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手中攥着兩個白胖的梨子,左一個、右一個,朝着她們走來。
“哥,你居然找得到我們!”
李昀走上來捏了常欣粉肉肉的小臉一把,又塞給她一顆梨說:“就愛瞎跑,渴了吧?”
陶莞站在一旁有些尷尬,淡淡地對李昀打了聲招呼:“昀表哥。”或許是對錶哥這種奇特的生物存有芥蒂,她纔對眼前這個的少年有幾分忌憚?她前世的表哥可是個大奇葩,爲了爭爺爺身後的家產居然還砸了她孃家的門,那時候她正在跟丈夫辦離婚手續,剛準備要搬回家就出了這檔子事,只好到外面租公寓住。
“吃梨不?”李昀拍了一下常欣丫頭的小腦袋就走到陶莞面前,把手中另一顆遞給她。他的眼微眯,看了陶莞身後被壓癟的稻草堆一眼又轉回視線看她,“今年的收成咋樣?”
陶莞點點頭道:“瞅着不錯,舅舅還在家裡等着吧?要不我們先回?”李德仁來一趟鐵定是大包小包往陶家送,頭兩個月他外出走商了讓人捎來口信說是回家的時候要來一趟陶家看看。
李昀面色平靜,對陶莞的建議仿若無聞,目光眺望遠處的鄉村景色說道:“還是鄉里好,我同我娘也在農家住過一段時日。”
陶莞的心咯噔了一下,知道他現在說的“娘”是他的親生母親,氣氛瞬時凝固了下來。她小心地擡頭瞥一眼李昀,見他神色還是剛剛的淡淡模樣並無異狀也就放下心來。這個少年長期寄居他人屋檐之下,心思也就頗爲敏感,現在這麼突然吐露出自己的心聲倒讓她有一些措手不及起來。
陶莞記得前世自己在這麼大時頂多也就是個懵懵懂懂的少年,至於後來的老熟也是隨着年紀日長才形成的。她斜目看過去,看見李昀走到她剛剛躺的稻草堆旁彎身從地上拾起了一串一樓的稻穗,放在鼻下嗅了嗅,竟然把那串稻穗收拾進了衣兜裡。
“表哥?”她疑惑這樣的行爲。
李昀對她一笑,道:“留個紀念。”
常欣做吃驚的模樣,依葫蘆畫瓢地也從稻草堆旁找起遺落的稻穗,“我也要拿回去當紀念送給姆媽!”
陶莞露出一絲似有若無的苦笑,“這哪是什麼稀罕玩意,田裡多的是,就是你們要我給你們一人割一把也是有的。”
李昀不置可否地擠了擠眉,拉過還在一頓海找的常欣,拍了拍她身上沾上的雜稻草,道:“當心把衣裳給弄髒了,回去我可不幫你在娘面前說好話!”李昀對這個妹妹真是偏頭疼,但自己偏偏又拿她毫無辦法,怎麼常欣是家中的長女反倒比起下面的弟弟妹妹還要淘氣上幾分?
常欣齜着牙露出討好的笑容吊着李昀的衣袖,像搖擺乞憐的小狗,水汪汪的大眼不斷地對着李昀眨啊眨,她說:“哥,要不我在表姐家住幾天吧?”
李昀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着撒嬌的常欣,很是沒法地丟了一句:“問爹去。”
三個人一路小吵小鬧地走回陶家,其實這吵的也只有嘰嘰喳喳跟小雀兒似的小丫頭,陶莞跟李昀皆是默契地保持沉默,任由常欣天馬行空。
快走到陶家時,跑在前面的常欣一眼就看見了還在門口翹首張望的李德仁,一下子跟小瘋子一樣衝了上去,把李德仁撞了個滿懷。
“喲,丫頭,當心!”姑娘漸漸大了,這麼一撞都會把他撞得退了好幾步。“瞧你瘋得沒了形,這毛毛躁躁的習慣啥時候改改?”
常欣耷拉着腦袋皺皺鼻子,小聲地回了句“哦”,這時陶莞跟李昀也並肩走了上來,陶莞對李德仁笑着打了聲招呼:“孃舅!”
“阿莞啊,今兒不湊巧,正趕上你家忙。你外婆本來還說要來一趟,她那副身子骨哪經得住這麼多裡山路,好說歹說才讓你舅母給攔下了。”李德仁感慨家中老母的倔脾氣。
陶莞在記憶中想起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老太太對她是真真的好,就拿說她上次去李德仁家的事說,臨走時老太太給的零花錢竟有五吊這麼多!她在東塘村哪裡見過這麼多的銅錢,打開布包時着實小驚了一把。那響噹噹的銅錢可是沉甸甸的,到現在她也沒敢用掉一文。一來是給的確實太多了,她一時無從下手,二來是在陶家日子雖然拮据,但基本上自給自足,也沒什麼需要用銀子的地方,況且大寶小寶現在還小,等大了還得給送去蒙學,她現在要是不多存點錢,到時候怎麼夠用?
“孃舅趕緊進屋坐吧,日頭曬。”她是皮糙肉厚曬慣了的,但常欣他們可是天天躲在大屋裡納涼,陶莞看着常欣滿頭的大汗,把她拉到身邊給擦了擦。“我去地裡摘個西瓜來,你們等等。”說着就跑沒了影。
常欣一聽摘西瓜,小眼睛馬上亮的跟燈泡似的,連忙追了上去,“表姐!等等我啊!”
常欣好不容易氣喘吁吁地追上了陶莞,原來她已經在地裡挑起西瓜來。“表姐,我看這個瓜好!圓滾滾的。”
陶莞的眼睛瞟了眼她說的那個西瓜搖搖頭,“不成,這個不夠綠,你瞅着西瓜上面的那個圈越大的越甜。”
常欣一知半解地蹲下來研究起西瓜,一驚一乍道:“表姐,這裡還有剛長出來的小西瓜!”小西瓜就跟眼珠子一樣大,皮兒上連紋路都沒有。
陶莞笑笑,摘了那個小西瓜遞給她玩。常欣睜大眼驚訝道:“表姐你怎麼把還沒長大的瓜給掐了啊!”
“時候過了,這瓜長不大了,留着還礙着其他西瓜的長勢。”古代可不同於現代,沒啥催熟劑、染色劑,吃的全是純天然的紅瓤甜西瓜。
“哦,原來是這樣。”
陶莞挑好一個碧綠的大西瓜,用手指叩了叩聽聽西瓜的悶聲,再抱起來掂了掂,滿意地點點頭又把西瓜放到地上。她的眼珠子往地上四處瞟了瞟,看中一塊不大不小的尖石頭,從地上拾起來就往瓜蔓上砸去。一連砸了好幾下,才把瓜蔓給徹底砸斷,石頭上沾滿了西瓜瓜蔓濺出的綠汁。
陶莞丟了石頭就要抱起西瓜,哪知常欣一下子就撲到了西瓜上,那淘氣的樣子就跟小狗在土裡刨地打滾似的,直嚷嚷:“我要抱西瓜,表姐給我抱!”
陶莞挑了右眉,委實無奈,提手一拍她撅起的小屁股,口說:“要抱可得穩當些!砸了西瓜就誰都吃不到了!”
常欣死死抱着大西瓜,小臉仰着衝她嘿嘿一笑:“那是自然,表姐放心、放心!”
午後的西瓜躺在地裡吸了不少的暑氣,常欣把又重又大的西瓜抱在懷裡好似抱了一個溫燙的小暖爐,沒抱兩下就吵着說熱抱不動了,陶莞早就知道這個小磨人精會折騰,也沒多說就趕緊把西瓜接了過來。
兩個人沒多久就捧着西瓜回了陶家。
“常欣你先擱屋裡坐,表姐去把西瓜浸涼再切了給你們吃。”雖然這裡沒有冰塊,但是透涼的井水就是天然的冰箱啊,農家人夏天吃點蔬菜瓜果什麼的都愛用竹籃子盛着放到井水裡冰鎮。
趁着鎮西瓜的這段時間,陶莞又轉身進了竈房去燒了一壺水,把自己前幾天曬的荷錢拿出來泡上端去了前屋。
她一進門,陶李氏就好說好臉地貼了上來,“阿莞吶,你孃舅忒客氣,又提溜了這麼多東西來。”陶莞順着陶李氏手指着的方向粗粗一看,地上又是一堆油紙包着的物品。
不動聲色地收起表情,陶莞把茶水端到了桌上,“孃舅,下次來別破費了,我家今年年成好,不缺啥,你總這麼客氣,我倒是不想你來了。”
李德仁端過茶盞往鼻子下輕輕一嗅,道:“是荷葉的香氣。”他吹了吹茶盞上騰出的霧氣,小啜了一口,道:“往日不怎麼喝荷葉茶,你今兒泡來是有什麼說道?”李德仁平時喝得都是登得上臺面的茶,自然對這平平淡淡的荷葉茶一時大爲新意。
陶莞知他是故意撇開話題,只好繼續回道:“我聽村裡的郎中說荷葉生津止渴又降火,這夏日暑氣大剛好派得上用場就跟着村裡養菱角的大人去了荷塘摘荷錢。”陶莞想了想又說:“若是降火喝喝苦葉來效更快些,但那苦勁就連捏着鼻子灌下去也沒幾個人受得了,還不如喝荷錢來的舒心。”
“哦?你舅母這幾日說牙疼急着要敗火,不若你給拾掇出一些荷錢我帶回去給你舅母。”
其實這牙疼不牙疼、敗火不敗火的是真是假還不知道,但陶莞瞧準了這是李德仁在給她鋪臺階,讓她心裡舒坦點。於是她答道:“前幾天剛曬,多着呢,我去抓一罐子來您帶回去。”
她轉身去竈房拾掇出了一罐子幹荷錢,挑了個平時釀米酒用的空罐子把荷錢密封好端到了前屋,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就去井邊撈西瓜。
碧油油的西瓜從井裡撈出來時水汪汪的,讓人一看心就酥化了,身體裡頭的那把燥火愣是消了大半。陶莞喜滋滋地解開綁在竹籃上的麻繩,提着盛着大西瓜的竹籃就往屋裡去。她跨進門檻,喊道:“吃西瓜咧。”
這時陶李氏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並不在前屋。
常欣樂得都要拍手了,如果是在家裡吃西瓜哪裡有在表姐家吃西瓜來得有滋有味?西瓜是剛摘的,也是自己頂着烈日抱回來的,又用甘甜冰涼的井水泡過,想想都覺得心裡滿滿鼓鼓的。
就知道這小丫頭早就等不及了,陶莞笑弄着拿來了菜刀,從中間把西瓜破開了兩半,把一半的西瓜切成了六塊,然後另一半就直接捧到了常欣面前。常欣疑惑不解地看着她,陶莞含笑不語不知從何處拿來了一根湯匙插到了西瓜裡,“喏,你用勺子挖着吃,這麼多都給你吃。”
還能用勺子挖着吃?常欣看着表姐給她從半個大西瓜裡挖出了一個西瓜球別提多開心了,又是新奇又是好玩地搶過勺子自己挖着吃起來。
屋子裡的人正吃着冰涼涼、甜滋滋的大西瓜,一個年逾三十,面色蒼白的婆姨走了進來。
“吃西瓜呢?”
陶莞擡頭一看,這不是她的三姑陶小秋嗎?對於幾個姑姑陶莞沒有多少了解,逢年過節的她們也很少來,不過上次給大寶小寶辦百日宴幾個姑姑出了大力,特別是大姑,對她可算是跟親閨女一樣疼愛。想到這一層,陶莞連帶着對陶小秋也和顏悅色起來,對她熱情招呼:“三姑,快往屋裡坐,我去叫奶奶。”
陶小秋趕緊推辭說:“不用不用,你們坐,我去裡屋找你奶奶。”話裡有幾分慌亂又有幾分焦急,這話音剛落地就瞧着她閃身往陶李氏的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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