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見李石慈父的形象是如此的深入兒子的心了。
雖然李石也會衝他們板臉皺眉,但其實兩個孩子最怕的還是木蘭。
這就和李毅和李彬完全相反,兩人是怕李石居多,與木蘭更加親近。
其實這件事鳴鳳村的人都知道,就是李江和蘇文及兩位姑姑也是知道的。
當時也是大夏天的,李石好不容易有兩天的假期,因爲天氣實在是熱,看書看不進,睡覺也睡不着,木蘭剛生完孩子,連門也不能出。
陽陽纏着出去玩,李石就帶了陽陽去釣魚。
往上游走半個時辰就是一個急轉彎,那裡水流湍急,但水往下流兩刻鐘後就平緩了,上游衝下來的魚蝦在那裡最多,加上那裡寬闊,又與良田相連,每年去那裡垂釣的人不少。
李石帶着兒子去垂釣的時候,那裡的人也不少。
他們找了一個比較涼快的樹底下,李石一邊釣魚,一邊低聲和兒子解釋釣魚的各種注意事項及技巧。
陽陽的耐心不足,見魚遲遲不上鉤,天氣又熱,站起來就“撲通”一聲跳進河裡,那時候李石快手去抓,卻連陽陽的一片衣角都沒抓住……
陽陽的動作太快了。
李石當時只覺得手腳冰涼,也不記得自己不會游泳的事實,跳進水裡就撈人,也幸虧他們選的地方河水不太深,直到李石的胸下,李石蹲進水裡將兒子撈起來,當時臉都是白的。
跑過來幫忙的村民都被嚇得不敢靠前,用當時見證此事的村民的話就是,那煞氣,足可以讓人退避三舍。
李石把陽陽撈起來,陽陽還懵懵懂懂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在水裡好涼快,撲騰着還要下水,李石想也不想,就在那棵樹底下把陽陽給揍了,直把他打得嗷嗷叫,最後還是村民鼓足勇氣上前攔住,陽陽才保住了屁股,但那小屁股也腫了有五天才消退。
李毅心有餘悸的道:“當時可把我們也給嚇壞了,我們還在學堂裡,就有人跑來告訴我們你落水了,你知道每年因爲落水死了多少孩子嗎?前一年村長家的玄孫劉中就溺水了,要不是爹在,就救不回來了,當時我們就跑回家了……”李毅同情的看着陽陽,“不然你以爲你因爲什麼被禁止靠近河?這個荷塘還是因爲你又是撒潑,又是打滾,爹爹才同意建的。”而且,那裡面的水實在不多深。
李毅看着那淺淺的一層水,也就能養一層魚罷了。
陽陽目瞪口呆,斷然否認道:“那人一定不是我。”
李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李彬做着鬼臉道:“還不承認呢,幸虧娘一早就料到,所以讓爹爹把你闖的禍和鬧的笑話都畫了下來,下面還附上文字,就等着你長大以後拿出來給你看。”
陽陽的臉就紅了。
天天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聽不懂三個哥哥在說什麼,就跺着腳道:“你們不理我!”
李彬忙哄天天,“我們在取笑陽陽,回頭二哥帶天天去吃點心好不好?”
誰知道天天跑到陽陽跟前,張開胳膊道:“不許那麼欺負哥哥。”
李彬就張大了嘴巴,李毅也一愣,然後看着漲紅了臉的陽陽,就大聲笑出來。
天天很是過了幾天快活的日子,他發現從荷塘那裡回來後哥哥就對他好了不少,晚上不會逼他睡覺了,白天出去玩也會帶上他,碰到他喜歡吃的點心,哥哥也會讓給他……
只是可惜,他還沒得意兩天,哥哥又開始嫌棄他了。
天天在席子上爬來爬去,木蘭拿了褲子叫他穿上,天天看見,手腳並用快速的爬到另一邊,幾乎是“咻”的一聲,白白的屁股就從李石跟前滑過去。
李石有些目瞪口呆,扭頭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這太陽都要下山了,怎麼還光着屁股?”
“這孩子在水缸邊玩水,把衣服都濺溼了,我剛給他洗好澡呢,他貪涼快,怎麼也不肯穿上褲子了。”
李石剛要幫忙抓人,想起自己從外頭回來還沒洗過手呢,衣服也沒換。
醫館裡都是病人,李石一回來必定是要換過衣服,洗過澡才接觸孩子的。
“那你趕緊給他換上吧,我去換身衣服。”等李石出來的時候,天天已經穿好了褲子悶悶的坐在席子上。
陽陽就坐在一旁掰開板栗,一顆放進自己嘴裡,一顆掰碎了塞天天嘴裡。
“哪裡來的板栗?”
“馬家送的,說是在林子裡撿了不少,送了半袋子來,我叫春紅抄了給孩子們吃。”
“山裡的栗子一向好,只是我記得離得最近的栗子樹也快到深林那邊了,馬家是自己進的林子?”
“是啊,”木蘭嘆道:“聽說他們家也要開始供底下的孩子,選出一個讀書比較好的來考取功名,這銀錢上難免有些不湊手,他們只怕想靠山吃山。”
“這山裡的活可不是這麼好吃的。”
“但只要不進深林,小心一些應該也不會有大問題,我教了他們家幾個套子和陷阱的法子,也不知道他們學到了幾成。”
陽陽見父母只顧說話,都不理他和弟弟了,就生氣的拉着木蘭的手,“你們又不理我們了。”
就慫恿了弟弟一起上前壓着倆人,一家四口頓時鬧成一團。
周春就在門外高興的道:“太太,老爺,三爺派人回來了。”
木蘭精神一振,忙將掛在脖子上的天天扯下來,高聲道:“快請進來。”高興的對兩個孩子道:“一定是你們舅媽生了,陽陽,你說生的是弟弟還是妹妹?”
陽陽想也不想道:“當然是弟弟了。”
來送信的是一個婆子,“恭喜大太太,我們家太太十九生下一個大胖小子,足有六斤七兩重呢。”
“那你家太太如何了?”
“母子平安,大夫說最是順利不過,多虧了大老爺這幾年開的方子,我們家太太才恢復的這樣快。”
木蘭頓時喜笑顏開,“這是一件大喜事,回頭府裡的下人都多發一個月的月錢,王家那邊可派人去通知了?”
“要等太太示下。”
“那你就趕緊去吧,回來的時候再過來一趟,我還有些話要問你。”
太陽已經落山,雖然天色還亮着,但從城南到城北,再回來,若是不抓緊時間,只怕就要錯過城門了,婆子急忙要走。
木蘭就讓周春給她拿了二兩銀子,“你先拿着,若是誤了城門就現在城裡過一夜,若是不誤,這銀子就算賞你的。”
婆子頓時高興無比。
忙謝恩而去。
等婆子一走,木蘭就高興的在屋裡走來走去,“這下子好了,蘇家也算後繼有人了,今年阿文應該要回來祭祖,到時候我也算對爹孃有了交代。”
“我還以爲你真的不在乎男女呢。”
木蘭瞪他,“我自然是不在乎的,女子又比你們男人差在哪裡?只是這個世界世情如此,立個女戶都要把家財上交朝廷一半,難道我還能跟朝廷叫板不成?”
李石想了想,道:“唐時有女帝,有女官,只是可惜,當時若是再有兩代女帝,說不定還真就能像你說的,可以男女平等了。”
不管是規矩,還是法度,都是服務上層階級的,只要她們需要,她們的利益驅使,女子的地位自然會大幅度提升,只是可惜了……
木蘭卻早已經把那些大問題拋開了,正在收拾陽陽和天天的舊衣服,用臉碰了碰,慶幸道:“幸虧當時我收好了,回頭叫他們給王氏帶去,這些舊衣服孩子穿了才舒服。”
李石見木蘭收拾了有兩箱子,忙阻止道:“你也留一些,全都給出去了,以後咱們的孩子穿什麼?”
木蘭臉微紅,嗔道:“到時候再問王氏和傅氏她們要就是了,就是媛媛和桃子那裡也有不少。”
“那也沒有自個親哥哥的穿的舒服。”李石很堅持,“送一箱子過去就行了,你送這麼多,那孩子未必就能穿,要知道,王家那邊也會送的,而且,不是還有妞妞的舊衣服嗎?”
“妞妞是女孩……”
“孩子小的時候哪分男女啊,我看穿的都是一樣的。”
那倒也是。
木蘭只好挑揀着又拿出來一些。
李石說的沒錯,蘇文的孩子纔出生,就有各種衣服源源不斷的送進縣衙。
有富貴之家送的,有同僚送的,有小地主送的,也有普通百姓送的,可以說東西應有盡有。
甚至連孩子玩的木馬都有了。
蘇文在定遠縣有五年多了,將近六年的時間,定遠縣早已經不是六年前那貧困,有好幾窩山匪的定遠縣。
當今對定遠縣的免稅政策格外優待,而當時實行賦田之策的時候,蘇文已經完全掌握縣城,可以說,定遠縣是賦田之策開展最順利的縣城,沒有之一。
所有的公田都被按要求賦以了百姓,這幾年,蘇文勸課農桑,親自在地頭田間研究,從北方引進先進的耕種技術,又引進來好幾種糧食,帶着百姓一起灌溉農田,爲了改善鹽鹼地,他親自帶着人灌水排鹽……
而本來無商人路過的定遠縣現在已經成了一個貨物中轉站……
蘇文來的時候,這裡的百姓吃了上頓就不知道下頓在哪裡,但這兩年,幾乎家家有餘糧,若是年景再好些,過個一兩年,就算是遇上大的災年,定遠縣的百姓也不用再害怕斷糧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