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回到丞相府的時候,玉辰生早已經在門口等着了,他也剛剛從外面回來不久,身上的大氅上都佈滿了細碎的雪花,看到染染坐着馬車回來,玉辰生要往外走的腳步頓了頓,立刻就迎了上來,臉上溢出了一抹淺笑。
“小丫頭,你回來了。”玉辰生不等染染下馬車,直接就把人抱了起來,不管此舉會對自己的手下造成什麼樣的傷害,直接抱着人回院子去了。
墨雲若有所思的看着玉辰生的背影,等到人消失之後,墨雲才咂咂嘴道:“墨陽,你說人成親是爲了什麼?你看看咱們原本好好的主子,自從遇到了夫人之後,整個人都變得怪異了,時不時還對着咱們喂狗糧,這樣的日子沒法過了,看的我是羨慕嫉妒恨。”
“你也想要有婆娘暖被窩啊?趕緊去找一個就是了。”墨陽不爲所動的說道,什麼女人啊,都是浮雲,他對於女人這種生物可是敬而遠之,不敢招惹。
“你說,主子和夫人之間,是誰給誰暖被窩?”墨雲兩眼流露出八卦的光芒,摸了摸下巴後,搖搖頭道:“依我看,咱們家主子肯定是給人暖被窩的那一個,你看看主子這段時間過的日子,像不像是小媳婦兒才獨有的日子?”
主子現在就是整一個家庭婦男,雖然每日還要準時去上朝,朝中的事情主子可以說是一言九鼎,可是一回到家裡,那就是老媽子的命,孝敬丈母孃,還要伺候夫人,比二等丫鬟過的還不如。
墨雲實在是想不明白,主子在家裡的地位日漸低下,可是主子卻整日裡都咧着嘴笑,不知道是該說主子腦回路比較特殊還是說夫人馭夫有道了。
“你問我,我問誰?”墨陽對於這些事情壓根就不感興趣,無語的看了一眼八卦正濃的墨雲後,酷酷的走了。
墨雲看着墨陽那冷淡的態度,忍不住抱怨起來,主子明知道他不喜歡和這個悶葫蘆一起值班,可偏偏主子就是硬把他們兩個人調在了一起,看看吧,現在正是八卦的好時候,墨陽這個木頭就直接給他倒了一盆涼水下來。
有卦沒人八的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
墨雲鬱郁的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主子和夫人是可以休息了,而他還要等探子的消息,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在背後搞鬼。
雪,在夜色中,無聲無息的下着,京城裡所有的房屋、道路、樹木、草叢都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白衣,在這個大雪天裡面,想要找到一個人,實在是讓人爲難。
城外的官道上,有不少的人影閃過,在夜色中,人們也只能聽到那不絕於耳的馬蹄聲,百姓們都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不敢出聲,對於祖祖輩輩都生活在京城周邊的百姓而言,裝聾作啞、不管閒事是最基本的準則,否則他們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被人砍。
對於外面發生了什麼,大家也好奇,但是明哲保身才更是重要。
不一會兒,院子裡的大門被人敲的啪啪啪響,哪怕他們再不願意,也只能冒雪前往開門,院門一打開,十幾個穿着士兵服飾的士兵就涌了進來,丟下一句,要搜查罪犯的話語後,就開始盤查了起來,房間、廚房。柴房。甚至連茅房都沒有放過,等到檢查完以後,又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開門的老漢,身子顫抖,嘴巴張了張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看今晚的架勢,怕是京城裡出大事了。
顫顫巍巍的關好了門後,一言不發的回了房間睡覺,只是這覺還能不能熟睡,那就誰也不知道了。
城外的兵馬搜尋了一整夜,絲毫沒有發現白清若和那個中了斷腸草的阿水,侍衛長只能領着無功而返的士兵們提前回京了。
再說說昨夜從冷水坑離開的漢子,他樣貌普通,屬於丟在了人堆裡,壓根就沒有人能夠認出來的那一類型,他離開冷水坑後,直接拿出了一個令牌就入了城,在大街上轉悠了大半個時辰後,確定身後沒有跟着來的尾巴後,漢子直接去了意南樓。
意南樓位於武定大街,加上意南樓這兩年來在京城的名聲可謂是如日中天,跟蹤在漢字身後的影衛,看到人進了意南樓之後,倒是沒有急着跟進去,而是在門口守着,很快他們就發現在意南樓的後門,走出來一位容貌普通的丫鬟。
影衛分了一個人跟了過去,很快就得回了消息,那丫鬟去了太子府。
難道這幕後之人是太子府的某一位?
染染剛剛起牀就得到了這個消息,她拿着紙條,反覆的看了看後,有些捉摸不定了起來,太子和她之間並沒有什麼交集,那太子府的人爲什麼要對她出手呢?這似乎有些說不通了。
“夫人,靳王府的管家來了,您可要見一見?”正在染染沉思的時候,若梅從外面走進來稟告。
靳王府的管家?秦天?
“天叔來了,自然是要把人請進來,我也很久沒有見到天叔了,若梅你去泡一杯養生茶送過來吧!”染染淡淡的吩咐道,隨手把紙條收了起來,話說,她來京城也挺長時間了,天叔倒還是第一次上門來找她,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事?
左不過也就是父王和秦九陌的事情吧!染染想着,脣邊露出了一抹淺笑,好幾日沒見到他們了,也不知道這幾天秦九陌可覺得身子舒坦了些。
一到冬日,秦九陌的日子就過的分外難熬,特別是這樣雨水不斷的天氣,更是讓人覺得冷到了骨子裡,怕是秦九陌更會覺得日子難熬了。
“小姐。”秦天一進來,很是恭謹的對染染行禮。
面對靳王府老人的禮,染染是萬萬不肯受的,連忙退開了去,隨後笑道:“天叔,您可就別折煞我了,您是父王和母妃的信任之人,對我而言,您也是我的長輩,您照顧哥哥和父王多年,您若是要對我行禮,我是萬萬受不起,我可不想被天打雷劈。”
“小姐,您這是什麼話?”秦天大驚,立刻說道:“您是靳王府的小姐,是王爺和王妃、世子捧在手心上的人兒,老奴哪裡能夠當小姐的長輩?小姐這纔是折煞奴才了。”秦天惶恐的說道。
染染也不多說什麼,只是淡淡的說道:“天叔不必多說,我都看在眼裡,您在我心裡就是我長輩,您先坐下,有什麼事情,喝杯熱茶後再說,您今日來丞相府可是有什麼事?莫不是哥哥的病復發了?”
按照她上次配給秦九陌的藥方和丹藥來看,應該不至於這麼快就用完了藥,再說了,秦九陌要是病情加重了,肯定會第一時間就自己過來了,可今日是秦天獨自一人過來,看來是別的事情了。
染染完全就把和韓筠姬的約忘到了腦後,她昨夜經歷過了這麼多的事情後,滿腦子裡都裝滿了昨夜的事情,對於其他事情,染染壓根就提不起興致。
今早她的義診依舊是繼續,不過她人就不去了,而是派了趙小虎和丫鬟去,她今早也仔細的問過了趙小虎昨天傍晚回城的時候,可有發現有人跟蹤之內的事情,或許對方絕對趙小虎不過是個少年,並不起眼,倒是沒有人跟蹤他。
秦天苦着臉,坐了下來,不過看他的坐姿就能夠看出來,說是坐,屁股也沒有全部都坐到椅子上,反而是沾了點邊,染染看了都覺得費勁,可秦天既然這麼守禮數,染染也不好多說什麼,若梅上了一杯的藥茶後,就下去了。
茶香嫋嫋,熱氣在空氣中升起,然後又漸漸的消散,從靳王府來到丞相府,這段距離雖然不太遠,但是對於秦天來說,看着這杯熱茶,心裡也很是熨帖,他眼角都微微有些溼潤了,擡起袖子拂去了眼角的溼意,秦天也不會不給自家小姐面子,連忙端起茶杯,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一杯熱茶下肚,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如同置身於溫泉水中一樣,只是想到靳王府中那位催命的少奶奶,秦天只覺得這清香的茶水都沒法撫平他心裡的憂愁。
想起昨夜的事情,再美味的茶水他也喝不下去,遂放下了茶杯,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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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染看着秦天這臉色的變化就如同春日裡的天兒,一會兒陽光明媚,一會兒陰雨綿綿,也難怪秦天名爲天了,估計他和老天爺之間肯定不是遠親就是近親。
“小姐,不是王爺和世子有事情,王爺和世子最近去了千水湖練兵,臨走的時候,不是還給小姐留下了一份信函麼?”秦天仔細的斟酌着話語後,苦着臉說道:“瑤光公主賴在靳王府已經一夜了,吃了一夜的點心,此時正腹脹的難受,她不肯請太醫,說是請了也一概不讓診脈。”
韓筠姬可不是普通的公主啊!她身後不僅有長平公主,還有長纓公主撐腰,除此之外,她要是在靳王府出了事情,怕是連王爺和世子都會被連累,迫不得已之下,秦天這才厚着老臉跑來找染染,希望染染能夠去勸勸她。
染染端着茶杯的手頓了頓,腦海裡浮現出了別樣的畫面,只是還沒等她抓住,就一閃而逝了,她有幾分不解的看着秦天,疑惑的問道:“天叔,你實話告訴我,這瑤光姐姐是不是看上了我哥哥了?不然她大晚上的不回公主府,賴在靳王府幹什麼?”
雖然說女大三抱金磚,可是韓筠姬和秦九陌之間年齡差距還是有些大,染染倒是不反對他們兩人在一起,只要韓筠姬和秦九陌覺得沒問題,又彼此中意的話,她燒高香都來不及,只是就怕朝中的那些老頑固反對,靳王府的世子妃,這個位子多少人盯着啊!
不是大家都覺得這個位子好坐,只是在這個日漸白熱化的奪嫡之戰中,誰的人能夠嫁進靳王府,都是一件值得他們主子高興的事情,靳王爺父子倆手握重兵,位高權重,得到了他的支持,那可就是得到了整個大秦軍方的支持,誰腦子有坑纔會放過這一捷徑。
好在秦九陌身體不好,哪怕大家心裡想要把自家閨女塞進去,靳王爺也有的是法子把人打發走,最經常用的法子就是言明秦九陌的病情了,並且十分真情實意的表示,不是靳王府不給世家貴族面子,主要還是秦九陌身體不好,萬一早逝了,到時候不是禍害了人家的閨女麼?
大家明知道靳王府這是不願意捲入奪嫡之爭中,所以大家心裡雖然失落,但是對這個答覆也算是滿意,這就表明了靳王府不會是太子殿下的人也不會是賢王的人,他只效忠聖上。
也因爲秦九陌年齡一把了,還沒有成親,聖上倒是對靳王爺父子倆越來越看重了。
“小姐,您誤會了,瑤光公主和世子那就是姐弟關係,瑤光公主的性子您也瞭解,她哪裡是那種明明喜歡卻不出手的人,她若是喜歡世子,對咱們靳王府來說,倒是好事一樁,也免得世子被京城那些烏煙瘴氣的人家緊緊的盯着。”秦天看不出自家小姐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好端端的就開始給世子牽紅線了,不過他對於這件事倒是樂見其成,只是小姐挑的這個人選,還真是和自家世子無緣啊!
“這倒是,那筠姬去靳王府苦守一夜是爲何?”染染不解的看着秦天。
秦天覺得自家小姐要麼就是忘記了和瑤光公主的約定,要麼就是沒有故作不懂,他只能把韓筠姬的真實目的說了出來:“小姐,瑤光公主等的人是您,她說,您和她約好了的,昨夜在靳王府相見。”
聞言,染染頓時恍然大悟,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對於自己的記憶裡第一次產生了懷疑:“我就說,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可是昨晚想了一宿都沒有想起來,感情她現在是等着我去興師問罪呢?”她昨晚回來後就覺得自己好像還有什麼事情沒做。
只是被玉大叔按摩了一會兒,她就開始犯困,倒頭就睡了,壓根就沒有想起來,今兒一大早開始她又在忙活着昨夜的後續事情,更是沒有想到還有一個人在靳王府眼巴巴的等她。
“瑤光公主她這是想要見小姐罷了,小姐可要去見見她?”
“天叔,您都來了,我就算不想去,也得給您個面子去見見她,再說了,您說的不錯,靳王府和長平公主府交好並沒有害處,反倒是益處多多。”染染笑着說道,不管是現在的局勢,還是爲了以後玉大叔的打算,和長平公主府交好都是一件好事。
染染站起身,守在外面的若梅連忙走了進來,手上拿着一件裘衣,給染染披上後,染染這才擡步往外走去,對於昨晚染染在城外發生的意外,秦天自然已經得到了消息,他過來除了請染染去靳王府之外,也是爲了親眼看看小姐有沒有受傷或者是被嚇到。
現在看染染的臉色極好,顯然是沒有被昨晚的事情嚇到,秦天也鬆了口氣,不過看小姐不換衣裳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出去,秦天忍不住道:“小姐不打算換身衣裳?”
“不了,白清若今兒怕是麻煩纏身了,若梅,你告訴墨雲一聲,請他務必要照顧好昨夜我帶回來的人,白清若這個身份能不能洗白,可就得靠着那個人了。”染染眼裡閃過一抹冷意,不管對方是誰,也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惹了她白染染,不管是誰,她都會把人找出來。
不給點顏色瞧瞧,他們還真的是當她這個白清若是軟柿子不成?
若梅點點頭,立刻就去辦了,若梅一離開,若影和若若彤就跟了上來,她們都跟着墨雲幾個學習了一些武藝,雖然比不得墨雲幾個,但是總比不會好。
丞相府門口早就備好了馬車,等到染染出來之後,車伕駕着馬車噠噠噠的就往靳王府駛去。
城外的施藥攤子如同染染所料,還真的是出事了,還因爲白清若不在現場的緣故,更是被大家誤解爲白清若鬧出了人命後,潛逃了。
在施藥攤子前面哭訴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昨天傍晚來這裡請染染前去醫治她丈夫的婦人,冷氏。
都說那阿水是她丈夫,其實準確來說不過是姘夫,阿水是幾年前從外地逃難來了冷水坑,冷氏見他長得高大魁梧,覺得一定是個幹活的好手,所以想招他做上門女婿,可阿水雖然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但是骨子裡也是看不起上門女婿這類,他私心裡覺得,一個連娶妻生子都做不到的男人,活着有什麼意義?
所以拒絕了冷氏。
阿水人能幹,在度過了最初的不適應之後,很快就在冷水坑立足了下來,不僅蓋了新房還娶了里正的女兒當妻子,這可把冷氏氣壞了,她覺得就是里正的女兒奪走了她的幸福。
阿水現在擁有的一切,原本都是屬於她的。
鑽進了牛角尖的女人很是可怕,特別是冷氏這種偏執又唯獨利益至上的女人就更可怕了,她先是設計頻頻和阿水偶遇,除此之外還特意花了重金置辦了一套的香粉首飾,她是一個很放得開的女人,既然決定要。色。誘。阿水了,自然是不會沒有一點兒準備。
打扮妖豔,整日裡不是在對着阿水放電,就是在去放電的路上,饒是經歷過風風雨雨的阿水,最終還是栽倒在了冷氏的手裡,吃多了清粥小菜,偶爾換換口味也是不錯的。
所以兩個人私底下的交往多了起來,冷氏更是三言兩語就把阿水荷包騙到手了。
他們每日裡如膠似漆,可冷水坑就這麼大,發生點芝麻大小的事情都會弄的全村皆知,更不要說是這件大事了,很快,阿水和冷氏之間的事情就被大家知道了,冷氏更是放出話來,說是要嫁給阿水爲妻。
阿水的原配妻子不幹了,哭鬧着不肯和離,而阿水也礙於原配妻子是里正的女兒,他心裡明白想要在冷水坑生活下去就不能得罪了里正,所以也不敢寫休書,他更害怕里正一發飆,直接把他丟出冷水坑了,那怎麼辦?
因爲事情都搬到了明面上,冷氏就更加有恃無恐起來,時不時就和阿水的妻子叫板,阿水的妻子不過是咽不下那口氣罷了,既然丈夫的心不在她這裡,她也不稀罕這個丈夫,直接把阿水趕了出去,家裡的一針一線都不許帶走不說,阿水每個月還要給家裡一兩銀子的家用。
阿水有錯在先,自然是不敢多說什麼,再說了他家裡還有孩子,養孩子也需要銀兩,所以每個月很是準時的把銀兩交回家,吃住則在冷氏家裡。
這麼虧本的買賣,冷氏自然是不願意,可是這件事鬧的太大了,阿水又答應了下來,所以她不同意也沒用,阿水每個月賺來的錢一大半都入了前面的那個家,冷氏只能得點小零頭,心裡怎麼會舒坦?
可是不願意也不行,村裡也就數阿水最會賺錢了,她不跟着阿水,日子只怕更難熬。
爲了養活兩個家,阿水整日裡忙活個不停,哪裡有錢賺,就去哪裡,任勞任怨,不怕辛苦。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阿水身體好的時候,才勉強能夠養活兩個家,可自從三個月前開始,阿水的身體漸漸開始吃不消了,連拿給前面妻子的銀兩都拿不出,家裡雞飛狗跳是常態,冷氏也是越看阿水越覺得他沒用。
這不,前兩天有人來找她,問她願不願意幹這一票的時候,冷氏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一千兩銀子啊!哪怕她只能分到五十兩銀子也夠她消散一陣子了。
村裡的人家,這輩子就沒有見過這麼多錢,聽到有錢賺,只是需要配合他們演一齣戲後,大家都欣然答應,連冷氏都不在乎阿水的性命,別人又怎麼會在乎?
連阿水以前的妻子聽到整個村子能夠一千兩銀子的時候,都毫不猶豫的同意了這件事,反正阿水的身體也一日比一日差了,以後她的生活怕是也沒什麼指望,現在既然能夠轉五六十兩得銀子,或者比五六十兩銀子更多,她何樂而不爲?
全村人都達成了一致,很快計劃就開始實施了。
冷氏回想着那一切,心裡是澎湃的很,原本她今兒是不打算來這裡鬧事的,可是在知道白清若沒有出現的時候,冷氏覺得這或許是一個機會,所以立刻就趕了過來,趁着大家都在的時候,跪在施藥的攤子前面哭天喊地,似乎是想要把滿腹的委屈都訴說出來。
“嗚嗚,這個白大夫還真是黑心啊,昨天奴家來此請他去給我家那口子看病,沒想到他把人弄死了,還潛逃了,嗚嗚,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良人,最後還是命喪他人之手,老天爺啊!我不能失去那口子啊,我家裡的孩子還小,留下我一個婦道人家這日子可怎麼過纔好。”冷氏痛哭流涕。
大家看着她那悲痛欲絕的模樣,都忍不住議論紛紛了起來,這白大夫看起來不像是那樣的人啊,要知道他在這裡義診和施藥了五天了,不管是多棘手的病,到了他手中都能夠立刻藥到病除,怎麼現在就鬧出了人命?大家不由得紛紛議論了起來,有些人甚至還猜測,莫不是這位婦人的相公,早已經病入膏肓了,藥石無醫了,連白大夫出手都救治不回來。
“這位大姐,莫不是你相公早已經病入膏肓了,纔來請白大夫去看病的?白大夫要是醫死了你相公,你爲何不去京兆衙門報官,反倒是跑來這裡鬧事?”旁邊正等着領藥的人,忍不住問道。
這件事若真的如同婦人所說的那般,肯定是會先去報官,哪裡會跑來這裡鬧事?正常人出事之後,第一個念頭就是報官,讓官府來派出仵作,然後查明真相。
“你說什麼呢?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是這樣的人麼?我家那口子每個月最少都能夠賺二兩銀子,他活着,一年最少都能夠賺二十多兩銀子,我總不至於爲了誣陷白清若這個庸醫,置自己相公的性命於不顧吧?”冷氏心裡一慌,立刻大聲反駁。
手輕微的顫抖一下,不過大家的注意力也不在這裡,倒是沒有人察覺。
“這個誰知道呢?反正我是不相信白大夫會醫死人,他連於老婆子的病腿都治好了,更不要說別的病了,大家也應該知道於老婆子當年可是把京城所有的名醫都看遍了,可是她那隻腳還是沒有知覺,走路也是顫顫巍巍,看着就讓人隨時都要倒下去了,當年她爲了治這病,可是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這麼一番折騰下來,病沒好,銀子也沒了。”
“現在於老婆子的腿腳被白大夫治好了,大家都說白大夫是華佗再世,是上天派來把我們大傢伙從苦海里解脫出來的天使,不管你如何說,反正我是不會相信你說的話,白大夫若是庸醫的話,那京城裡的那些大夫,豈不是都是飯桶?”
“就是,就是,這位大姐,既然你家相公病重,你爲何不去城裡找那些掛上名號的大夫醫治?你家相公一年能賺二十多兩銀子,想來家裡的條件也不差吧?難不成你們就差這麼一點治病的銀兩?”
“我覺得啊!應該是她看白大夫是一個沒有後臺傍身的大夫,你們想想,城裡的那些大夫,哪一個不是和世家權貴扯上了關係?她這分明就是一早就打算好了要訛咱們的白大夫,所以這才設計想要陷害咱們白大夫,不然幹什麼不去報官?”
“言之有理,果真是最毒婦人心。”
……
聽着周圍人的議論,冷氏的臉色一下子變白一下子綠了,最後是黑着臉假裝想要暈倒的時候,突然不遠處走來了一位上了年齡的老嫗。
周圍的人,看到她,都忍不住退開了一條道,老嫗一步一步走過來,雖然腳步慢,每走一步看起來都很吃力,可是大家卻都覺得這老嫗能夠不依靠柺杖走路已經是一件奇事了。
來人正是染染第一天施藥的時候,跑來這裡和染染說話的老人家,今兒的她穿了一身的紅色襖子,整個人看起來精神頭都好了不少,她漫步過來,看着跪在地上傻眼的冷氏,冷哼道:“原來是你啊!”
“於老夫人。”冷氏慘白着臉看着眼前的這位老嫗,渾身的冷汗都一瞬間冒了出來,早知道這於老婆子會在這裡出現,她就不該爲了那點銀錢,就來做違心的事情。
“你還知道老婆子是誰啊!冷氏,你覺得你們做的事情都能夠瞞天過海麼?陷害好人,你就不怕等你死了以後下地獄被鬼差踹進油鍋裡懲罰麼?”於老婆子那雙精明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冷氏,看的冷氏更是恨不得立馬就昏過去。
她錯了,真的錯了,早知道會遇到這個神秘的婆子,就是有人給她幾千兩銀子也不幹。
生活在京城周邊的人,誰不認識眼前的婆子,這可是一位有修爲的通靈之人,每個人在她面前都像是透明人一樣,你過去的生平,她能夠一字不落的說出來,你以後的命運,也能夠一語中的,不僅知過去未來,她還能夠和地府的鬼神說上話,有些連和尚都沒辦法驅走的惡鬼,只要這於老婆子出馬,立刻就手到擒來。
於老婆子的名聲在京城周邊可是大的很,她也是最讓人敬怕的一位了。
冷氏看到她出現,就害怕於老婆子會知道甚至當衆把昨兒的事情說出來,想到此,冷氏渾身發顫。冷汗直冒。
於老婆子看到冷氏這心虛的模樣,還有什麼不知道,果然是有心算計白大夫的啊!他們也不看看這白大夫是何許人也,於老婆子眼裡流露出了一抹別樣的神色,白清若的命格極好,以後定是母儀天下之人,別人看不出他是女兒身,她可看得出。
所以她纔會在第一時間看到她的時候,就跑過來和她說話,白清若確實是難得一見有善心之人,不僅有善心,而且待人極好,性子也溫順,心有溝壑。
大秦這二十幾年來,上樑不正下樑歪,那個人是應該退位讓賢了,如此的帝皇,壓根就不配坐上那寶座。
“冷氏,你跟老婆子說說,你那姘夫是怎麼死的?”於老婆子坐了下來,漫不經心的問道,語氣很是平和,可是落到了冷氏的耳朵裡,那就像是催命符一樣,直接把她嚇了個半死。
“於老夫人,奴家……奴家是胡亂說的。”冷氏心虛的說道,垂着頭,壓根就不敢看於老婆子的臉色。
“像你這種口空白牙就誣陷別人的人,不僅要下油鍋,老婆子覺得最好還是把舌頭也給拔了好,免得在亂說話,冷氏,你做過的那些事情不需要老婆子一遍遍的給你重複吧?聖人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老婆子在這裡給你提一個醒,世間萬物皆是因果循環,你今日種的因,來日收的果,對你這樣的人,老婆子也無話可說,只希望你以後善待自身,免得來世不配爲人。”
不配爲人,不配爲人,不配爲人,冷氏的腦海裡重複着這句話,嚇得她臉色發白,在她心裡,這句話不是於老婆子和她所說,怕是地府的閻王託於老婆子給她帶話吧。
沒想到不過是因爲她的貪念,居然惹來了如此的大禍,冷氏連忙道:“求於老夫人救命,奴家不敢了不敢了。”
“那你說說,白大夫被你們弄去哪裡了?還有你那姘夫,又去了哪裡?”
面對於老婆子的問話,冷氏自然是原原本本把事情都說了說,不過她還是知道輕重,只說是受人指使,別的不敢多言,就害怕說的越多,別人會更加的看不起她。
於老婆子聽着冷氏的話,冷聲道:“還算你老實,說了差不多七分的真相,白大夫被人追殺離開了你們村莊,你們怎麼就沒有相幫一把?”
“奴家……奴家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會懂這些?”冷氏搖搖頭說道,顯得很是無奈。
於老婆子也沒有再問,既然解釋清楚了白清若不是殺人兇手之後,於老婆子也就沒有抓住不放了,讓冷氏謹言慎行之後,於老婆子便讓她走了,只是冷氏和冷水坑的名聲怕是要徹底的臭了。
這件事也如同一陣春風一般傳了出去,京城裡的百姓們都義憤難平的說着白清若大夫的遭遇,果然是好事不好乾啊!人家不過是施藥、義診,居然就惹來了這樣的禍事,要是這件事沒有於老婆子出面,怕是今兒白清若就被誣陷了,到時候別說是施藥的攤子不保,就是白清若也會被投入大獄。
事情鬧的是沸沸揚揚,不過這些事情染染暫時都不知道,此時的她剛剛到達靳王府,跟着秦天走到客院的時候,一進東側間,看到的就是韓筠姬無精打采的倚靠在美人榻上,身上蓋着一條薄薄的毯子,聽到腳步聲時,雙眼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只是在擡頭看到染染和秦天進來的時候,整個人又蔫蔫的躺了回去。
染染笑看着韓筠姬的動作,心裡難免開始反省起自己身爲白清若時的事情,她記得自己並沒有對韓筠姬表示出什麼特別的暗示啊,怎麼韓筠姬就偏偏賴上了白清若了呢?
“筠姬,我聽天叔說,你昨晚吃多了糕點,胃難受,可要我給你煮些消食的茶水?”染染關心的問道,進了東側間之後,直接就坐在了椅子上。
韓筠姬依舊提不起精神,悶悶不樂的說道:“我需要的是男。色,小染,你不行,白清若要是一出現,我的病立刻就好了。”
“你這是相思病?”
“差不多吧,準確的說是單相思。”
“……”染染無語,這天沒法聊下去了,她今兒來可是來坦白的,這麼聊下去,最後會說什麼,染染都不知道。
“小染,我問你,如果你是個男子,會不會喜歡一個大自己好幾歲的女人?”韓筠姬小心翼翼的問道。
染染難得在韓筠姬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韓筠姬身爲皇家貴女,從出生起就高人一等,什麼時候需要這麼小心翼翼的討好別人?看着韓筠姬這樣的神情,染染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最後只能訕訕道:“我也不知道,筠姬,你是不是喜歡上了什麼人了?”
不會真的喜歡上了白清若吧?不要啊,她可不想自己的姐妹愛上了自己男裝的模樣。
“嗯,我喜歡一個人很多年了,從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覺得我們之間很有緣,只可惜,我和他之間沒有一點兒的機會,我認識他的時候,他身邊早已經有了貌美如花的妻子,乖巧可愛的孩子,我是大秦的公主,自然做不出搶別人夫婿的事情。”
韓筠姬有些悶悶的說道:“直到去年,我認識了一個和他氣質上很是相似的人,這個人年齡比我小,長得也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說實話,我除了喜歡他那張臉之外,也就是他那氣質和我第一次喜歡的人,太相近了,所以忍不住多關注了一些。”
染染點點頭,她明白韓筠姬的心理,這就是把對一個人的愛轉移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所以這纔會有患得患失的感覺。
“小染,你說我這樣是不是不正常?”
“還好,我覺得挺正常的,不過我勸你一句,你這樣也就是折磨了自己,對別人可是一點兒傷害也沒有,該放下的還是早些放下,既然早已經知道沒有結果,又何必苦苦執着?最後苦的還不是自己。”染染想了半天后,終於憋出了這句話,她還真的是不知道如何安慰一個受了情傷的人,特別是這個人平日裡大大咧咧,可是此時就像只受傷小貓一樣,急需人安撫。
“你說的對,我也知道白清若心裡沒有我,不然他昨晚就不會失約了,可是我心裡還是很難過,我把他當朋友,他卻沒有把我當朋友。”
“其實,她也是把你當朋友的,只是昨晚發生了意外,這纔沒來赴約。”聽到染染說的話,韓筠姬忍不住擡起了頭看向染染,染染注視着她,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不想瞞你了,我就是白清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