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被打,在後院掀起軒然大波。
別的不說,光是柳姨娘那樣的相貌曾經獲得過接連三天的“留燈”,當時在通江王府可以算得上是極致的榮耀了。
可如今,只因爲打擾了新姨娘的休息,就捱了一頓板子。挨板子不說,竟然還要封燈一年。
一時間春香閣門可羅雀。
“都是沒眼界的,有時候跟她們置氣都覺得對不起自己。”周雅韻拿着一塊金絲糕邊吃邊說到。
“小姐,食不言。”貼身丫鬟碧婉小聲提醒道。
周雅韻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就你囉嗦。”
卻還是將已經拿起來的金絲糕放回碟子裡。大家閨秀也有大家閨秀的心酸。食不言寢不語,坐着要腰板直,走要穩如山。
“這還不算什麼,”周雅韻小聲地抱怨着:“以前我還聽母妃說過,宮裡的那些公主,走路的時候頭上的步搖都是紋絲不動的。那才叫真正的千金小姐。”
重華支着額頭,饒有興趣地聽周雅韻的喋喋不休。
她如今只能在春香閣待着,外面的人看她風光無限,實則一點自由都沒有。基於她前次的逃跑前科,春香閣上下都防着她呢。
“那樣那叫做走路,那根本就叫做飄。”重華抿着嘴笑了起來。
周雅韻正咬牙切齒地說着過年的時候進宮,那些公主們看着她哥就跟狼看見肉了一樣。成日裡文表哥來文表哥去的,煩都煩死了。
“你哥如此有女人緣,爲什麼到現在都沒有正妻?”重華一直很好奇這件事。
按說周文淵無論是家世還是人品都輪不到他晚婚。可偏生後院鶯鶯燕燕滿園,正妻的位置卻一直空着。
周雅韻一愣,眨眨眼看着重華:“你傻了麼?當然是因爲正妻必須娶你們家的女兒啊。”
重華頓了頓,纔想起來剛來這裡的時候那處鬧劇的緣由是什麼了。嘆了口氣,沉沉地說道:“我沒傻,我只是奇怪,爲什麼正妻非要娶我們家的女兒。”
周雅韻哦了一聲,點點頭:“這事不在你,我們全府上下多少人好奇這事。”
重華想了想:“凌府……”
周雅韻聽她問起,頗爲爲難地看着她:“小嫂子,我說了你可不能傷心啊。凌府……如今已經沒有凌府了。”
凌月華的任性給了通江王府一個極好的理由。新娘掉包一事揭穿之後,凌府上下都以欺君之罪下了獄。本以爲若是凌府能將凌二小姐交出來也不枉通江王世子一片癡心。可凌府通府上下都口徑一致地說凌二小姐逃了。這簡直是胡扯一樣。一個貴女,婚事被親姐姐給搶了,滿心的委屈怎會逃跑,定要等着夫家的人尋來告狀的。可凌府卻口口聲聲說二小姐逃跑了。分明就是將二小姐軟禁或者處理掉了,不然留着她擋着大小姐的前程麼?
通江王世子口氣悲愴地將這事直接告到了皇帝哪兒。早有祖父一輩兒指腹爲婚的約定在那兒擺着。凌府這樣做,分明就是欺君。
重華無奈地嘆了口氣,倘若凌月華早一日看到周文淵的長相,估計也就沒有這些事了。
可如此一來,她就成了真正的黑戶了。凌府凋零,凌二小姐銷聲匿跡。她又是誰呢?若這會兒重華站出來說她是凌二小姐,那麼少不得要一同下獄。本來凌府跟她就沒什麼關係,她憑什麼陪着他們一起遭罪。
再說了,春香閣上下嚴防死守的,不就是怕她跑出去自首麼。
如今,她不過是通江王府後院的侍妾罷了。想那麼多,也沒有任何用處。
“雅韻,我想學女紅。”重華決定給自己找點事做。這樣無所事事,早晚有一天會得抑鬱症。反正也動彈不得,還不如尋點事轉移一下注意力。
周雅韻嚇了一跳:“你不會繡花?”
重華心下一凜,大家閨秀的刺繡技術是生下來就要學的。雖然嫁人都有貼身丫鬟來做,可也不能一點都不會。就好比現代女子下廚做飯。不做飯和不會做飯是兩個概念。
輕咳一聲:“我在家,哪裡比得過姐姐。”
周雅韻眉心一皺。她就知道,凌府那邊自然是薄待重華的,否則爲何說道凌府下獄,重華一點反應也沒有。倘若不是跟通江王府有親事,恐怕重華一定活得連下人都不如。
“算了,那些事過去就過去了。明兒我就叫我屋裡的秀妍來。她的繡活是一等的好。若是讓繡娘教你也沒個體統。咱們就說是閨中鬧着玩。沒人會說什麼。”
到底是周家的女兒,便是玩樂也會前三後四考慮周詳。
周雅韻晚間走之前倒是問了重華什麼時候去給公主敬茶。畢竟她這樣既不收房又不敬茶也不是個辦法。
對於這種事,重華作爲現代人沒有什麼概念。大約就歸類於媳婦娶回家卻從沒讓婆婆看過一類裡。但這事也不是她能夠決定的。如今寄人籬下,死活都不由自己。
也不知道東方旭的手怎麼樣了。
重華看着窗外漸漸黑了起來,就叫鏡花準備晚飯。
院裡的丫鬟跑了進來,叫準備點燈。這可讓一院子的人再次沸騰了。晚飯之前叫點燈,那就是說世子爺也要一起用膳。
重華愣愣地看着一院子的人忙的雞飛狗跳。小廚房的廚娘更是激動地刀都要拿不穩了。這可是展現她手藝的好機會。世子爺愛吃些什麼她們早已打聽出來。只等今天一鳴驚人了。
“這就是男人的壞處。倘若這天下是女子當家,男人,就不再這樣稀奇了。”反正也要等小廚房那邊出菜,重華也不急了,拿了本書靠在美人榻上,湊在燈下看着。
春香閣熱鬧非凡,其他院子雖酸酸的卻沒人再敢湊上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盞紅燈被提到春香閣門口。
今日周文淵沒有叫人苦等,晚膳備好的時候,人也到了門口。
“在等我?”周文淵一進門便笑着說道。
重華看了他一眼,將書放下,回頭對水月說開飯。便率先朝飯桌邊走去。
周文淵眉梢一挑,嘴角含笑地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