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父母即將回到雪城,李瑜心裡先是萬分欣喜,重生到現在已經三四個月,他對於父母的想念已經無法抑制。
在上一世李瑜記憶中的父母,只有斑白的兩鬢和愁苦的皺紋,直到他重生前二老更是貧病交加。
但是現在剛剛四十歲的父親,應該還沒有被生活壓彎脊樑,只有四十一歲的母親,應該還沒有滿頭白髮。
前世因爲自己的受傷,父母的精神備受打擊,再加上李瑜高考落榜後胡混的一年,二老更是心力憔悴。
所以李瑜更想看到還風華正茂的父母,如果說薛冬至是李瑜心中“義”的虧欠,安然是他對於“情”的遺憾。
那麼李國安和鄭紅,這生他養他的父母,完全是他心底最深處的柔軟,古人說:“百善孝爲先”,李瑜現在只想讓他們夫妻二人,給自己再一次盡孝的機會。
當然在李瑜期待着父母歸來的時候,多多少少也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遺憾”,就是安然這小妮子,再也不肯來李瑜這裡陪護他了。
不過這也正常,本來就被李瑜大伯抓了一次“現行”,而且知道李瑜父母馬上就要回來,她哪裡還敢過來。
要是再被李瑜的父母堵在家裡,安然可就真的會被“羞”死的,所以李瑜也很理解的沒有堅持讓安然再過來。
雖然父母坐得火車後天才能到雪城,可是李瑜早早就開始爲二老的歸來做起準備,不顧自己一直處於宿醉狀態的身體。
家裡裡裡外外的徹底大掃除,大衣櫃必須擦的光可照人,座椅板凳、待客椅必須挪開徹底清掃死角。
就連老爸老媽那張兩米半的大牀,都被李瑜挪開,用軟軟的棉布,仔細將牀底下擦了兩遍。
家裡所有的鍋碗瓢盆,沒說的必須燒熱水燙一遍,然後徹底的洗刷乾淨,如果不是外面溫度太低滴水成冰,李瑜都想把院子裡的石板用牙刷好好刷一遍。
用了將近一天一夜的時間,整個李家都被李瑜弄得煥然一新,就差買點油漆、塗料重新粉刷一遍了。
其實這也是李瑜的心理太過緊張,雖然對於李國安和鄭紅來說,他們只是離開自己親愛的兒子半年。
可是對於李瑜來說,他離開現在的父母已經三十年,雖然重生前父母依然健在,但是遭逢那麼多變故的父母,不論李瑜如何補償,也彌補不了他們心靈的創傷。
而現在就是李瑜償還他們的時候,讓二老不用遭受上一世的生活苦痛,只是品嚐李瑜帶來的幸福、安康。
正在李瑜裡外檢查家中哪裡還有需要整理的時候,薛冬至得知李叔、李嬸即將回到雪城,也帶着高壯等人趕到李家幫忙。
對於薛冬至來說,在心理上李國安和鄭紅一定程度上其實就是父母,從小隻有爺爺相依爲命的薛冬至。
獲取父愛和母愛的渠道,就是李家的二老,這也是爲什麼他一直當李瑜是自己的親弟弟一樣。
即使前世闖下大禍,他也無怨無悔的替李瑜抗下所有的罪責,現在得知“老爹老媽”即將回來,薛冬至肯定第一時間來李瑜這裡等候。
至於高壯和馬敢、老貓這些人,他們已經和李瑜、薛冬至完全融於一體不可分割,不僅僅是經濟上、生活上,還包括心理和感情上。
所以對於李父、李母的態度,這些因爲各種緣由成爲孤兒,獨自堅強長大的小夥子們,除了一絲無法掩飾的羨慕,更多的也是期待。
雖然李瑜已經將家裡打掃的非常乾淨,高壯等人來了以後,還是幫着又重新收拾了一遍,並且查缺補漏的發現主臥的被褥沒有更換,接風的酒肉也沒有準備。
原本只是知道打掃家裡衛生的李瑜,第一次發現還有這麼多東西自己沒有準備好,不停的問大家:“這可怎麼辦?現在弄還來得及麼?”
不過人多力量大,雖然第二天李國安夫婦就要回到雪城了時間緊迫,可是這些疏漏還是一一落實了。
上次柴山之行帶回來的野味,被收拾的乾乾淨淨,掛在房檐下凍的硬邦邦,準備父母回來享用。
西疆產的細絨棉,八斤八兩做成厚實的棉被等着父母回來蓋,加上諾諾列送的狼皮做好的褥子,也早早鋪陳在父母的牀上。
看着一切有條不紊的都準備的差不多,李瑜還是覺得心裡沒底,不時的左右看看,抓住高壯等人亂問:“還有沒有我沒想到的?還有沒有需要做的?”
此時的李瑜完全失去了以前的沉着和冷靜,就像一個沒頭蒼蠅一樣,東一頭、西一頭的亂撞。
見他慌亂成這個樣子,薛冬至心裡多少有些不解,按理說李國安夫妻端午節纔回過一次雪城,現在剛進臘月,半年的時間而已,李瑜怎麼好像要迎接久違數十年的親人一樣。
“小瑜,你別這麼慌慌張張的,李叔、李嬸也不是多事的人,再說那是你親爹親媽啊,你緊張個什麼勁?!”
聽了薛冬至的勸解,李瑜終於消停了下來,和高壯等人約好,明天早上一起去雪城火車站匯合接父母。
畢竟李國安他們這次是徹底從南方回來,不再過去打工了,所以兩人的行李都帶了回來,加上一些南方的土特產,估計東西會不少。
如果只有李瑜和薛冬至兩人去接,有可能會拿不了那麼多東西,讓高壯他們帶着三輪車過來,輕輕鬆鬆一次拉回來就好了。
坐在自己的臥室牀上,李瑜不停的喃喃自語着,反覆演練着明天見到父母,需要說的話,那些等了三十年的話。
有太多、太多的話是李瑜一直沒有對他們說的,那些時過境遷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說的話,他從來沒有對兩人說過,他從心底愛着他們。
他從來也沒有對他們說過,他從心底感激他們爲自己做的一切,從來沒有說過,他對父母的虧欠、對父母的孺慕。
一會父母滿頭白髮的樣子出現在他的眼前,一會又是彷彿前世家中老照片裡,年輕的父母走到他面前,笑呵呵的看着他。
時間就在李瑜胡思亂想中一點點的流逝,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李瑜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看着鏡子裡自己通紅的雙眼,似乎和前世那個一事無成的李瑜正在面對面。
一絲笑意漸漸在他的臉上浮現:“再見了失敗而頹然的李瑜,今生你不會再虧欠任何人,父母也不會再貧困交加……”
洗漱後的李瑜穿上西裝、皮鞋,呢子大衣闆闆整整,使得整個人顯得非常精神而正式,這是他在雪城能找到最好的一套衣服。
今天要給父母一個最直觀的感受,李瑜已經能夠獲得財富,能夠給李家帶來富裕的生活,雖然之前通過電話已經“部分”交代了一些。
但是國人一直堅信的是“耳聽爲虛眼見爲實!”而人靠衣裝,最直觀的就是他們的兒子,穿着雪城現在最貴的衣服,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走出院門,薛冬至也穿着相同款式的衣服正在巷子裡等他,不過顏色是純黑的,其實這套衣服,是李瑜他們一夥兄弟的“制式服裝”。
這是當初和趙四爭鬥時的“演出服”,不過兄弟們都是純黑,只有李瑜的是深灰色的,今天爲了給父母建立深刻的印象,所有去接站的人,全都是這套最體面的裝扮。
雪城火車站的出站口,永遠是那麼的熙熙攘攘,雖然現在火車客運的客流量,遠不如後世那麼誇張。
畢竟還沒到華夏經濟最瘋狂的九十年代中期,農民兄弟還在鄉村種地,工人們還在國企各廠抱着鐵飯碗。
大城市還沒有那麼多的農民工,春運的壓力也就不會很大,但是這時候的火車站,也早成爲了一個城市最繁華的地段。
畢竟自古以來“車船店腳牙”就是三教九流匯聚的地方,太多人需要靠着這個火車站吃飯。
一個寒冬臘月依然光頭不戴帽的壯漢,正在摸着下巴打量偶爾路過的婦女,一臉回味的不知想着什麼齷齪事。
他身後一個長着吊梢眉的瘦子,也左右掃視着旅客的包裹、行李,偶爾他的手指還會不自覺的動一動。
正在兩人一個看婦女,一個看包裹的四下打量時,李瑜等人從他們的側面走過,那西裝革履、威風凜凜的樣子,讓兩人一起轉頭跟了過去。
“這、這是於哥的人吧?!”吊梢眉語氣有些艱澀和羨慕,就好像後世的腦殘粉見到小鮮肉一樣。
“啪!”的一聲脆響,光頭漢子抽了瘦子後腦一巴掌,壓低聲音說道:“就你這眼力還給我帶‘佛爺’?還於哥的人?那最前面的就是於哥!”
本來被打的一個趔趄的瘦子,正委屈的揉着後腦,聽到自家老大這麼說,馬上把眼睛瞪的滾圓。
“於、於哥本人?他、他老人家怎麼來火車站了?!”吊梢眉盯着李瑜的背影,眼裡冒着星星光得磕巴到。
“誰知道?告訴你手底下那些‘佛爺’,別衝撞了於哥,要不然別說老子不關照你們,到時候雪城可就混不下你們了!”
其實光頭漢子沒好意思說,如果衝撞了於哥,哪裡是這些佛爺在雪城混不下,就連他這個“吃佛爺供”的炮子,也一樣在雪城的一畝三分混不下去。
可是他也沒辦法明說,畢竟他就靠着武力壓服這些佛爺,要是表現的太軟弱,以後也沒辦法繼續吃供不是。
正在兩人嘀咕的時候,穿着非常樸素的一男一女正大包小包的通過出站口,而圍在哪裡等肥羊的佛爺們,全都盯上了那個男人腰間的鼓脹處。
這些賊眼驚人的佛爺,都看出來那是裝鈔票的地方,看那把冬衣撐的鼓脹樣子,起碼也有幾千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