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仍然是疼,重華緊皺着眉頭,低頭看着哭倒在她牀邊的雀兒。
眼前的場景不再是彷彿隔着一層輕紗,一切都清晰了起來。重華被這個發現震驚到了,感覺手腳都冰涼了起來。
這不是夢,這是真實的。
“二小姐,您怎麼還在發呆啊。大小姐出事了。”雀兒急的不成樣子。
重華愣愣地看着她:“大小姐出事了,與我有什麼關係?”
雀兒被她這樣駭到,愣愣地說道:“大小姐不肯定親出嫁,懸樑自盡了。”
重華眉頭皺得更緊了。到底是被寵壞了的孩子,這種節骨眼上豈是你說不嫁就不嫁的?她記得對方應該是通江王嫡長子,也是如今通江王府的世子。要知道通江王不光是本朝第一的異姓王,也是當朝皇帝的親姐夫。這門親事絕對不是哭鬧說不嫁就能推脫的。
夫人所在的元徽院已經亂成一團。大小姐凌月華上吊自殺未遂被救了下來。早被擡到夫人的院子裡救治。此時正哭鬧着,連端上來的藥碗都砸了。
“爹,娘,女兒不嫁女兒不嫁啊。”凌月華聲嘶力竭地哭着,精緻漂亮的小臉上滿是淚痕。饒是鐵石心腸的看了都會動容。可凌尚書卻緊皺着眉,絲毫沒有心疼的樣子。
“胡鬧,這是先帝指腹爲婚,多大的殊榮啊。豈是你說不嫁就不嫁的。你不嫁,就是抗旨不尊,凌家九族都是要斬首的。”
凌月華被父親的氣勢駭到,愣愣地止住了哭聲。這該怎麼辦?抗旨不尊絕對不是小事情。可通江王世子……
“女兒不願嫁通江王世子,外面的人都知道通江王世子暴虐成性,多少通房丫環都被他折磨死了。女兒若是嫁過去,還有命麼?”凌月華抽泣着做最後的掙扎。
凌尚書未嘗不知道女兒說的這些事,外面都傳的沸沸揚揚的。別說他不願意相信,如今恐怕全城的百姓都知道這件事了。
凌夫人坐在一邊皺着眉,從得知女兒上吊之時,凌夫人就一個字都沒說過。只是緊皺着眉,扭着手中的絹帕。
“月兒啊,爹知道你委屈。可爲了凌家一家老小,你就嫁過去吧。畢竟你是正妻,他再混蛋也做不出那等有違人倫的事來。”凌尚書感覺自己老了許多歲。
重華扶着雀兒的手慢悠悠地趕到了元徽院,大小姐死活確實跟她無關,但雀兒死活求她來這邊做個樣子,免得日後嫡母因爲這個怨恨於她。重華心裡亂亂的。只得先跟着雀兒到這邊來。看看情況再說。
小丫鬟們都守在門口,見重華和雀兒來了少不得進去通稟。誰知凌月華一聽見二小姐來了,頓時腦中靈光一閃。
“爹,讓二妹嫁過去吧。二妹也是母親的女兒啊。”
剛一隻腳邁進屋子裡的重華被大小姐欣喜的聲音打了個措手不及。她聽見什麼了?
愣愣地站在門口,一時間竟然忘了轉身就走。
凌尚書和凌夫人同時望向杵在門口的重華。眼中閃過不同的心思。
凌月華見父母這樣,以爲有緩和的餘地,便趕緊補充道:“當年先帝賜婚只說凌家嫡女嫁給通江王世子,可並沒有細說是否是嫡長女。二妹也是母親名下的嫡女。讓二妹嫁過去也是使得的。”
重華睜大眼睛看着牀上哭得梨花帶雨的凌月華。作爲一個旁觀者,重華並不覺得凌月華這樣做有什麼不對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若是可以讓庶女替自己去死,其實這些嫡女們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可如今,站在門口的是她!被稱爲二妹的人也是她。難不成要她去替凌月華嫁人麼?
“老爺,荷兒也是妾身的女兒。”凌夫人半天沒開口,開口第一句話就定下了重華的去留。
凌尚書是有些爲難的。外人許是不知道,可府裡多少人都知道二女兒凌月荷是姨娘生的庶女。雖然記在嫡母名下,但庶女終究是庶女。如何魚目混珠啊?
“爹,二妹平日是不出門的,沒人知道她是庶女。二妹既然記名在母親名下,也是嫡女啊。”凌月華彷彿掐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樣。急切地想要說服父親。
凌尚書看了看哭得眼睛紅海中的大女兒,一臉淡然的妻子,以及睜大眼睛看着他的二女兒。
眉頭緊皺。
“此事,再議。”凌尚書轉身出了房間。往書房去了。
重華扶着雀兒,站在門口。腦子裡仍然是亂亂的。突然間的夢境成真對她來說已經是打擊了。這會兒又讓她待嫁。這怎麼能行。
“雀兒,扶二小姐回秋水閣休息,這些天就不要到處亂走了。安心待嫁。”凌夫人冰冷的聲音彷彿從頭掉落的雪水。將重華通身打了個溼透。
“我……”重華覺得自己應該辯解,可張了嘴卻發現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該說什麼?我不是你們家二小姐,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恐怕還沒等說完就會被當成神經病關起來吧。說不定還會被灌什麼藥。或者送到山上的寺廟裡被迫出家。這些,重華都是從小說上看來的。
凌夫人冷冷地看了杵在門口想要說什麼的重華,淡淡地轉過臉去:“嫁妝不會委屈你,你且回去吧。”
重華是被雀兒扶着回到秋水閣的。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觸感。重華讓雀兒守在門口,自己則是抱着被子窩在牀角。瑟瑟發抖。
怎麼辦?怎麼辦?難不成她一輩子都要待在這裡?再也無法醒過來麼?手頭的文還沒結局,每日更新並沒有存稿,答應了愛麗絲的專欄才寫了兩行字,妮可還在家裡沒人照顧……
臉上涼涼的。重華詫異地摸着臉上的淚水。她哭了?
原以爲自己就隨時消失也不會有什麼遺憾。可發現真的回不去時,卻發現有那麼多的眷戀和不捨。
天黑了,雀兒問是否要掌燈。重華讓她在門口不要進來。雀兒便急了,擔心重華是不是也打算像大小姐那樣。哭着求她不要想不開。
重華緊緊地抱着胳膊,不言不語。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