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紫瑩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起過,就是通過施針術,將陵王五臟六腑中的餘毒全部都逼到一處,再催發而出,一了百了。.
紙上談兵聽着很美好,他想要知道更實際的結果。
否則盧紫瑩這樣好的醫術不出手,白棠統共才學了多久,又有多大的勝算,
“幾分把握?”
白棠只顧着歡喜,沒他想得那麼深遠。
“姐夫是問施針之術,成功有幾分把握?”
“是的,你想好了回答我。”
白棠索性閉了眼,手指在自己身上大概比劃了一下,才緩緩睜開眼。
“七成把握,我能有七成把握。”
“還有三成呢,還有三成失敗的結果是什麼?”
白棠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上官清越這樣問的仔細,她只想到成功的機率大,卻沒想過,本來就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失敗的結果是,那些潛伏在他體內的毒素,不能由他的內力壓制,擴散而開,一下子爆發出來。”
“然後呢?然後會怎麼樣,陵王會不會死!”
白棠想了想纔回答:“我不知道。”
在所有事情沒有發生之前,她是真的不知道。
“就是說陵王可能會死。”
白棠一臉的不自在,她想讓上官清越別在她面前一直說這個死字。
就算她和阿澈都沒這麼忌諱,但是說多了,總是不妥的。
上官清越笑了笑:“阿棠,陵王的身份,你應該很清楚。”
“皇上的親叔叔,七皇叔。”
這些不知道聽了多少次了,還能不知道。
“皇上對陵王不算好,要不然,不會讓他回到這裡,荀陵郡離天都城很遠,正好應和那句話,天高皇帝遠,他們叔侄兩個,眼不見對方爲淨。”
“姐夫,你到底想說什麼?”
能不能別這裡一句,那裡一句的,她抓不住重點。
“不好歸不好,要是陵王出了事,太皇太后還在,所以皇上不會坐視不管,要是陵王出了事,不單單是你,還有陵王的那些貼身侍衛,甚至是已經把你驅逐出來的整個白家,都活不了。”
白棠真不喜歡聽這些話,又知道都是千真萬確的。
陵王在荀陵郡出了事,涉及的範圍,還不僅僅是上官清越說的這些,可能更多人會牽連在其中。
“所以,我不能說你有十成把握,但是至少九成,到了九成,你才能說可以放開手去醫治陵王。”
“可是,他的狀況不好,恐怕等不得太久。”
“至少他目前狀況還好,所以不等也要等。”
上官清越深深的看着她:“阿棠,他一直在等這個人的出現,他等到了你,所以,你不用急在一時。”
“姐夫,你這樣說,我壓力很大的。”
本來,只是阿澈一個人的命,白棠也想過會失敗。
反正阿澈治不好,她可以把命賠給他。
阿澈活不下去,她也沒打算獨活。
可是,可是上官清越一下子把幾十條,甚至上百條人的生命,不管和她或遠或近的關係,都壓在她身上,
白棠當然是吃不消了。
“你必須想清楚明白。”
“好,我想清楚,想明白。”
白棠本來的那一點點喜悅,徹底被上官清越的話給說散了。
她明明有了線索,有了把握,卻不能動手醫治,她能做的,只有繼續看着阿澈毒發受苦。
“阿棠,陵王目前在做的事情,也非常重要,耽誤不起一點點,雖然我不能同你說太多,他在策劃什麼,但是,一旦他的計劃不能實施結束,那麼,無論是你我,還是他,要揹負的恐怕會更多。”
白棠徹底沉默了。
“我不是要打擊你。”
“所以,盧姐姐也不能輕易下手對不對?”
“你比你姐姐多一成的把握。”
“爲什麼?”
“陵王肯定也想過,要是他在你的手裡丟了性命,你是活不成的,所以,你比別人都多一成把握。”
多一成陵王的情深意重。
白棠索性背過身去,不想再和上官清越說話了。
越說越氣,越說越無力。
這樣的談話,根本沒有意義!
上官清越看着她纖細的背影,看着她把那些本來當做寶貝一樣的絹紙,捏得亂七八糟。
他知道白棠的心被他說亂了。
可是,這些話,他又不能不說。
因爲,白棠到目前爲止,都不知道陵王選擇走了一條什麼要的不歸路。
他們這些願意跟隨在他身後的人,只能看到眼前的獨木橋。
或者走過去,或者跌入萬丈深淵。
再沒有其他的選擇。
陵王或許心疼白棠,沒有拉着她一起走。
可是,站在這一頭的白棠,遲早也是要邁出這一步的。
“阿棠,我說的話是不中聽,但你不是隻能聽好話的人,你想通了纔好,我也等着你說,你能有九成把握,你能治好陵王的毒。”
白棠依然沒有回答他,她覺得很累。
上官清越走了以後,白棠都沒有開門,讓人進來點燈。
她坐在窗臺邊,看着天色一分一分的暗下來。
阿澈身體裡的毒,是她的祖父白宗元爲主謀,趁着他年少無知的時候,讓他生不如死的活着。
明明知道,她也是白家的人,阿澈卻沒有因爲這一點兒記仇。
她記得阿澈說起這些,淡淡的語氣。
沒有白宗元白太醫,也會有其他的太醫,因爲想要牽絆住他腳步的人,是當時的皇上,是他的親哥哥。
白棠沒有關窗,這樣的季節,她居然會覺得冷,冷到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雙臂。
她想哭,想狠狠的哭,想狠狠的爲阿澈哭一場。
爲什麼,他能夠這樣坦然的面對,這不公平的戲碼。
他那麼好,那麼好。
卻因爲他的好,才遭受了別樣的苦楚。
白棠迎着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不能自已。
當蘇子澈再次出現時,隔着窗臺,見到的就是傷心欲絕的小人兒,呆呆的看着他,好像他不是真實的存在。
“阿澈。”
白棠小心翼翼的擡起手來,碰觸着他的面頰,碰到了他溫熱的體溫,碰到他光潔的皮膚。
她又喊了一聲,顧不上中間還有個窗臺,直接撲過去,雙手抓住他的衣襟,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