沉沉地說道:“皇上您這話說的好有意思,我既然已經想要聽了,爲什麼半途而廢,再者說,不過是一些過去的事情,再糾纏不清豈不是很沒有意思?”
如此一來,倒是將段墨舒心裡頭所有的擔憂都給解了,他才緩緩地說道:“好,那你隨朕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