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隻纖纖玉手卻一下攔住了楊氏,楊氏擡頭一看,便錯愕的見到竟是徐氏擡手,擋住那些繡品不讓她動。
這倒叫楊氏有些意外。
徐氏過去就是一隻任人拿捏的包子,別說幾件繡品,就是白花她的銀子,她也不敢說什麼,可現在,不過幾件不值錢的繡品,都敢攔着不讓拿了?
誰給徐氏這麼大臉敢攔她?
再低頭一看那隻手,瓷白光滑的肌膚,看起來一點繭子一絲皺紋也沒有,不像自己,每日起早貪黑的做飯洗碗幹活,早就變得粗糙難看。
楊氏心裡頓時妒意上涌。
憑什麼同樣是改嫁,兩人之間的差距卻仍是那麼大?爲什麼她都好像老了十歲了,可徐氏看起來卻依然年輕貌美?
“喲,怎麼?老孃拿你幾件沒人要的繡品,你還要攔着啊?弟妹,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可是你大嫂!”楊氏當即板下臉,揚聲怒斥道。
她這是還把徐氏當做以前的那個軟弱無能的徐氏,以爲只要斥責兩句,她就又會任由自己搓扁揉圓的欺負。
然而,江鎮和顧寶瑛的行事作風,都是說一不二的那種,徐氏整日耳濡目染的,怎麼可能這麼久了還一成不變?
她便是本性仍舊良善,也不可能任由楊氏再那麼騎在自己頭上欺負,否則,怎麼對得起寶瑛對她的付出?
“你我都已經改嫁,你還算我哪門子的大嫂?江鎮可沒個哥哥是娶了你的!況且,我這些繡品便是沒人要,便是扔了,也輪不到被你拿走!你要還有點自知之明,就少在我這裡自稱大嫂!”徐氏當即也是冷着一張柔麗的臉容,眸子裡冷冷的光芒。
說着,便是毫不客氣的“啪”的一下,徑直打開楊氏伸出來想拿繡品的那隻手!
“賤貨!你敢打我!”楊氏這輩子一向都是她欺負徐氏,被徐氏這麼打手,還是頭一次,不禁怒上心頭,恨不得立即衝過去扇死徐氏這賤貨!
然而,徐氏便是打開了她的手,又能多大力氣?
徐氏一點不怕,冷冷一笑:“就憑你過去對我和寶瑛做的那些惡事,我對你已經夠客氣了!”
“好你個賤貨!看老孃怎麼收拾你!”楊氏一聽她還敢還嘴,當即就要繞到攤位後頭,準備先揪住徐氏的頭髮,將她一張專門勾引男人的狐狸精臉給扇爛了!
“你幹啥呢?”然而這時候,江興卻是早就看不慣了,皺眉望着她。
“呵呵……不幹啥……”楊氏一見江興竟然爲徐氏出頭,心裡更是將徐氏罵了個狗血淋頭,臉上卻乾巴巴的一笑,“我和徐氏鬧着玩呢!”
江興見她不敢動手,便不再多說什麼。
都是一個村子的,真要鬧起來也不好看。
但徐氏是二叔的媳婦,若楊氏非要動手,他勢必要多管閒事了。
“賤貨!今日就放過你!不過你給老孃等着!今兒個絕對不叫你賣出去一件繡品!”楊氏到底害怕江興這個里正,更害怕江興事後給江鎮告狀,只得壓低了聲音的威脅徐氏一頓,轉而拉着顧欣茹走了。
“這楊氏也太囂張了!”母女兩個一走,劉嬸兒便是憤憤氣惱道。
楊氏不僅是耽誤徐氏做生意,這麼一鬧,她跟馮氏的繡品也賣不出去了!
她心知肚明,楊氏敢這麼明目張膽的連她跟馮氏也欺負進去,不過仗着她們兩個都是寡婦,背後都沒男人撐腰!
可即便徐氏背後站着江鎮,她也照樣趁着江鎮不在,就大着膽子欺負徐氏。
怎麼說,都是這楊氏太過分了!
“算了,咱們今日本就沒打算真能賣出去,不過來湊湊熱鬧,至少咱這繡品不是無人問津,還是有不少人喜歡的,這就夠了。”馮氏也是個好脾氣的,忙安慰說道。
“怎麼了這是?”這時候,顧寶瑛回來了,一見自家孃親滿面愁雲慘淡,劉嬸極爲生氣的樣子,不禁就是問道。
她手上拿了幾根冰糖葫蘆,小虎手裡也捏着一根,還有幾根糖人,正吃的高興。
就連知硯手裡,都被塞了一根糖葫蘆。
“來來來,一人一根,先吃着消消氣,再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顧寶瑛將糖葫蘆發給徐氏三人,還給江興、江潮他們也都買了。
江潮剛纔就想跟着顧寶瑛一起去逛逛,卻被江興拉着守在攤位上。
此時一見顧寶瑛買好吃的還不忘了自己,頓時感動的不行,咬了一顆糖葫蘆,眼淚都差點流出來:“寶瑛,你對我太好了!”
“行了,吃你的吧!”寶瑛衝他擺擺手,轉而看向徐氏她們,“娘,劉嬸兒,文芳姐,你們也吃!”
徐氏和劉嬸她們都多大的人了,還被寶瑛拉着吃這小孩子才吃的東西,但見連江興都有些不自在的吃了起來,不禁有幾分好笑,心裡憋得那股子氣都被驅散了不少。
“還不是楊氏跟顧欣茹兩個?”劉嬸吃了兩顆糖葫蘆,那酸酸甜甜的口感,叫她心裡也跟着甜滋滋的,也就沒那麼氣了,便是將剛纔的事情說了一遍。
顧寶瑛這時候才見老鄭頭賣木具的攤位就在斜對面不遠處。
不過這糟老頭子卻沒敢往這邊看一眼,倒是楊氏母女賊心不死的盯着他們,一副恨不得將他們給撕吃了的樣子。
“哼,別管她們!娘,你剛纔做的太好了!以後對這母女兩個,就只有冬天般的殘酷,不能給一點笑臉的!”顧寶瑛誇獎的抱住徐氏手臂。
“你呀!”徐氏被她這種說法給逗笑了。
見徐氏笑了,寶瑛一顆心便也放下。
要論“賤”這個字,楊氏母女可謂無出其右。
楊氏從跟徐氏做妯娌起,就仗着徐氏性子軟弱,沒少欺負她。
偏偏徐氏不但性子軟,臉皮也薄,出了事也不好意思說出來,這無疑是越發助長楊氏的囂張氣焰。
但現在,徐氏竟然都會開口斥責楊氏了……
這實在是叫寶瑛又驚喜又欣慰,見她心情並未太過於受此影響,更是讓她鬆了口氣,並且有種“吾家有娘終硬氣”的驕傲感!
至於說這些繡品能不能賣的出去,自然也就沒那麼重要了。
徐氏母女這邊其樂融融,那邊楊氏看着,心裡就又不是滋味了,特別是回想起剛纔看到徐氏那隻一絲皺紋都沒有的手掌。
單單由此就可以看來,徐氏雖是和她一樣嫁給了山裡漢,可是她男人卻懂得心疼媳婦兒,沒叫她受一丁半點的苦,不像自己。
半年以前,徐氏原本還面黃肌瘦的。
可現在,她卻猶如再次受到滋潤的嬌花一般,容貌依然美麗動人,也不知道怎麼保養的,看起來依然十分年輕的樣子,跟顧寶瑛那個小狐狸精站起來,竟如一對姐妹花一般,吸引路人的注意力。
楊氏心裡說不出來妒忌。
憑什麼同樣是改嫁,徐氏就得過得比自己要好?
這老天爺真是不公平!
她此時在這裡怨天尤人的,完全就是忘記了,當初跟老鄭頭的這門婚事,還是她自己使盡了手段,千方百計從徐氏那裡“搶”來的,都是她自找的,根本怪不得老天,更怪不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