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府城的大夫或多或少都和德勝醫館有聯繫,所以第二天一早城門一開,李江就知道張君堂在牢裡的遭遇了。
他知道,與張家的事是真的不能善了了。
“嫂子,我打算去一趟江陵府。”
木蘭看向李江,李江解釋道:“張君堂是張柏的嫡長子,也是唯一的嫡子,若陽陽只是打斷他手腳,兩家最多是爲敵,可他如今在牢中……”李江含糊的說道:“那我們兩家就是死仇了。”
木蘭冷哼道:“在他對天天動那樣的心思後我們兩家本來就是死仇了。”
“所以我更要去江陵府一趟,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這樣的仇敵不能坐留他壯大。”既然已經知道對方在江陵府要把柄,他自然要去一趟,若能趁此機會將張家拉下最好,不能也要讓他們傷筋動骨。
“嫂子,我去了江陵府,您在府城這邊就閉緊門戶吧,只要將陽陽保住在家中就不會有事,安知府那裡我已經與他打過招呼,他不敢偏袒那邊。”
“好,”木蘭點頭,“你去吧。”
李江收拾了東西,第二天一早就帶了兩個幕僚往江陵府去。
而此時,安知府通知江陵府張家的人也纔剛出發。
張君堂在他的轄區內出這樣的事,安知府不知道是該怪他,還是應該內疚,反正這事得與張家商量着來,所以他只能去通知張家了。
等張君堂醒過來,人已經出發了兩天,他醒過來時還反應不過來自己在哪裡,等到身體的疼痛傳到大腦,他才完全記起之前發生的事。
張君堂瞳孔一縮,就陰厲的擡頭看向屋裡的人,安知府神色沉鬱的迎上他的。
張君堂微愣,然後面露羞惱,質問道:“安知府,李旭陽要害我,他人呢?”
安知府心裡閃過厭惡,喝了一口茶,不在意的道:“你說李旭陽害你?我卻接到李家的訴狀,是你要害李旭陽兄弟,李旭陽將你當成匪徒反擊了,我也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安知府盯着張君堂問道:“張公子不如爲在下解惑一番。”
安知府這明顯是威脅的話讓張君堂一愣。
安知府起身道:“張公子剛剛醒過來,只怕腦子還不太清醒,不如再休息一會兒,我下午再過來問話,對了,我已經叫人通知令尊令堂,再過幾日,他們可能就會派人來接你回去了。”
安知府甩袖離開。
但跟着張君堂的小廝山茶卻被人擡到張君堂的房間裡。
山茶只是被常山打折,不像張君堂受過那麼多折磨,這兩天一直是清醒的。
見到清醒過來的張君堂,山茶激動的歪倒在牀邊,哭道:“少爺,您總算是醒了,這兩天小的都快要嚇死了。”
張君堂陰霾的看着他,冷冷的問道:“那天你們都在牢裡?”
想到那天牢房裡的事,山茶打了一個寒顫,他硬着頭皮道:“什麼牢房?少爺您在說什麼?咱們只是被人打折了腿腳,是安知府救了我們……”
張君堂看了山茶半響,直到他冷汗淋淋,才慢吞吞的道:“你說的沒錯,沒有什麼監牢……”
張君堂躺在牀上看着頭頂的蚊帳,爲了張家,更爲了他自己,監牢裡的事是說不得的,但這不代表他對李旭陽就沒辦法。
他害得自己變成這樣,若不將他挫骨揚灰,他就不姓張!
“你給老爺夫人寫信了嗎?”
山茶搖頭,“小的們一直被關着,根本就見不到外人,也就不可能往外送信,不過安知府說已經給府裡遞信了。”
張君堂皺眉,想起剛纔安知府不客氣的態度,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之前他住在安府的時候,安知府對他還是很客氣的,可是剛纔隱隱的威脅,以及現在扣押山茶等人的行爲怎麼說?
還未等張君堂想明白,山茶就低聲道:“少爺,我打聽到安然少爺也被李家人打得臥牀不起,安知府卻一聲都不敢吭。”
張君堂眼孔一縮,同樣壓低了聲音問,“安然被打了?被誰打得?李旭陽?”
“不是,說是李家的那位蘇夫人,當着唐夫人的面打的,安然少爺到現在還躺在牀上……”
張君堂咬牙道:“李家,全是一羣野蠻人,不是說李家和蘇家讀失勢了嗎?安知府爲何還如此忌憚他們?”
山茶躊躇,張君堂就怒道:“問你話呢。”
“少爺,咱們都被安然少爺忽悠了,他自己都對錢塘的事不太瞭解,知道的都只是片面的,李家和蘇家現在是失勢了,可那位蘇夫人是右相蘇定的親妹妹,安國公賴五也是他們家的靠山,哪裡是說那什麼就能那什麼的……”
張君堂握緊了身下的被子,眼裡閃過陰狠,“我不管他靠山是誰,李旭陽害我,我與他已是不死不休!”
走到門外的大夫腳步頓了一下,回頭又往外走,拉了渾身瑟瑟發抖的丫頭往外走了幾步,低聲道:“我們什麼都沒聽到。”
小丫頭連連點頭,眼裡帶着恐懼道:“什麼都沒聽到,”她感激的看着大夫,“多謝您……”
大夫就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揮手微微提高了聲音,“病人在哪裡?”
小丫頭很快調整過來,挺腰恭敬的道:“大夫,病人在裡面,請隨婢子來。”
屋裡的人安靜下來,不再談話。
木蘭很快就知道了張君堂的話,她冷哼一聲,讓人盯緊了安家與安家的別院。
又給幾個孩子全都請假在家,道:“家裡最近事多,你們全給我老實在家讀書,哪兒都不許去,聽到了嗎?”
幾個孩子恭聲應下,木蘭扭頭看向陽陽,道:“特別是你,最近不許出門,就在家裡照顧弟弟們。”
李旭明神色陰鬱,“三哥,這事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能這麼算了,你爹現在不是去江陵府了嗎?不過下次讓我看到張君堂我還揍他。”
蘇鳴就握拳道:“我幫你三哥。”
李彬就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還嫌亂子不夠大?都給我回去唸書去。”
陽陽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着,纏着李彬道:“二哥,昨天晚上你和母親嘀咕什麼呢?母親怎麼突然就給我們請假了?你是不是有張君堂什麼消息?你快告訴我們吧。”
幾個小的也纏上去,李彬被纏的沒辦法,沒說自己得了什麼消息,只道:“咱們家和張君堂,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母親把你們拘束在家裡也是怕他狗急跳牆什麼的,母親說了,只要你們平安,張家就決計鬥不過咱們家。”
如今醫館是李彬在管,從大夫那裡流出來的信息自然是最先彙總到他這裡來的。
所以李彬不僅可以實時得知張君堂的傷情,偶爾還能知道他對李家的怨忿,而張太太剛見到張君堂沒多久李彬也知道了。
剛給張君堂上完藥的大夫一出安家別院就朝家裡走去,半路上讓藥童去了一趟德勝醫館,正在德勝醫館坐館的李彬就得知張君堂的母親張太太到府城了,還帶來了不少人。
李彬略略收拾一下,將事情交給掌櫃的就起身回家。
李家的大門在白天關上,經過李家的村民很是詫異,就互相問道:“最近木蘭他們家怎麼了,幾個孩子也不見去上學,也不出來玩,現在竟然連大門都給關起來了。”
消息比較靈通一點的何錢氏道:“說是天天叫人給打了,陽陽知道了就反過來打那人,誰知道把人給打壞了,現在兩家正打官司呢。”
村民們的八卦熱情被挑撥起來,眼裡閃過熱烈,問道:“那人是誰?最近也沒聽衙門裡宣啊。”
何錢氏就壓低了聲音道:“不是咱們府城的人,聽說是江陵府知府家的公子,那叫一個霸氣呦,十七歲的大人卻欺負十一歲的天天,也不害臊,虧得陽陽知道了跑去救,不然還不知道被打成什麼樣呢。”
“老何家的,你咋知道的?別是你胡編亂造的吧?”
“呸,誰胡編亂造了,前不久安知府不是才上李家來嗎?就是衝這事來的,木蘭那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李家的錯,肯定押着陽陽去認罪了,可是那什麼張公子先動的手,憑啥叫我們陽陽吃虧?這是在咱錢塘,總不能還叫一個外人欺負到頭上來吧?”
“人家畢竟是知府公子……”
“咱們李江還是二品的大官呢,蘇文也是知府,誰怕誰啊?”
何錢氏見調動起大家的不滿來了,自得的一笑,她就說很容易嘛,木蘭還不信,這麼些年她可不是白混的。
那什麼張太太要是敢來,村裡人就能讓她喝一壺了。
木蘭也正在和家裡人說張太太的事,“我們得給你們二叔爭取足夠的時間,所以一開始我們先拖着她,等到她不耐煩了,我們再與她鬥。你們要記住,對付張家是要在江陵,而不是錢塘。”
蘇鳴不滿道:“爲什麼不能在錢塘判他的罪?”
“因爲他在江陵犯的事更重,而在這裡,他只是揍了天天而已,追究了他,陽陽也要被追究的。”
木蘭絕不容許外面有別樣的聲音出現。
天天只是被張君堂揍了,陽陽也只是揍了張君堂而已。
張家不告官,那就私底下解決,告官,那也只是毆打的罪。
李家這邊其樂融融的吃飯討論,安家別院那邊,張太太卻差點給哭死,看着被包成一團的兒子,張太太恨意滔天,“我兒,你說是誰欺負的你,母親給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