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十一月份,住在城裡的人們可能還沒有什麼感覺,但是住在安寧寺的衆人,卻是有苦難言,實在是氣溫太低了,山裡的泉水除了那些泉眼的水流量大一些的還沒有結冰外,那些滴滴答答流着的小泉眼已經被冰覆蓋住了。
等天氣和暖後,這些小泉眼的水才能繼續往下流。
住在安寧寺的衆人除了要忍受那些惡劣的天氣外,還有應對各種層出不窮的刺殺,安寧寺大殿裡的佛像早已經被那些江湖人士推倒了,藏在佛像下面的物件也被人搬移了出來,墨雲和墨風還很好奇的去湊了熱鬧,那些瓷器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古董,但是實用價值還沒有他們隨身攜帶的水囊有用處,要把那些古董都搬移到山下也不是一件小工程。
所以那些江湖人士忙活了半天之後,才發現自己被人耍了,原本還想着帶着那些古董下山,賣了以後也能夠挽回一些損失,只是等到他們開始搬運的時候才發現,除了那些小件的古董花瓶能夠帶走,那些大件精美的瓷瓶壓根就沒法帶走。
不僅如此,就算帶走了,也在半道上跟別人動手時,打碎了。
所以忙了差不多半個多月後,那些人驚覺被人戲弄了,大家紛紛撂挑子不幹了,安寧寺慢慢的就沉寂了下來。
那些無由來的打鬥也消失了,連來山裡的人也少了,當然了除了靳王爺這一夥人還沒有撤離外,山裡已經不像曾經一樣時不時就會碰到人,隨時都要做好戰鬥的準備。
而在這樣寂靜的環境中,那些時不時就跑來刺殺的殺手就顯得很是顯眼了,此時天還沒黑,墨雲翹着腿坐在安寧寺的屋頂上,看着就要暗沉下來的天色,手指時不時就打了一個響指。
墨風站在院子裡,擡頭看到墨雲那得瑟的小模樣,不由得嗤之以鼻道:“墨雲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你這麼騷包不怕從上面跌了下來?”
“你才騷包,我這是在展望未來。”墨雲撇撇嘴很是不服氣的說道,白姑娘以前說過站得越高看得越遠,向他現在站在屋頂,確實是可以把方圓一公里以內的事物都落入眼底,比如那半山腰躲躲藏藏的人,都逃不出他的眼。
墨雲大概忘了還有一個詞叫做標靶,他此時站在屋頂,無論敵人從哪裡出現,他能發現別人,別人也能夠看到他,所以在墨雲得瑟的說完那句話後,一陣箭雨向他飛了過來。
好在墨雲的武功挺不錯的,直接飛身閃離,隨後落入了院中,手指放在脣邊吹了一個口哨,很快暗處就有人在移動,墨雲伸伸懶腰後說道:“人來了,這次能不能把人留下來就看咱們的本事了。”
墨風也聽到外面漸漸傳來的打鬥聲,脣邊溢出一抹冷笑:“這些人弄出這麼大的動作,現在才忍不住把人手都放了出來,實在是難得,咱們哥幾個今晚賣力一些,定不能讓那些人逃走了。”
時時刻刻都要提防着周圍的刺殺,主子們不累,他們這些屬下也已經累的夠嗆了,現在要是能夠一舉就把那些人抓獲,也算是幸事一件。
“不急,主子可說了,白姑娘那裡可還沒有得手,讓咱們悠着點,陪他們玩玩就好,別太認真。”墨雲露出了一副很無聊的樣子,貓抓老鼠首先就是要逗弄嘛,既然現在遊戲開始了,當然不能夠讓人又來無回,時不時的放一些人回去那是很有必要的,否則那些人又怎麼會再次上鉤?
主子要的不是他們贏得漂亮,而是要慢慢的試探出他們的底細還有那些人到底捨得放多少的血本下來。
墨風聽到白姑娘這三個字,也有些煩惱的蹙眉道:“想到咱們院子裡的那位假白姑娘,我心裡就很不得勁,她昨晚還假兮兮的拿出了一大瓶的藥粉來,說是最近研發出來的,可以用來防身,我覺得她哪裡會有這麼好的本事,想來定是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藥粉,咱們要是不知道她是假的,怕是真的會上當。”
“放心好了,主子可是說了的,咱們要裝作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白姑娘既然要去結識毒仙兒,咱們就必須給她守好大後方,免得白姑娘回來,咱們主子卻被這假白姑娘給染指了,到時候咱們哪裡還有臉面去見白姑娘?”墨雲對染染那可是很佩服的,特別是白姑娘對人溫柔又大方,他們現在所用的傷藥也好還是一些解毒的藥丸都是白姑娘提前給備好的。
只是想到白姑娘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裡待着,他們的心情就愈發不好,所以在那些黑衣人突破了外面的防線跑進來時,迎接他們的就是墨雲和墨風狠戾的掌風。
外面傳來了刀劍相撞的聲音,路翊和白宛如正在廚房忙活着晚飯,比起和原先染染的關係,白宛如和路翊的關係好了不少,以前染染在時,白宛如雖說也會進來幫忙,但是遠沒有現在兩人來的親切,而現在白宛如和路翊,那是去哪裡都要兩人一起去。
昨晚靳王爺還開玩笑的說她們兩人現在都成了孿生姐妹了,去哪裡都形影不離。
“他們來了?怎麼這麼早?你可接到了暗號?”路翊聽着外面的聲音,手上的動作不停,她眉頭緊鎖,很是不明白怎麼與她們昨晚得到的消息時間提前了這麼多。
白宛如正在洗菜,自然也聽到了聲響,她有些疲倦的放下了手中的蔬菜,臉色有些陰沉了起來:“沒有,看來褐月的人並沒有按照咱們約定好的暗號行事,這些江湖人實在是太沒腦子了,現在雖算不上青天白日,但是離天黑也有些距離,咱們要是明晃晃的出現在外面,不僅沒能幫上忙,說不定還會泄露了咱們的身份。那些人實在是太不講信用了,竟然如此莽撞行事。”
她們倆的這些日子,過的是很苦逼,以前白染染在時,那些漢子們雖然不會進廚房,但是也會幫着準備一些肉菜和提水什麼,可是現在完全就和以前不同了,那些人每日裡都在廂房裡待着,不是下棋就是看那些佛經,而廚房的事情都交給她們,要不是玉辰生還時不時就跑來找路翊,也挺關心路翊的話,她們都會懷疑是不是她們已經露陷了。
要不是白宛如和路翊的武功都還不錯,這些日子勞累下來除了身體有些不適外,倒也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只是今天白宛如剛好來了大姨媽,現在正難受着,可她依舊要就着涼水洗菜。
路翊也覺得那些人實在是莽撞,但是也不敢多說什麼,這裡可不是她們的地盤,若是被人察覺了,她們可就完了!
等到她們從廚房出來時,院子裡的那些人已經解決乾淨了,白宛如和路翊端着剛剛做好的菜色,往廂房走去,很快屋內就點上了燭火,大家席地而坐,開始吃起飯來。
桌上的菜色也不豐富,不過是些梅菜扣肉、魚湯、還有一小碟子的青菜,米飯是從安寧寺廚房搜出來的,每日的菜肉都是白宛如和路翊兩人自己想辦法去尋來的,有時候玉辰生和秦九陌也會讓那些漢子們幫忙找尋,只不過那些漢子們對於這些事情實在是不上心,不僅胡亂的應付,有時候還幫倒忙。
有了幾次之後,路翊她們也不願意墨雲他們插手了。
今晚的菜色在這幾日來說,還算是豐盛的很,大家很是沉默的吃完了飯菜,隨後大家各自回房間休息,趁着大傢伙都躲在房間裡沒有出來,白宛如腳步輕快的往廚房後面的一個小角落裡走去,蹲在地上扒拉了幾下後,找到了一張紙條,隨後拿着回了屋裡。
一直屏氣凝神躲在樹上的墨雲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他還沒有動作,就看到白宛如抱着衣裳去了靜房,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張字條,她沒有再埋回了剛纔的小洞裡,而是放在了靜房門口的石頭縫裡。
在放置紙條的時候,白宛如還有些忐忑的左顧右盼,害怕有人不相信出來,撞見了她的事情,好在從她行事到結束,都沒有人出來,白宛如鬆了口氣,轉身抱着自己的換下的衣物,離開了這裡。
等到白宛如房間裡的燭火熄滅後,墨雲才輕手輕腳的直接把剛纔白宛如埋下去的紙條翻了出來,隨後去往了玉辰生的房間。
玉辰生的房間裡,此時還算是熱鬧,秦九陌懶洋洋的倚靠在桌子上,凝神注視着前面的圍棋,白色的棋子已經被黑棋圍困在了中間,不管往哪邊走,都是隻有死路一條,只是有差別的是早晚而已。
秦九陌看着自己又要輸了,不由得用手把棋局攪亂,嘴裡囔囔道:“不玩了不玩了,每次和你下棋,都是我輸,阿辰,你就不能讓我一次?”
玉辰生眉眼含笑道:“每次你下不過我,眼看要輸了,你就是用這招耍賴,九陌你什麼時候才能夠長大?這耍賴之事可不符合你這堂堂世子的身份。”
“你管我呢!墨雲,紙條拿來了?”秦九陌撇撇嘴,看着玉辰生臉上那落寞之色,忍不住安撫道:“你放心白姑娘現在沒有什麼事情,她就是被關押在暗牢裡,也沒有受刑,據說昨日還把毒仙兒氣的夠嗆,連夜讓人去城裡給她買脣脂,你猜猜你家小丫頭可是對毒仙兒做了什麼?讓那個女人這麼瘋狂?”
今早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秦九陌都差點忍不住要笑出了聲來,這白姑娘確實是不同凡響啊!不僅有膽子,還能夠把毒仙兒氣的這樣,實在是難得。
玉辰生看了他一眼,眉頭緊皺,雖然每日都有小丫頭的消息傳來,但是他心裡還是很不得勁,特別是每次看到院子裡那張假容顏,更是想把那人臉上的面具給撕扯下來。
察覺到玉辰生的心情可能不太美麗,秦九陌也不敢再亂說什麼,只能把剛剛得到的消息遞了過去,玉辰生看着信紙上昨天小丫頭髮生的事情,眉眼處終於鬆散了一些,只要小丫頭好好的,他便滿足了,只是小丫頭不在眼前,他的心情還是沒法美起來。
秦九陌又看了看白宛如想要傳遞出去的消息,而後擡頭很是不解的說道:“這些人到底是在搞什麼啊?想要取父王的命,那也不至於要搞出這麼多的花招來吧?”
特別是到了這後面越來越看不清楚他們的目的了。
秦九陌的語氣說的有些歡快,一直在看佛經的靳王爺也不由得擡頭看了他一眼,秦九陌頓時覺得周身的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了,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遠離靳王爺一些。
看着秦九陌那模樣,靳王爺薄脣輕抿,丟出了兩個字:“出息!”
秦九陌可不敢反駁,他是沒出息,誰讓這幾天不僅是玉辰生的情緒不穩定,連父王他老人家的情緒也很不穩定,時不時就短路,秦九陌可害怕自己萬一不小心踩到了地雷,那就太可怕了,所以他只能好脾氣的安撫着這個,安撫着那個,連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的目的顯而易見。”玉辰生把棋盤上的棋子一粒粒的撿起來放回了棋盒裡,他揚眉說道:“這次他們打出的旗號是前朝寶藏,這件事現在可謂是天下皆知,連聖上都過問此事了,你們說說,他們的目的何在?”
“他們想要找到真正的寶藏?可這件事和咱們有什麼關係?”秦九陌不解的問道。
“這就要問王爺了,這些日子他們上跳下竄,所弄出來的事情無外乎只有這一件。”玉辰生說道:“他們不僅把江湖和朝堂都攪合在了一起,還順便還收拾了一些忠於朝堂的門派。”
每一個朝代講究的都是江湖和朝堂井水不犯河水,江湖人不插手朝堂之事,朝堂之人也不管江湖之事,但是那是明面上,私底下,朝堂和江湖其實也都是有些交集,比如當今聖上的貼身侍衛首領就來自江湖,在江湖上排名前十的高手。
江湖上多的是食不果腹之人,他們空有一腔的熱血,但是連每日的溫飽都成問題,這時候朝堂就趁虛而入了,不僅給他們溫飽,還能夠讓他們揚名天下,大家想着有錢又有地位,這樣的好事,自然是不會拒絕,所以大秦立國百年,在江湖上還是有一部分隱藏的勢力。
這次靳王爺沒有隱瞞自己的行蹤跑來這裡想要奪取寶藏,暗地裡聖上也派出了一些屬於朝堂的江湖人士過來,只是讓大家都失望的是,這次的寶藏之行,變成了江湖門派的洗牌之旅。
靳王爺放下手中的佛經,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玉辰生,他倒是沒有想到玉辰生居然能夠想到別的地方去,他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後說道:“阿辰說的不錯,這件事確實是很玄妙,只是現在還不到戳破的時候,你們兩人這幾日也閒的夠久了,不如,咱們玩一個遊戲如何?”
“父王,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要玩遊戲?”秦九陌擡頭不贊同的說道,現在他們最主要的目的不就是瓦解那些人的勢力麼?
“我有一個疑惑想要弄清楚,越快越好。”靳王爺放下茶杯淡淡的說道,他眼裡閃過一抹溫色。
這件事他要是不弄清楚只怕此生就要食不知味、睡不安寢了,可若是最後的結果差強人意,他會不會痛下殺手,永除後患?靳王爺不知道,他只知道若是那人真的變成了敵人的爪牙,即便她是他的孩子,是阿敏拼命留下的骨血,他也只能大義滅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