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小腹一陣陣的墜痛,滿頭的冷汗,瘦弱的雙手扒緊了牀沿兒,痛苦不堪。
但最痛的,還是身體裡最重要的一部分,正一點點脫離她的那種極度失落無助的感覺。
孩子……她的孩子……
就要這麼沒了!
一想到這一點,馮氏便感到痛不欲生!
“嫂子!”顧寶瑛一進來,就趕緊上前,按住她的手腕,爲她把脈。
“寶瑛……”馮氏見是她過來,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咬了咬牙,忍着劇痛強撐着道,“寶瑛,我,我想離開趙家!能不能帶我走!我……”
她這麼斷斷續續的說着說着,便是陡然間,淚水自眼眶一下子崩潰的涌出,帶着哭腔喊道,“我受夠了!待夠了!受夠了!帶我離開吧寶瑛!算我求你了!”
寶瑛一聽,便是心中一驚。
馮氏便是上次捱了頓毒打,也不願意離開趙家,可這一次爲什麼如此堅決,直接就是要走?難道僅僅是因爲流產一事?
她意識到這次馮氏流產,背後必不簡單!
儘管有心仔細詢問一番,但也心知此刻什麼事最重要,她只得將這重重疑惑暫且按下,握住馮氏的手,道:“嫂子,你放心,只要是你說想走,我就幫你!”
她趁着此時馮氏不注意,從靈玉空間裡取出了一些靈泉水,混在桌上的水杯裡,暫且讓她飲下。
馮氏飲下靈泉水,感覺那種痛苦減緩了一些,她腦子也更清醒冷靜了一些:“寶瑛,不能直接跟趙家的人說,你要將我帶走,就說這裡不好醫治,需要將我帶到你家,方便醫治,否則,趙家人不會同意的。”
“我明白了,嫂子,你先歇着,有我在,你放心,不過你也要做好準備,你這情況,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顧寶瑛先給她把情況說清楚。
她剛纔探了馮氏的脈搏,又查看了她身體的狀態,馮氏身子底下已經一大攤血了,如今不過是靠着那幾口靈泉水撐着罷了。
“嗯,我知道……”馮氏一想到這未出生的孩子,如今又要離開她,不禁眼淚又是掉出來,可她卻異常堅強,蒼白的嬌容上幾分堅毅的神色,“我這一次,必須要離開趙家!我要和離!和離……寶瑛,我真後悔,上次沒有聽你的勸說……”
“現在也不晚,不晚……”寶瑛這麼安慰道,接着,就出了房門,和趙家人交涉。
不過她先是把知硯叫到跟前,“知硯大哥,你去把江興請來,就說我要帶馮氏離開趙家,到時候請他幫忙說話!”
“嗯,我明白,寶瑛,你在這裡小心,等着我回來。”知硯一聽,就明白情況的複雜,又想起趙家人那蠻不講理的個性,不免一抹擔憂。
“放心,快去吧。”顧寶瑛道。
知硯點點頭,便是快步離開趙家。
“寶瑛啊,文芳情況怎麼樣?這孩子,還能保住嗎?”趙醬婆一副擔憂的湊過來,拉住她的手,便是詢問道。
“難說,我剛從山上採藥回來,連家門都沒進,採的這些藥材,也沒有能用得上的,我想着,還是讓嫂子去我家醫治比較好。”顧寶瑛看她一眼,表現的有幾分淡然的說道。
“什麼?去你家?那可不行!她如今是要小產,哪能再經過一路的顛簸!再說,她現在這副樣子,又如何見人啊!缺什麼東西,就不能讓人取來?”趙醬婆一聽,臉色就是變了,抓着顧寶瑛的那隻手,都是不由有幾分用力。
“那些需要用到的藥材,只有我知道,可嫂子這邊也一刻都離不開我,她情況危險,萬一我走了又出什麼意外誰來負責?爲今之計,就只有快些讓她帶到顧家,到時候什麼都好說!”顧寶瑛一把掙開她,仍是帶着幾分冷意的說道。
她這麼冷冷淡淡,又自自然然的樣子,反而讓趙醬婆不好懷疑她的居心。
可趙醬婆又打心底感到一陣的古怪。
“快些吧,用個牀板,鋪上兩牀被子,把她擡到我家裡去,越晚耽擱的越久,那孩子可就更是保不住了。”顧寶瑛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那語氣,完全不像是在催促。
可實際上,她卻心中打鼓,緊張的手心直冒汗。
她故意這樣,不過是爲了不讓趙家人起疑。
“那好吧……”趙醬婆一聽關係到孩子,便是要鬆口。
“娘。”然而,一旁的大兒媳婦王氏,卻是突然撞了撞她肩頭,湊到她跟前,小聲的道,“娘,你別被這丫頭給騙了,她可是大夫,這流產的事情,便是不懂什麼醫術的產婆過來,也有法子的,況且,你真以爲馮氏肚子裡的孩子還能保住?當時是什麼情況,你也是看到了,那直接就是見了血的……”
“你的意思是?”趙醬婆一聽,立時便是臉色一沉,看向大兒媳婦。
“她剛纔進屋也不知道跟馮氏嘀嘀咕咕的說了些什麼,出來就喊着要把馮氏帶走,娘,我看這裡頭啊,有貓膩!再者說,弟妹這副樣子渾身是血的被擡走,村子裡的人見了,要怎麼議論咱們家?光是一句苛待兒媳婦,害得她流產這些話,就夠難聽的了!”王氏一臉的精明,小聲說道。
說完,她便是別有深意的看了顧寶瑛一眼。
小賤蹄子,打的什麼主意,以爲她不知道?
馮氏這是害怕肚子裡的孩子掉了,以後在趙家更受苛待,想趁機逃跑吧?可是,她跑得了嗎?
在她懷孕的這些日子,趙醬婆天天使喚的人,變成了王氏,整日整夜的叫王氏不是在自己跟前伺候,就是去伺候馮氏。
王氏心裡憋了這麼久的怨氣,今日可算是能發泄出來了!
這馮氏就是個不下蛋的母雞!
便是肚子裡有了,也沒那個命生出來,她就該一輩子待在趙家,被她當奴婢一樣的使喚!
而趙醬婆一聽王氏說的,只覺得極爲的有道理。
“寶瑛啊,這可不行,左右你現在也是閒着,不如趕緊回家,需要拿什麼藥材,就都取來備用,放心,該多少銀子,短不了你的,只要能保住孩子!可要是想將文芳從家裡帶走,卻是萬萬不可的!我二兒子不在家,總不能他回來,卻發現不但孩子沒了,連媳婦也跑了吧?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趙醬婆當即改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顧寶瑛,說道。
這小賤蹄子果然是記恨當初徐氏的事情吧?
竟然想在今日算計她?
“再說了,我趙家難道不要臉面的?兒媳婦渾身是血,被人擡到你家去裡頭去,村子裡的人看見了,要怎麼在背後編排我和我兒子,還有我全家?這背後說人的那些話有多難聽,我想着你應該更加的深有體會吧?”
趙醬婆冷笑連連,連諷帶刺,不肯鬆口讓馮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