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雞嶺雖然也易守難攻,但整個山坡都可以供人爬行,相對於犀牛巖和猴兒關,更有利於展開兵力,全面進攻。
“轟!轟!轟!”炮彈一發發地轟擊在山坡上,由於是仰射,清軍又沒有重型火炮,對嶺上隱蔽於戰壕中的水西兵和明軍幾乎沒有傷害。即便如此,沒有見識過火炮威力的水西兵也有很多面色驚恐,呆呆地望着前方迸飛的土石和黑煙。
趙輔舉着望遠鏡,觀察着嶺下的清軍,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想用火炮嚇唬人,嗯,要是沒有明軍相助,缺乏經驗的水西兵還真的不好說。
壕溝、胸牆、梅花樁、鹿砦、鐵棘藜……完備的工事使趙輔信心滿滿,除非水西兵不戰自潰,否則,清軍想攻上來,便用屍體輔路吧!
“嗚,嗚——嗚,嗚——”隨着悠長的號角,觀察哨發出了信號,清軍開始進攻了。
吳之茂所率的清兵不比水西軍,是經歷過長期戰爭鍛鍊的。從動作上便能看出來,很多人靈活迅捷,手執盾牌、大刀和長槍,吶喊震天,向上衝鋒。
弩箭互射,清軍雖然是以低攻高,但弓箭手的技藝卻是優於水西兵,弓箭的品質也好,如果不是蹲下身子便有掩體、胸牆和盾牌遮掩,水西兵的傷亡要比現在高很多。
雙方都付出了傷亡,但清軍依然繼續向上衝擊,距離越來越近,吶喊聲也越來越響。
鼓聲響了起來,水西兵掀下滾木擂石,這些東西順着山勢翻滾彈跳,給清軍帶來的傷害和混亂遠甚於弩箭。這就是倚險防禦的優勢,士兵甚至是普通百姓,只要有一把子力氣,扔石頭也能給攻擊的敵人制造麻煩。
訓練有素、富有經驗的清兵依舊前赴後繼地往上衝,冒着箭矢和滾木擂石越衝越猛。那種必勝的氣勢。竟使佔了地利的水西兵漸漸抵擋不住了。
“嗚——嗚——嗚——”
隨着蒼涼的號角,陣地上的防禦火力猛然加強。水西幾乎沒有鐵炮,但鐵箍木心的土炮卻有不少,射程雖然只有三四十米,卻正是清軍已經衝擊到了距離。
一道道火光噴出,將成百上千的碎石爛鐵射向清軍,伴着此起彼伏的驚呼和慘叫。衝在前面的清軍傷亡慘重,衝擊的勢頭在最後一道障礙前被阻遏住了。
土炮在近距離的殺傷力還是很大的,但有一個缺點,便是裝填速度緩慢,一輪齊射之後,後續的清軍又衝了上來。其中一個清軍軍官大聲嚎叫着指揮。顯然是富有經驗,要抓住這個空當形成正面的突破。
“呯,呯,呯……”一團團白霧升騰而起,久候的明軍火槍手探身露出胸牆,向着清軍發出密集的攢射。
火槍的準頭雖差,但在這不到四十米的距離內卻正能發揮威力。疾速飛出的鉛彈使清軍的甲冑成了擺設,無情地射入肉體,造成巨大的傷害。
一百名火槍手排成三排,採用火槍傳遞法射擊,形成不斷的彈幕,將衝在前面的清軍無情打倒。
槍聲、慘叫聲、哀嚎聲響成了一片,不時有滾木擂石裹協着泥土、草屑從嶺上飛滾而下,將清兵象玩偶似的撞飛。
吳之茂在山下幾乎瞪紅了眼睛。正面的衝鋒行將崩潰,敵人的火槍攢射正在向前延伸,百米之內的清兵都在射程之內。敵人太陰險了,並沒有在最大射程內開火,就是爲了讓衝上山坡後退不便的清軍付出更多的死傷。
而且——這絕不是水西兵能夠擁有的武器,能夠使用的戰術。吳之茂的心在往下沉。儘管知道水西叛亂肯定有明朝的影子,但他沒想到遠隔千里。明朝也能插進手來。
火槍攢射停止了,煙霧很快散去,陣地上的土炮再次推了出來,即便是清軍再組織衝鋒。也只能面對密如雨點的轟擊。
鳴金收兵,吳之茂無奈而心痛地下達了命令。
面對敗退的清兵,出擊的鼓號在嶺上響了起來,水西兵在各自將領的指揮下,跳出戰壕,吶喊着追殺而下。
以後的仗不好打了!吳之茂緊緊咬住了嘴脣,不僅僅是傷亡和挫敗的緣故,而是得勝之後的水西兵無論在士氣上,還是在經驗上,都會有很大程度的提高,對清軍的畏懼心理也會被此次勝利所沖淡。
清兵也不過如此,水西兵經過兩次勝利之後,應該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吧?張輔望着戰場上斬殺傷兵,剝取衣甲的水西兵,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傾盡明軍全力於此,便是要取得一次防禦上的勝利,既打擊敵人的士氣,也增加水西抵抗下去的信心和勇氣。
下龍。
朱永興站在一所還未完工的大宅院前輕輕搖頭,這讓身旁站着的鄭昭達感到忐忑不安。
一個渡假休閒的勝地,一座富麗堂皇的別墅,朱永興當然喜歡,當然想擁有,但卻不是現在。
“殿下若是不滿意,草民馬上令工匠修改。”鄭昭達看着朱永興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
朱永興再次搖了搖頭,緩緩說道:“稍作下修改也好。這座大宅院建好後,將不是吾的府邸,而是療養院,讓那些有功有績的官員前來休養。吾的意思你明白?”
鄭昭達眨着眼睛想了想,趕忙說道:“殿下若建療養院,草民便擇地另建,倒不必修改此座府邸。”
“不,不。”朱永興趕忙擺手,說道:“錢要花在刀刃上,雖說是商人報效,可也不是大興土木的時候,便多買些債券好了。再者,吾還是要在滇省坐鎮,哪有閒暇時間到此休養?還有——”朱永興苦笑了一下,說道:“若是在他國之地建府蓋宅,恐怕會惹起物議,讓人胡亂猜想吾的心思。”
鄭昭達終於明白過來,顯然是岷殿下欲往海外稱王的風聲越來越響,朱永興也不得不有所擔心。光在嘴上解釋還不夠,還要在行動上有所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