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無商不奸。
當時若不是有知硯幫着把關契書,摳了許多處的細節出來,便是方掌櫃這樣看着值得信賴的,也未必就不會爲了錢利在這上頭使詐。
不過方掌櫃到底算是極爲厚道了。
因體諒到馬上就要中秋節,他便特意交待,到次月十七纔會派人前來取繡品,算是給足了時間。
徐氏和劉嬸兒、馮氏看着那張單子上列滿的各式繡品,一下子覺得日子充足了起來!
寶瑛可沒有繼承徐氏一手女紅刺繡的天分,怎麼也不肯碰女紅。
她既不懂,自然也不管,由着徐氏三人自行商量着先做哪些,如何分工、分配時間這些。
一家人就在這樣的忙碌當中,熱熱鬧鬧的過完了中秋節。
而這時候,江鎮還未回來。
這叫寶瑛有些擔心了。
從永興軍路到茂縣,幾乎跨越了蕭王朝整個北方,路程遙遠,路上又要陸路、水路的來回輾轉,十分辛苦。
上一回江鎮帶的信裡便提到過,去的時候就遇到過點麻煩,所以耽擱了行程,導致無法在中秋節時趕回來。
可如今都已經過了中秋,按理說,也該回來了。
莫不是又是在路上遇到什麼事耽擱了?
徐氏也不免對此感到擔心,在寶瑛面前提了好幾次,寶瑛儘管也是同樣,卻還是笑着安慰她,說定然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所以纔會遲遲未歸。
然而這話再是安慰人,不見到江鎮真的回來,誰也無法安心。
不過很快,徐氏就抽不出空閒去頻繁的想這個事情了。
這些繡品要在規定時間內趕製完成,時間還是有些吃緊的。
特別是方掌櫃還指明瞭,其中那兩件屏風都是要雙面繡的。
雙面繡便極爲的花費時間,她幾乎沒什麼空閒時間,每日吃過飯就去劉嬸兒家趕製繡品。
如今反倒是寶瑛清閒下來了。
醫館沒什麼人,汪大寶也是每隔五日才由汪屠戶帶着過來一次,她索性也就不去整日待着了,反正醫館如今在劉嬸兒院裡,若有人,只需要叫劉嬸兒來喊她一聲便可。
於是,她便有大把的時間待在家裡,繼續研究那本醫書,偶爾趁着沒人的時候,就去空間裡轉悠一圈,給藥田澆澆水,打掃一下里面的房間之類的。
每日大早她還是習慣上山一趟。
一來可以鍛鍊身體,二來則是要去挖草藥。
不然日後去縣城賣草藥,她一次沒去過山上,卻能拿出草藥,不是平白惹家裡人懷疑嗎?
這一日,她依然是先去靈玉空間裡給藥田澆了水,剛出來拿了醫書,坐在堂屋纔看了兩眼,門口兩隻又長大了許多的小狼狗便“汪汪”直叫起來。
“有人嗎?徐氏在家嗎?”一道婦人聲音夾雜着狗叫聲傳入屋裡。
“來了!”寶瑛應了一聲,便放下書走出去一看,卻是同住大院的錢氏。
她有幾分意外的挑了挑眉。
這錢氏雖和他們同住大院,可卻從不來往。
錢氏一向跟楊氏交好,過去沒少跟着楊氏坑她家,更不用說,當初她還十分熱絡的幫着趙醬婆,好幾次過來勸說徐氏嫁給老鄭頭。
這麼一件件事情堆積起來,導致顧寶瑛現在看到她,心裡就還是不舒服。
總覺得這錢氏跟楊氏都是一路貨色,但凡是找上門來,都不會有什麼好事。
“是錢二嬸子啊,快請進。”顧寶瑛心裡這樣想着,面上還是笑意盈盈的過去,喝止住了兩隻小狼狗,引着錢氏去了堂屋坐下,並抓了幾隻野花泡茶。
“你娘不在家嗎?”錢氏一雙精芒閃爍的吊梢眼掃了一圈屋裡的擺設,沒見着徐氏,便詢問道。
她年紀和徐氏差不多,比劉嬸兒小上幾歲,高挑眉,冷薄的嘴脣,臉上瘦削顴骨高高突起,面相有幾分精明刻薄。
特別今日,她又穿了一陣發舊的深褐色褙子,襯得她更有幾分老氣。
此時她坐在這裡,見到顧家院子寬敞,屋裡又桌椅嶄新齊全的,不由就是嘴角往下壓了壓,心裡生出幾分嫉妒不平來。
要不是徐氏長了那麼一張狐媚的臉,勾搭上江鎮,她怎麼會那麼命好,住上這麼好的院子?
這大院裡輪到誰,也輪不到她吧?
“我娘去劉嬸兒家做繡活兒了。”顧寶瑛看到她臉色不虞,也只當沒看到,端了一碗泡好的花茶過來,笑着說道。
“做繡活兒?你孃的眼睛真好了?”錢氏兩隻眼珠子又是一下打轉,更襯得她五官有幾分賊眉鼠眼的。
“中秋之前就已經徹底好了。”
“嘖嘖,都誇你醫術高明,看來這都是真的!那她是也跟劉嬸兒一樣,接了誰家的針線活嗎?”錢氏不怎麼誠心的誇獎了一句,又支着耳朵打聽道。
“是啊。”顧寶瑛點點頭,含糊的應了一聲。
徐氏她們和方掌櫃定契的事情,她們幾個都沒聲張,免得被人眼紅惦記。
而錢氏一聽她這麼回答,也只當是還和過去一樣,接一點針線活貼補家用罷了,便沒太放在心上。
“錢二嬸子今兒個過來,是有啥事嗎?”顧寶瑛問道。
“哦,你叫你娘回來吧,這事啊,得跟你娘說才行!”錢氏擺擺手,一副把她當成不懂事的小孩子的樣子。
“呵。”顧寶瑛一聽她這語氣,就輕笑了一聲,“錢二嬸子跟我說便是,我爹不在家,當家的就是我,我娘忙着,也沒空管那麼多閒事。”
“這……”
錢氏原本還想再說幾句,可想到顧家的確一向都是這丫頭當家,就把那些話給嚥了下去,“好吧,其實是有人想向你家提親!”
“提親?向誰?”寶瑛心裡咯噔一下,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會是這事,可是誰會向她家提親?
她年齡不到說親的時候,大哥雙腿還沒治好,難道是……
“是知硯先生。”
不等她想明白,錢氏就直接說道,“連樹村一戶人家,家裡的女兒看上了他,說是中秋集市上見過他,見他長得也好,人也好,一打聽還是咱們村裡的教書先生,更覺得哪兒哪兒都好,這不,也不知怎麼打聽到咱們住在一個院裡,就找到我了。”
顧寶瑛聽着這話,心裡一股莫名感覺。
竟是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
只覺得自己連假笑,都有些擠不出來了。
她想起上一回在集市上,的確有許多年輕小娘子圍在知硯跟前,問這問那的,一個個都不捨得走。
要不是後來楊氏來鬧事,指不定能一直到他們收攤在走人。
原來是真的看上知硯了?
寶瑛想起來,當時知硯被一羣小娘子纏着,明明心裡頭不耐煩的很,可教養卻不允許他做出什麼不妥的舉動,只得耐着性子,再蠢的問題都會回答……
當時她還覺着十分好笑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