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的樣子也沒有好看到哪裡去，直接眼淚珠子啪啪往下掉。
白棠身邊都是見過世面的，沒什麼反應。
她帶來的那個丫環可是慌了手腳：“小夫人，你這是，這是要把眼睛哭腫了，我回去怎麼和老爺交代。”
“不用交代，又沒人欺負我，還不許我哭嘛。”
這一句話，又把白棠給逗樂了。
這纔是她印象裡的阿梅，那個住在她隔壁的阿梅。
她招呼人進屋坐，又讓麥冬去沏茶，順便古婆婆看看有什麼拿手的點心做幾件。
阿梅收了眼淚，跟着她往裡走。
“你這個院子，倒是住着舒服。”
“還好，我圖個清靜。”
“我記得這邊的院子沒這麼大佔地的。”
“嗯，兩隔壁的都買下來，打通了的，所以看着寬敞些。”
阿梅抿了抿嘴角，像是有話想說，又給忍住了。
“小夫人，我們車上帶了茶葉的。”
“不用，隨便喝什麼都好。”
阿梅衝她擺擺手：“我同妹妹有話要說，你先回車上等我。”
“這可不行，老爺知道要怪我伺候不盡心。”
“你不說，我不說的，老爺怎麼會知道？”
“趕車的會多嘴。”
“不會，我回頭會同他說明白的。”
那個丫環走一步，望一眼，那叫一百個不放心。
白棠見她戰戰兢兢的小模樣，想要逗她，當着阿梅的面做了個張牙舞爪的姿勢。
“等你一走，我就把你家小夫人給吃了。”
那丫環臉都嚇白了，原地尖叫了一聲，就往外跑。
這膽子，也能出門，白棠不以爲然的笑。
也不知是不是，她經歷了太多的事情，真沒覺得什麼值得驚慌失措的。
“早就想要過來看看你的。”
阿梅深深看了白棠一眼：“我哥說你這裡不太方便。”
“沒什麼不方便，你想過來的時候，隨時歡迎。”
白棠沒問石頭哥是怎麼和她說的，反正沒覺着都是好話。
“我哥，他的心思，我明白的。”
阿梅見麥冬進來，送好茶水，很自覺的就退了出去，一句聲音沒有。
“你這裡的丫環好，一點不廢話。”
“我也沒什麼能讓人廢話的。”
“我的丫環不行，你別看這她好像膽子小，其實……”
阿梅的嘴角翹了翹，“看我看的緊，像是防着我要私奔一樣。”
白棠噗嗤一下笑了，這個阿梅說話還是這麼百無禁忌的。
“是，是，你長得這麼好，不看着點，要是真的跑了，可了不得。”
“去，去，去，我提了一嘴，你倒是比我還起勁了。”
白棠最後一次見她，是她當着整個村子裡頭的人，直接跟人走了。
面前都說她去給人做小老婆，背後哪個不眼饞，對方留下的幾大箱嫁妝。
做人就是這樣，看不得別人過得好，非要用言語壓下去，心裡頭才舒服。
“石頭哥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他還能生你的氣，他就沒這個膽子。”
阿梅皺皺鼻子，做個很嬌俏的動作，然後目光在屋中轉了一圈。
“你這日子過的，還是挺清淡的，也不知道多添置些好東西。”
白棠低頭笑笑，沒有說，她都不知道在江大海他們幾個出事以後，阿澈直接接手把院子的翻修往下做。
屋子裡的東西都是重新買過的，阿澈知道她的喜好，沒給她弄出個金碧輝煌的，但是這些傢什，絕對都是上好的貨色。
就是一般人家的，看不出來。
這種話，要是真說了，傷感情，她自己心中有數就好了。
“要我說，也太素淨了些。”
“我看着倒是還好。”
阿梅的手在案几角上輕輕摸過去，彷彿在斟酌該怎麼繼續這個話題。
“阿棠，你在白家挺好的，怎麼出來走到這一步？”
“你說這是哪一步？”
白棠回味了她的話，覺得這是話中有話呢。
“就算那人有通天的富貴，你這名不正言不順的做了外室，一點怨言都沒有？”
白棠倒是一點火氣沒有，輕輕笑一下。
“誰同你說，我是給人做外室呢，石頭哥說的？”
要這話真是石頭哥搬弄的是非，她以後再見了他，絕對不會輕饒。
他哪隻眼睛看到她是外室了，她明明就沒有！
“他是沒有說，不過大概和我說過你這邊的情況，我自己猜的。”
“不管是他沒說清楚，還是你想的有點遠，我要說的是，我這裡就住我一個人，兩個丫環，一個婆子，沒有外室不外室的道理。”
“那個貴人，不是時常過來嗎？”
“貴人過來，我就是外室了，這話聽着我要說沒一點彆扭，那肯定是騙人的。”
如果阿梅就是來打聽這些事情的話，白棠想，還不如不來呢。
上次石頭哥說起這些，已經是不歡而散的架勢。
怎麼了，一個人說不過她，還回去把親妹子搬出來。
這是一心要勸她向善呢，不要做外室，不要攀龍附鳳。
她看在過往的情分上，沒同他們翻臉，這還變本加厲了。
要是換了前些日子，白棠不至於會直接拉下臉。
如今，可是大大不同了。
她見過眼前人說沒就沒了，這世道，軟包子永遠被人拿捏。
哪怕對方是用一種都是爲了你好的態度，她也無法接受。
阿梅到底是進了大戶人家，知道看人眼色說話，一見白棠嘴角掛個冷笑，知道是說錯話，得罪人了。
“不是我哥說的，是我自己想太多，你別動氣。”
“嗯，我不動氣。”
“不是外室更好，你看看我，做了人家小老婆，才知道天底下連個妾室都不是那麼容易當的。”
白棠沒搭話，就靜靜聽着她說。
“我嫁過去也有段日子了，統共纔出了三次門，連帶着今天的，要說嫁是嫁的還好，可是我總覺着自己像是變成了一件裝飾，一件門面，不是以前的我了。”
白棠這一算，她沒回本家之前，阿梅就嫁過去了。
這麼多天，纔出了三次門。
這也是看得牢靠的。
“要是我行動自如，也不能拖到今天才來。”
阿梅指着自己說事，想白棠別牽記着前頭說錯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