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數:2008
車子又行駛了半個小時後,終於開進一座村莊,最終停在一座小院落前。
司機停下後,便不敢動,也沒有將車熄火,而是看向車後座的陳青川,似乎是等着他吩咐什麼。
不過陳青川同我一般坐在那沒有動,他還在等我冷靜,等我足夠冷靜。
已經很晚了,時間接近九點,小院落裡有一盞昏黃的燈在亮着。
這座院落我曾經在家裡的那些老照片上看見過,所以我只需要一眼,便認出,這是外婆以前的老家。
也不知道我們在車內坐了多久,外頭竟然有雨敲打玻璃的聲音,陳青川這是在我身邊小聲說了句:“開顏,我們下車吧。”
我沒有說話,呆呆的望着,目光無焦距的望着前方。
司機便最先下車過來替我們開車門,陳青川便扶着我下車。
我沒有反抗,也沒有閃躲,任由陳青川將我從車內扶着帶了出來,等我們下車後,小院落門口不知道何時正站了一個人在那。
我停下,陳青川也停下,我仔細看向門口站着的人,似曾相識,身形有點熟悉。
那身影晃了晃,接着便朝我們一步一步走了過來,當那人站在車燈裡,我這纔看出,原來是金媽。
金媽穿着一身全黑的老式長裙子,盤着頭髮,她到達我身邊後,便低聲喚了句:“姑爺,小姐。”
我將手從陳青川手上掙扎出來,然後看向金媽問:“金媽,我媽呢?”
金媽沒說話,過了幾秒,才說:“您跟我來吧。”便轉身朝着裡頭走去。
我站在那望着,又擡頭看向陳青川,陳青川沒說話,我便又看向已經進了小院門口的金媽,我只能跟在金媽的身後。
可是走到門口時,我發現門口掛着兩個白燈籠,我腳步一滯,險些有些沒站穩。
陳青川走到我身邊,握住了我的手,他帶着我朝裡頭走。
等到達屋子裡頭後,金媽帶着我帶着我停在一個小屋子前,那屋子的門是關着的,金媽對我說:“小姐,您進去吧。”
外頭有許多鄉下老人圍在那,誰都沒說話,只是目光全都投在我身上。
陳青川本來是想陪我一起進去,金媽卻攔住了他說:“姑爺,讓小姐一個人進去吧。”
陳青川望着金媽,望了許久,他沒說話,便沉默的站在那。
金媽替我推門,我站在門口遲疑了幾秒,便還是走了進去,到達裡頭後,有個老人正在牀邊替牀上的人換着衣服,見我來了,便立馬招手讓我過去。
我看不見牀上躺着的人是誰,有個白色帳子擋在那,我提着沉重的腳步到達牀邊,那老人便握住了我的手,將我的手交到了帳子裡頭一雙手上。
那是我媽的手,我認得,那手指的無名指上,帶着她跟我爸的結婚戒,可是我握在手上,那雙手的溫度卻是涼的,僵的,沒有一點溫度。
那老人對我說:“等會要壯棺。”
我腳一軟,忽然整個人重重的跪在地下,我聽見腦袋內嗡的一聲,忽然一片空白。
我朝着牀上衝了去,抱着牀上的人哭着大喊:“媽!”
可是牀上那人是冷的,是硬的,面容安詳,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我晃着她,用力搖晃着躺在那半天沒反應的她,哭着說:“你醒醒,媽!你怎麼了?你怎麼不說話,你告訴我你怎麼了,媽。”
我望着她身上的衣服,我在電視裡看過,也在我爸身上見過,那是死人才會穿的衣服。
怎麼會穿在她身上,我想要去扒。
大約是金媽他們在外頭聽到了裡頭的動靜,有些不放心我,便還是衝了進來,她到裡頭後,見我竟然在那扒着我媽身上的壽衣壽服,她大驚,衝上來抱住我大喊:“小姐!您在幹什麼?!這不能脫!這是太太走是要穿的衣服!”
我用力推着我抱住我的金媽,嚎啕大哭說:“不,這不是,她沒有死,她沒有,金媽,你們騙我,你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現在人成這樣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大哭着,拽着金媽說:“我媽到底是怎麼了,金媽,她怎麼不醒來,怎麼會不醒來。”
我拽着金媽,在那聲嘶力竭的哭喊着。
金媽被我拽得身子幾乎都要倒在牀上,要倒在我媽身上,不過她抓着牀沿,勉強穩住自己的身子,對我說:“小姐,太太走的很安詳,醫生給的安眠藥,她前幾天吃完走的,那幾天我們不敢告訴您,直到今天太太要下葬,我們才通知的您,太太希望您能夠原諒她,原諒她這樣的選擇。”
我哭着說:“你們都瞞着我,是你們殺了我媽,誰給她的安眠藥,誰給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抱着牀上我媽的遺體,我要將她挪下來,金媽拉着我說:“小姐,您別這樣,你讓太太安心走。”
我推着金媽說:“不,我要帶她去看醫生,金媽你別攔着我!”
正當我抱着遺體不鬆手時,陳青川從外頭走了進來,他一把將我扣在懷中,對我說:“開顏,你別這樣,你冷靜,你這樣媽會摔地上,你聽話。”
不,我搖頭,我死抱着我媽的遺體不肯鬆手,我媽整個身子完全沒了生氣,隨着我身體顫動,而僵硬顫抖着。
我將她死死抱在懷中。
陳青川知道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去,是永遠都不會有解決辦法,他便一旁的定坤看了一眼,定坤立馬同一旁的幾個老人,抱住我媽的遺體,便一起往牀上放,我想要再次去搶奪,可是一伸手,我只覺得腦袋忽然又嗡的一聲響。
我一口氣沒喘勻過來,整個人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聽見金媽在哭着大喊我的名字,我回答不上來,整個人像是被魘住了一般,眼前是漆黑的,可是耳朵卻依舊能夠聽得見聲音,屋內很亂,很嘈雜。
有誰在哭,誰在說話,誰在高聲大叫。
我聽見陳青川高聲對金媽說:“金媽,先送開顏回房間休息,她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