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這個詞,不僅僅是代表着兩個人要在一起生活。
兩個人如果決定相伴一生,就代表着他們要將自己原本多姿多彩的生活合併到一起。朋友圈,工作圈,親戚圈。無法避免地要進行重合。
你丈夫的朋友兄弟們,你要善待他們,要在他們貿然來打擾的時候擺出得體的笑容來。對待他們的妻子也要客氣和善,有的時候甚至要結成同盟。
如果碰巧你的丈夫在公司裡有點地位和身份,那麼你就不光是要作爲一個妻子,更是要作爲一張名片,向別人展示你們那幸福美滿的生活。無論生氣還是哭鬧,只要站在人前,你就要表現的光鮮亮麗。
正妻這個詞,代表的不光是一個男人的結髮妻子,更多意義上代表的是一種合謀的盟友關係。
在古代,一個女人如果成爲一個男人的正妻,那麼她要面對的就不光是自己的丈夫和下面的妾室。交際應酬,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重華從嫁給洛琛開始始終處於金屋藏嬌的狀態。
她最開始的級別是側妃,無論她願不願意,在某些場合上側妃是沒什麼機會走到人前來的。宴會應酬這類的活動,通常只有正妻纔有機會參加。
沒有誰家是小妾出來應酬的,那樣不僅僅是打臉,更是對參加宴會的其他夫人們的一種侮辱。
對於正妃這件事,重華並沒有十分糾結。
以前看小說的時候總是覺得女主被男主一人獨寵這種事在古代十分不現實,也十分不自然。
就算不是古代的男人都對三妻四妾這種事瘋狂地嚮往着。更何況是一個皇子,可以明目張膽地廣開後院的男人,怎麼會不心動,怎麼會不行動。
可是洛琛,就是這樣一個對女人格外挑剔的男人。
說挑剔也不太貼切,只能說這個男人其實腦回路多少有點跟其他人不太一樣。
說到這裡,重華就不免會想到自己對於這些皇子的認知。根據自己看電視劇和小說以及真正歷史上的經驗來看,皇子應該是那種六親不認只向親爹屁股底下那張椅子看齊的陰謀家纔對。
妻子。或者說女人,對於他們來說只不過是生活中的一部分。生活用品一樣等級的存在。需要傳宗接代,所以要有妻子。一個女人生的不會太多,所以需要很多妻子來生。需要拉攏有勢力的靠山。所以需要娶對方的女兒或者妹妹。只有一個靠山不算穩妥,所以需要娶很多很多。
這其實跟賣身差不太多。靠睡女人來拉攏人心,也算是一種技能。
畢竟在這種誰都不能相信的時代,姻親關係算得上是最穩妥的了。
重華撇撇嘴冷笑了個,誰說結了親家就安全了。在絕對的利益下,父母子女都是可以殺掉和背叛的。姻親算得了什麼。
端端正正地坐在一羣花枝招展的貴婦中。重華一身藍衣鶴立雞羣。
倒不是說衣服有多出奇,而是重華這個人很出奇。圍在身邊的人很多,就是沒有一個敢靠過來的。
原因麼,大概是因爲重華是唯一一個從側妃升級上來的正妃吧。
沒有孃家,沒有記錄,彷彿憑空出現的一個人一樣。
凌月荷在家等於是隱形人一樣,若是往常,一定會有人覺得這樣的孩子真的很可憐。可有誰能想到,偏偏就是這麼個可憐的身份。如今卻成了最大的優勢。
女大十八變,更別提重華還以寧家女兒的身份在江南那邊生活了一段時間。
是否認識一個人,可不光是憑着長相就能夠斷定的。要看那人的行事作風氣質是否符合印象中的樣子。
沒有人認識重華,也沒有人輕易敢去結識重華。就那樣遠遠地觀望着。誰也不敢踏出那一步。
重華淡然地坐在椅子上,彷彿遺世獨立的水仙一般,優雅地品着茶,吃着點心,看着地上那一盆一盆的牡丹花。絲毫沒有任何尷尬的樣子。
對了,今天是賞花宴。
與長公主那鴻門宴不同,這次的賞花宴是華貴妃辦的。地上這些花都是華貴妃新得的賞賜。
賞花不同與賞花。重華是在看花。華貴妃是在相看貴女。
她那個寶貝兒子如今還沒有着落呢。
重華對於九皇子會娶什麼人沒什麼可好奇的。比起三皇子那個彎男,九皇子只要不在關鍵時刻宣佈出櫃,就什麼都值得驚訝。
今日被當做觀賞景物的人除了重華,還有一個人。那就是今年新科狀元的夫人。如今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滿臉幸福地扶着肚子坐在隔了重華下面幾個位置的單座上。
比起對重華的觀望和試探,衆人對那位狀元娘子的觀望更多的是處於一種等級上的隔閡。今日來的人多半都是勳貴家的正房夫人。再不然的也都是三品大員以上的官家夫人。新科狀元名號漂亮,沒什麼根基和人脈,纔在混官場的起步狀態。狀元娘子今日來,也是華貴妃想要拉攏新科狀元的一種手段罷了。
重華靠在椅子上,淡淡地掃了那位滿臉幸福的美嬌娘。
一個女人臉上這樣冉冉生輝。不光是生活水平高,更多的是來自於對眼前生活的滿足感。有了孩子,夫君有了出息,對她也倍加疼愛,那就比抹任何護膚品都有效果。
當然了,想要打碎這樣的幸福也十分容易,比如賞給狀元郎兩個美妾,這種事華貴妃雖然不會做,可完全有這樣的權力。
未成婚的貴女們則單獨坐在一起。看上去嬌花軟玉一片。或高貴或冷豔或嬌憨或冰雪聰明。那才叫人比花嬌琳琅滿目。
華貴妃倒是沒有十分激動地挑花了眼,對於兒媳婦,女人總是有自己糾結的地方。
挑個厲害的怕制不住,挑個憨厚的怕撐不起,挑個單純的怕被人坑,挑個聰明的怕坑別人。真是左右爲難。
“琛兒媳婦。你幫本宮掌掌眼。”華貴妃冷不丁就把球踢到了重華腳底下。
這可真是無妄之災,重華就差沒垮了臉,你兒子娶媳婦你不問你兒子問我這科學麼?
重華一臉脆弱地瞄了華貴妃一眼,這可不是你光鮮亮麗應付一下就能過去的主。
“華母妃……臣妾,跟衆位貴女,不甚熟悉。”重華滿臉天真無邪地說道。
原本都豎起耳朵等着聽重華如何處理這樣明目張膽刁難的貴婦們都差點沒從椅子上滑下來。
可是這句話本身卻挑不出什麼毛病來。人家確實不是在京中長大的,跟貴女們不熟也正常。八成到場的各位夫人重華都是兩眼一抹黑,不熟悉就無法評論,不亂說就很好了。還指望人家點評一下麼?
華貴妃怔了怔,她給忘了這件事了。倒不是刁難重華。只是隨口一問,想要聽一聽重華的見解。卻忘了這麼一茬子了。
重華回答完就乖乖地低頭喝茶,一副跟我沒關係的表情。
華貴妃低頭抿了一口茶,微微一笑:“不熟悉更好。這樣看人才不帶有偏見。”
得,球又踢過來了。重華心中微微糾結,您讓我一個人安靜地做個美少婦是能生痔瘡是麼?
怎麼總是捏着她不放麼?
重華再擡起頭來,眼中便多了些東西。淡淡地掃了衆位貴女一眼,突然在人羣中發現了一抹不一樣的光亮。
瞄了華貴妃一眼,重華淡然一笑:“臣妾看那位穿着水粉色流蘇長裙的貴女,甚好。”
華貴妃不過是隨口問了重華一句,誰知道她還真的挑出來一個。
衆位貴婦也未能免俗地小動作地側過臉去尋找貴女堆兒裡誰穿了水粉色流蘇長裙。
閔大學士的夫人心頭一動,她家的女兒可不就穿了這麼一身衣服。
被點到名的少女款款起身。一雙秋水般的眸子盈盈地看着華貴妃,不躲不閃。眼中閃爍着自信優雅的光澤,嘴角含着得體的笑意。
華貴妃眉心沒來由一皺,這樣的女子,她不喜歡。說不出理由,就是單純的氣場不對。
莫非她是故意給她下馬威?華貴妃腦子裡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可再看重華,卻發現重華也皺着眉,難道是點錯了?
“小女,閔靜華。”少女款款地走到中間來,得體地行了個禮。
華貴妃笑着點點頭,擡手讓閔靜華起了身,轉過頭來看着重華。
重華皺着眉看着這位風華絕代的少女。這世上當真有這樣撿了便宜就衝上來的。那麼,她要不要結這個樑子呢?
“琛兒媳婦?可是這位?”華貴妃多精明一個人,哪裡看不出重華臉上的顧慮。
說實話,若是冊封正妃之前,重華一般都會選擇繞行。能不找麻煩就不找麻煩。在古代,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是否會給自己找來多大的麻煩。
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你無法確保自己的人生有多安穩。雖然現在做了太子妃,重華卻仍然不覺得自己就有了囂張的資本。
可若是不如實說出來,又顯得她這個人虛僞。
斟酌了一下,重華在心裡默唸着,琛哥,要是給你找了麻煩就不好意思了。
面帶歉意地看着閔靜華,重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後面那位戴着珍珠步搖的貴女。”
頓時,閔靜華的臉刷地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