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大伯的惡趣味,李瑜可以說是“深惡痛絕”,雖然從小他就知道自己的大伯非常不靠譜,但是現在已經年過四旬的李國平,還是如此的爲老不尊,實在讓李瑜措手不及。
看着大伯一副“得償所願”的模樣,李瑜對於剛纔爲他鳴不平的心思,完全轉變成了深深的鄙夷。
“快別咧嘴了,後槽牙都漏出來了,笑的跟朵向日葵似得。”翻着白眼的李瑜,實在無法忍受,大伯那副“范進中舉”一般的模樣。
“嘿嘿……”聽了李瑜毫不客氣的話,李國平也渾不在意,而是繼續傻呵呵的笑着,並且又越笑越歡暢的趨勢。
“對了,明天開家長會,別忘了去三中啊,時間不早你也休息吧,我是回家睡覺了。”伸了個懶腰,李瑜臨走的時候將今天過來的目的說了一下。
剛纔被李國平的同事和領導按住灌了幾杯酒,現在有些酒意上頭的李瑜,實在扛不住洶涌的睡意。
“嗯?家長會?也是……算算時間,你們該放寒假了,你小子有沒有在學校調皮搗蛋?”李國平擺出一副長輩的架勢,扯住搖晃着站起身要走的李瑜問到。
“哎呀,我在學校調皮搗蛋?快算了吧,我哪有那閒情雅緻?”李瑜被扯的一個趔趄,一臉無奈的辯解到。
“也是,你小子總共也沒上幾天學吧?說說……這次期末考試成績怎麼樣?要是墊底,我就不去了,你跟老師解釋解釋……”
說到這裡李國平的語氣多少有些心虛,畢竟在他的想法裡,當初李瑜可是爲了幫他對付趙四,纔沒正經上幾天學的。
如果自己的大侄子,因爲這個原因而影響了學業,李國平實在不能原諒自己,即使自己再怎麼進步,如果是用李瑜的前途來換,他還是不願意的。
可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估計李國平還是會選擇讓李瑜幫他對付趙四,畢竟他破獲趙四團伙的目的,並不是爲了自己的進步,而是爲了公理和正義。
雖然這個想法放在幾十年後會被人嘲笑,即使是在九零年也是很假大空的口號,不過李國平明白自己的心,他當初就是這麼想的,根本沒有考慮太多個人的問題。
“放心吧,我是誰?李瑜啊,天才來的……差一分就考滿所有科目,絕對的學霸、考霸,明天你就等着讓老師把你誇上天吧!”
即使喝了很多酒,李瑜還是敏銳的發現了李國平的神態變化,他知道李國平的顧慮是什麼,所以第一時間就用很誇張的語氣勸解了起來。
回到自己家,一頭紮在臥室牀上,李瑜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直到日上三竿才被院門處的敲門聲吵醒。
乾澀的嘴裡沒有一點唾液,揉着脹痛的太陽穴,李瑜在廚房倒了一大碗涼白開,咕嘟嘟的灌進去才扯着脖子喊道:“別敲了,等一會!”
昨天是和衣而臥,李瑜緊了緊被睡夢裡扯開的大衣領子,到院裡時被寒風一吹,感覺昏昏的頭腦清晰了不少。
門外正有些神色焦急的王明,見到李瑜睡眼朦朧、一身褶子的打開門,稍稍鬆了一口氣,然後他還是很謹慎的側靠在院門邊,往李瑜家裡小心查看。
見沒有什麼情況才問道:“怎麼睡的這麼死啊?剛纔過來的時候碰到你那個叫冬至的鄰居,說你肯定在家,你要再不開門,我就要踹了。”
還處於宿醉狀態的李瑜,被王明的說法弄的一愣,就是沒有及時開門,不至於踹門這麼霸道吧?
不過對王明多少有些瞭解的李瑜,馬上反應過來,這是對方擔心自己出了什麼意外,要知道現在取暖,很多都是靠着自己燒煤。
而王明不知道李瑜家是通了暖氣的,所以很可能誤以爲自己一人在家,出了什麼事故所以緊張。
另外李瑜跟普通的學生還不一樣,他還是大名鼎鼎的“於哥”,如果趙四團伙有什麼漏網之魚,萬一來找他尋仇怎麼辦。
這也是剛纔李瑜開門以後,王明表現的小心翼翼的原因,雖然趙四一夥所有骨幹都已經落網。
可是如果有一兩個腦子不清楚的小混混,想着給四爺伸張個正義之類的,李瑜到時候不是很冤。
短短的一段時間,想明白了所有關節,李瑜一時間心裡大是感動,說起來他和王明只是泛泛之交。
而且因爲李國平的關係,李瑜一直以爲,這個剛剛畢業加入警察隊伍的天之驕子,對自己客氣有溜鬚拍馬之嫌。
畢竟自己的血親是他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可是今天王明的表現,讓李瑜對於自己之前的小人之心很是愧疚。
“多謝王哥關心了,昨天被叔叔伯伯們灌了幾杯高度的,平時也不經常喝酒,所以回來睡的沉了一些,快進來坐,外面這麼冷!”李瑜一邊說着,一邊側開身往裡讓。
看李瑜臉色有些蠟黃,確實是宿醉的樣子,王明徹底放心下來,他搖了搖頭招呼李瑜道:“不進去了,你收拾收拾,咱們回局裡,李局還等着呢。”
“嗯?有什麼急事?”李瑜不明所以的反問一句,不過馬上神色大變:“趙四那面有什麼反覆?”
“哪有的事,就是李局上午請假回來以後,一直在辦公室傻笑,中午飯都沒去食堂吃,在辦公室坐了好久,剛纔突然讓我來找你過去,應該是好事。”
對於李瑜的敏感,王明多少有些好笑,可是想想李瑜的“年齡”,一個剛剛高三的學生,經歷了那麼多驚心動魄的大事,幫助警方破獲了一個那麼大的團伙,有些心理壓力也很正常。
當然王明是不會知道,被他認爲很是年少柔弱的李瑜,只是外表很嫩而已,內在早就滄桑不已,心理抗壓能力早已經世界第一。
畢竟全世界幾十億人,只有他這麼一個重生的,而且還很好的接受了這麼一個天賜機緣,還有什麼東西能動搖李瑜的心態。
“既然是好事,那就不用着急了,快進來暖和暖和,我這也得洗漱一二,順便換換衣服不是。”李瑜不由分說將王明扯了進來,一邊揉着自己本就亂糟糟的頭髮,一邊往屋裡走。
等到刷牙、洗臉、換衣服,整理清爽以後,李瑜才精精神神的跟着王明一起去市局,路上李瑜一直在猜測,不知道李國平今天喊自己是有什麼事。
推開李國平辦公室的門,一進屋就開到李國平臉上笑意滿滿的,揹着手在辦公桌前亂轉,似乎勉強壓制住自己手舞足蹈的心情。
見推門進來的是李瑜,李國平一個大步衝到他的身邊說道:“我的好大侄子,哈哈……果然是咱老李家的種,哈哈……你小子昨天還真沒騙我,你竟然就語文扣了一分!”
“……”萬分無語的看着欣喜如狂的大伯,李瑜感覺自己臉上的黑線已經鋪滿,原來昨天自己說成績很好的話,大伯不置可否是因爲壓根沒信。
現在開過家長會,才確認自己沒有說大話騙人,所以才如此興奮,不過李瑜看着李國平,比昨天知道他自己馬上要進入升遷“快車道”還要激動的樣子,心裡一時滿是感動。
“來來……我就等你小子到了,趕快過來給你老子和你老媽打個電話,我跟他們約好了,他們下午請了假,就等你來打電話了。”
李國平一手扯着李瑜的胳膊,一手從辦公桌上拎過電話,轉身一把塞給李瑜,然後連聲催促着趕快撥號。
“……”李瑜兩手捧着電話,無語的看着一臉幸福而緊張的李國平,兩人大眼瞪小眼,足足對視了一分多鐘。
“你小子看着我幹什麼?趕緊打電話啊,我就是約他們等電話,可沒說具體是什麼事,就等你自己報喜呢!”李國平有些不滿的繼續催促。
“電話號碼總得告訴我啊!他們總不會用老闆的大哥大等電話吧?!”李瑜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衝李國平低聲說到。
李國安夫妻兩個都是在南方打工,想聯繫他們只能打給老闆的大哥大,但是現在的大哥大,全是雙向收費,而且一分鐘一塊多的資費。
所以每次都是李瑜等着父母給他打電話,除非有什麼急事,纔會打到他們老闆哪裡,由老闆轉告,然後李國安夫妻兩個再找公用電話撥回來。
雖然老闆的做法多少有些不近人情的味道,可是也無可厚非,畢竟人家僱人是爲了給他工作。
如果每個打工的都用他的電話聊家常,一個月下來電話費就夠他喝一壺的,還賺什麼錢,開什麼公司。
“哦、哦……看我、看我!”拍了拍額頭李國平連忙報出電話號碼,讓李瑜撥打過去,不過第一次是佔線,估計那面的電話正被用着。
等過了兩三分鐘,李瑜再一次撥打纔打通電話,聽着話筒裡滋滋啦啦的電流聲,李瑜突然感覺嗓子眼有些發堵。
想了想自己最近的收穫,大小也是個“百萬級”的富翁了,雖然現金只有七八十萬,其餘全是倉庫、磁帶、小說等。
可是這個數字在九零年也是非常可觀的,然而就是在自己如此富裕的情況下,自己的父母竟然還在南方累死累活的打工。
離家千里,身邊沒有家人、朋友的陪伴,甚至連熟悉的鄉音都只能從寥寥無幾的電話裡,通過電流雜音才能聽到。
“爸、媽……你們回來吧,我、我……”
正在李瑜有些不知如何措辭的時候,電話裡傳來李國安故作深沉的聲音:“你小子是不是惹禍了?是把人家小姑娘……算了,我跟你媽馬上買車票回去,讓你大伯接電話!”
緊接着傳來李國安捂着話筒和老媽對話的聲音:“我兒子還真隨我,弄不好咱倆回去就能當爺爺、奶奶嘞!”
“額……”正在醞釀感情的李瑜瞬間崩潰,他第一次發現,大伯的不着調似乎不是特例,老李家好像很有這方面的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