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掉落了一地眼珠子的驚訝中，宋鐸小心扶着顧采薇，對衆人道：“今天麻煩諸位了，實在不好意思。賤內年紀小，貪玩，拖着兩位嫂子來，都是她的錯。天色已晚，人既然已經找到，各位就請先回去吧，改日文揚必一一登門道謝。”
顧采薇垂下頭，也行了個福禮，小聲道：“都是我任性，麻煩各位了。”
比起蔣百里和章庭軒，宋鐸生氣的時候最多放放狠話，捨不得把她怎麼樣，她也就全部擔下這“罪名”了。
就這樣，恐怕蔣嫂子和孫氏，回去之後日子也不好過呢。
現在的顧采薇還不知道，這次回去之後，宋鐸會給她怎樣終身難忘，甚至留下“陰影”的記憶。
衆人忙回禮，道都是鄰居兄弟，不必客氣云云。
宋鐸又對蔣百里和章庭軒道：“我記得上次咱們來的時候，這附近有個山洞，洞裡有個小池子，不如讓她們去裡面泡泡緩緩，緩過來咱們再一起下山。”
衆人：“……”
聽說了女人們是要來泡溫泉的，另外兩個好歹爲了自己的胡作非爲付出了些許“代價”，但顧采薇呢，除了被放了兩句狠話，什麼事都沒有，完了還得償所願了……
見過寵女人的，沒見過這麼寵的，衆人心裡紛紛感慨。
有人道：“就怕黑瞎子沒走遠，咱們也不差那會兒功夫，家裡有老人孩子着急回去照顧的先回去，咱們留下十幾個人，一起等着吧。生堆火，也烤一烤。”
於是衆人商定，留下了十幾個人。
宋鐸三個男人又一起謝過衆人，半抱半拖着自己的女人，一起找到了山洞。
山洞很小，裡面只有一個池子，幾個男人先進去送了幾個火把，把山洞照亮。
蔣嫂子和孫氏雖然捱了打，卻仍然比顧采薇硬實，兩人扶着她往裡走。
山洞外面有幾棵參天大樹，正好把山洞籠罩在樹下，留出一片沒怎麼有雪的幹生地方，十幾個男人便在山洞外面，找來枯樹枝，生起了幾堆火，脫了靴子烤火取暖。
“等等。”宋鐸突然叫道。
顧采薇回頭看他。
“過來。”宋鐸招招手。
顧采薇鬆開兩人的手，慢慢騰騰挪過來，過了這一刻鐘的時間了，她的腳纔有了些許知覺，但是靴子被雪水浸透了，裡面冰涼冰涼的，簡直像要結冰了。
宋鐸把她拉倒坐在自己身邊，脫下顧采薇特意爲他縫製的加厚的不透雪的靴子，然後背對着衆人，擋着他們的視線，把顧采薇的鞋襪都褪了，拿出帕子替她擦去腳上的雪水，把一雙凍得通紅髮腫，如同紅蘿蔔一般，不復往日嬌俏的小腳塞到自己靴子裡，這才道：“走吧。”
他的動作自然流暢，絲毫沒有感到彆扭和不好意思。
顧采薇望着他只着襪子的腳，踩在冰涼的地上，不由酸了鼻頭。
這個細心體貼的男人啊！
“還不進去！”宋鐸拉下臉。
顧采薇轉過頭，抹抹眼淚，穿着不合腳，卻異常溫暖的靴子，慢慢走了進去。
衆人：“……”
宋將軍，真是不斷刷新衆人的心裡底線。
宋鐸卻一片泰然，自然而然地另外引出一堆柴火，開始烤着顧采薇的鞋襪。這樣等她出來的時候，鞋襪都幹了，就不會太過難受了。如果不是這麼多男人在看着不方便，他一定會把她裙子替她烤乾。
“今日的事情，肯定是賤內任性。兩位嫂子縱着她，也不好拒絕。所以兩位莫要怪罪嫂子，回去後我自會好生教訓賤內。”宋鐸道。
若是那兩女人回去再受了重罰，恐怕顧采薇心裡難安，因此他開口替她們開脫道。
蔣百里和章庭軒都謙虛了幾句，但是今日差點失去的痛苦和失而復得的興奮、惱怒，都已經發泄得差不多了，現在既然沒什麼事情，就是回去之後，最多也略施薄懲，再不能這般粗魯。更何況，剛纔當着衆人的面，本也是下不來臺的無奈之舉，作假的成分居多。
他們不是宋鐸，可以想怎樣就怎樣，這裡，自然有這裡的生存法則。
幾個女人在裡面脫了衣服，跳進了池子裡，都沒有了來時的興奮。
溫熱的水洗去了疲憊，熨平了恐懼，幾人卻都有些沉默。
蔣嫂子最先打斷了沉默：“采薇，文揚待你真好。”
顧采薇點點頭：“是啊，真的很好。”尤其是看着孫氏手臂上的瘀青和蔣嫂子後背的一片紅，她真的覺得宋鐸很好很好。
“就是這事，是我提起的，覺得拖累了孫弟妹……”
“嫂子被這麼說。采薇自己替咱們倆都背了黑鍋……”
“我沒事，本來兩位嫂子也是陪着我。就是看兩位好像很生氣，我……”
說了幾句話，氣氛便沒有那麼沉悶了。
蔣嫂子道：“看着打得疼，其實手下有數着呢。這不算什麼，不過我聽旁邊的人說，他以爲我出了意外，狠狠哭了一場，倒覺得不枉費我跟了他一場……”
說完，自己吃吃地笑了。
顧采薇：“……”
這種表達情感的方式，雖然有些粗暴得讓她接受無能，卻也不是理解不了。對遼東女人來說，捱打不算大事，尤其這種“事出有因”的捱打，男人心裡有自己才更重要。
孫氏道：“這還是我們家這口子第一次對我發這麼大的火，也是嚇大發了。”
顧采薇覺得，大概自己這樣沒捱打的，還心裡坦然的，纔算異類，10086個白眼。
慢慢的，幾個女人的手腳都恢復了知覺，外面還有人在等，幾人也不好意思磨蹭，胡亂擦了擦身子，穿好衣服一起出來。
宋鐸聽到幾人說着要出來，便衝裡面揚聲道：“顧采薇，你給我在裡面等着，不許出來。”
衆人心說。這就要秋後算賬了？心裡不由都有幾分八卦之心。
顧采薇只好停了下來，對另外兩人笑笑：“嫂子先出去，沒事。”
兩人出去後，宋鐸拎着她的鞋襪進來，自己席地而坐，把她拉到膝蓋上，摸着她已經暖暖的腳，替她穿上鞋襪，這才套上自己的靴子，轉過身，蹲下身子道：“還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