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好餃子,顧采薇先盛出一碗放到廂房裡擺着牌位的桌子前,燃了香,磕了頭,纔開始擺好他們要吃的飯菜。
“明珠,你也嚐嚐,這是我自己釀的葡萄酒,還是大劉哥幫我摘的葡萄呢!”顧采薇笑嘻嘻地給明珠倒了淺淺一杯。
明珠擡頭,見宋鐸沒有反對,輕輕點頭:“謝謝顧姐姐。”
“今天是除夕夜,希望新的一年,我們都能夠心想事成、萬事如意!”顧采薇端起酒杯,說了句俗不可耐,但是卻最動聽的祝酒詞。“我幹了,你們隨意。”
說完,她一飲而盡。
宋鐸看看她,也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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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快!”顧采薇擦擦嘴邊的酒痕,大聲說道,“明珠,你有什麼新年願望麼?”
明珠淺笑嫣然,不過喝了一口酒,臉上就染上了桃紅,她小聲說:“希望大哥平安。”
宋鐸接口道:“我也願你平安喜樂。”
明珠激動又赧然,高興地不知道說些什麼。
“吃菜吃菜。”顧采薇招呼明珠,“除了你大哥面前的水煮肉片和回鍋肉,剩下的你都可以吃。辛辣之物,女孩子,尤其是特殊時期,一定要少吃。”
明珠臉紅,點點頭。
幾人吃喝說話,有顧采薇插科打諢,一直都沒有冷場。
“大哥,你生辰快到了。每年過年的時候,我都想着該給你準備什麼生辰禮物,要在年前準備好,正月裡不能動針線。”也許是喝了酒,明珠膽子也大了起來,敢主動跟宋鐸說話,而不是等他問了。
“表哥……表哥要過生日了啊?生日真大!”顧采薇喝得有點大,舌頭也不太聽使喚。
“大哥正月二十的生辰,是很大。我是二月二,顧姐姐,你生辰什麼時候?”明珠問,神情有幾分落寞,“我生辰不好,奶孃說,大家都不喜歡二月的女孩……”
“好不好這東西,信則靈,不信則不靈。我和表哥一樣,也是是正月的,不過我是個尾巴,正月二十九。”顧采薇回答道,“二月二,龍擡頭,多好的日子。那些說不好的人,是她們不懂亂說的。”
“嗯。我知道了。我也不很在意,只要大哥不嫌棄我就行了。”明珠臉上有了幾分少女的生氣,說起話來也不再拘束。
“走,我帶你放煙花去。”吃喝差不多了,顧采薇拉着明珠的手要下去。
“顧姐姐,雪團在地上……”明珠還是怕狗。
“雪團現在都不朝你汪汪叫了,它已經把你當家人了,沒事,快點。”顧采薇幫她穿好鞋子,換上自己的棉襖,解釋道,“先將就着穿我的棉襖,如果狐裘出去被燒到了,就太可惜了。表哥,你去不去?你不想動就開窗看我們放。”
宋鐸點點頭:“你們倆去吧。”
不一會兒,天空中燃放起絢麗的煙花,喝多了的顧采薇拉着明珠,在煙火映襯下翩翩起舞。明珠有些不知所措,顧采薇卻跳得異常開懷。
“隨她去吧,難得過節高興。”宋鐸對明珠說道,“我不也請過師傅教習你舞蹈麼?也跳來看看,當作我提前收了生辰賀禮了。”
明珠看着他帶笑的模樣,實在有些不適應。
從前他春風得意的時候,尚且沒有如此待她;而今他幾乎窮途末路,本來該是最焦心的時候,待她卻如此親近和藹。
明珠鬆開顧采薇的手,行了個禮,俏皮一笑:“我沒有顧姐姐跳得好,大哥可不要嫌棄。”
顧采薇又點燃一排煙花,哼着小曲,拉着明珠的手,一會兒倫巴,一會兒國標,又一會兒隨心所欲,跳得醉心。
煙花之中,兩個他最親近的女人,歡笑着,不管跳得如何,宋鐸望着,心裡都有種家的幸福感。
因爲顧采薇喝大了,守夜就成了空談。
“明珠,你先回屋睡去,她喝多了,恐怕要鬧,晚上我看着她。”宋鐸出來,拉住還要跳的顧采薇,淡淡說道。
明珠愣了下,紅了臉告退。
她來了幾天,大哥都沒有跟顧姐姐親近過,都是因爲她。
“你可害怕?”
“不怕,亮着燈就行。”明珠連忙說道,“大哥就在隔壁,明珠不怕。”
“去吧。也不用守夜,別熬壞了身子。”宋鐸吩咐道。
“多謝大哥關懷,明珠曉得了。”說完,她這才退下。
宋鐸打橫抱起迷迷糊糊還要跳的顧采薇,在她臀部輕拍了一巴掌:“老實點,回屋睡覺。”
顧采薇嚶嚀了兩聲,乖乖趴到他懷裡,可能嫌不舒服,還在他懷裡拱了拱,調整了一下姿勢。
宋鐸好氣又好笑地望着她。現在他已經非常確定,以後自己不在跟前,萬不可讓她喝酒。他現在甚至隱隱有種錯覺,喝醉的她,是他調查中京城大柳樹衚衕裡自稱“顧七娘”的顧采薇,能歌善舞;而日常的她,則是她自己口中正月二十九生辰,和祖父、兄長相依爲命,偶爾花癡的顧采薇。
宋鐸抱着她,在地上站了一會兒,低頭看着她。她睡得很沉,長長的睫毛小扇子一般,在白皙的臉上投下兩片陰影,小嘴微微動着,似乎在嘟囔着什麼,面色緋紅,含羞帶怯般惹人憐愛。
“真是個嘴停不下的。”宋鐸半嫌棄半愛憐地說。
把她放到褥子上,替她把外面的大衣服脫了,小衣最上面的盤扣被她嫌棄硌脖子,胡亂扯開,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脖頸,甚至隱隱看得到精緻的鎖骨。
宋鐸深吸一口氣,心裡某種蠢蠢欲動的情感才平息些許。
“顧采薇,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宋鐸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
她性格中的堅韌固執,支持她即使在最惡劣的環境中,也堅強地存活下來。可是這種堅韌固執,當被她用來拒絕他的時候,他就太苦惱了。
在不知道她身份之前,隋易曾貌似無意地提醒過他,顧采薇的身份,他爲她做到極致,極力爭取,也只能做到妾室而已,而她,根本不是甘居人下之人。
不是爭那個名分,而是她太驕傲了,她那顆驕傲的心,不允許她臣服。
宋鐸雖然當時沒作聲,可是他知道,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