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雅見了,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便徑自低語着說道:“信寶,你稍等一下。”
她說着,盈盈的大眼睛便瞅向後邊兒跟來的楊大郎問道:“大郎哥,你怎麼來了?莫不是大姐和二姐不放心三丫,特地讓你來送三丫的麼?”
楊大郎聽了,看着單雅憨厚地笑着說道:“三丫,你大姐、二姐和小石頭都來了,他們放心不下你。”
單雅聞言,登時便怔住了,暗自懊惱得嘀咕着,怎麼自己怕什麼就來什麼呢?這好好的,他們怎麼又跟來了?這不是把一家人往虎口裡送麼?
想到這裡,她不由在心裡埋怨起大丫來。
好在單雅知道此時自己的處境,心裡雖然急,並沒有顯現出來。
楊大郎見單雅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沒有說什麼,立馬繼續說道:“三丫,大丫姐讓大郎哥跟你說,前面馬上就進城了,他們不可能跟着你進府,要去找地方安置,等安置妥當了,再找時間去看你。”
他說着,便伸手拿出一個荷包遞給單雅說道:“這是大丫姐讓大郎哥給你的,你且看看,裡面的東西對不對?若是不對,跟大郎哥說一下。”
楊大郎說着,對着單雅不易察覺地眨了一下眼兒。
他那憨憨的面容上陡然活了起來,讓單雅的心裡不由一跳,猛然意識到什麼,遂敢忙神手接了過來,笑着瞅着他說道:“該不是大姐怕三丫銀子帶得不夠,又心心念念地送了一些兒來吧?三丫且看看。”
她說着,便坐正了身體,捏了捏荷包,接着便略側身遮掩了一下窗口。
然後,她便把手放低,翻起荷包來,見裡邊兒果然有些兒散碎的銀子。
讓單雅奇怪的是,在這些兒散碎的銀子中,竟然還有一個更小的荷包。
單雅見了,裝作數銀子的樣子,把那個小荷包打開了,發現裡面竟然是一張摺疊的紙,忙隱晦地打開仔細一瞧,見上面寫着幾個字:大姐跟你進府可好?勿念,已安置妥當。
單雅當即心裡一跳,猛然意識到了楊大郎話裡的用意,遂忙對着窗口笑看着楊大郎說道:“大郎哥,你回去告訴大姐,這些兒銀子三丫儘夠用了,不需要了,讓他們照顧好自己就好。”
她說着,還專門看了楊大郎一眼兒,意思是讓大丫他們儘快離開。
隨後,她怕楊大郎不明白,又極其鄭重地說道:“你讓他們徑自安置吧,莫爲三丫操心。”
在單雅看來,這已經是比較明確的暗示了,畢竟旁邊兒還有忠義侯府的侍從的。
楊大郎聽了,瞅着單雅點了點頭說道:“好的,前面就要進城了,你……照顧好自己。”
單雅看着他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放心吧,三丫曉得。”
馬信寶見單雅跟楊大郎說完了,纔看着她安慰地說道:“三丫,信寶和大哥跟着你一起進府,你就放心吧,至於你大姐和小石頭他們,大哥也已經做了安排,讓他們住在我家京城的宅子裡,不過他們好像……”
單雅聽了,當即便明白了。
大姐跟馬信寧鬧成那般樣子,又怎會願意接受他們的幫助呢?而自己的本心倒是希望大丫他們能夠就此離得遠遠的,到一個再也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
因此,她忙瞅着馬信寧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隨後,她便看着馬信寶真誠地笑着說道:“信寶,三丫在此謝過,至於大姐他們,就讓他們隨意安排吧。”
單雅跟馬信寶認識三年,知道他的性子雖然乖張,但是對看得過眼兒的人,倒是真心的好,想來這一路上,他沒有少幫着大丫他們吧。
因此,她才專門對馬信寶說了這番話。
馬信寶的本意是讓單雅勸一下大丫,就讓他們住在京城他家的宅子裡。
他見單雅如此說,正想再勸的,卻猛然被馬信寧打斷說道:“信寶,前面就要進城了,快別磨蹭了,有話進城在說。”
馬信寶立馬扭臉往前一瞧,可不是,已經能看到城門了。
他扭臉兒在看身旁兒的侍從,見他正一臉焦急地看着他們,遂忙瞅着單雅說道:“三丫,馬上就進城了,咱們進城再說。”
他說着,便趕忙打馬離開了單雅坐得馬車。
接着,單雅坐得馬車便朝着城門疾奔了起來。
很快地,他們便進了城。
單雅在轎子里正暗自祈禱着大丫聽了自己的話,沒有帶着小石頭和二丫進城的,忽然聽到自己的車旁兒一陣叮噹作響。
她忙挑開簾子一瞅,見來得竟然是楊大郎,登時就急了,瞅着他急切地問道:“你怎麼又回來了?可是有事兒?”
楊大郎見單雅的窗簾挑開了,忙瞅着她憨憨地笑着說道:“三丫,大丫姐讓大郎哥給你帶一句話,跟你在一起,一家不分離。”
單雅聞言,心裡一時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又暖又心酸。
楊大郎卻徑自說道:“大丫姐讓你放心,還讓大郎哥特意告訴你,你是有孃家的人,萬事多想想,另外,進了城之後,我們有地方住,讓你莫擔心,等安置妥當,我們會通知你。”
他說着,見單雅的情緒有點兒沉悶,本想安慰幾句,又知道不是時候,遂忙看着單雅鄭重地說道:“三丫,好好保重。”
單雅見了,頓時感到自己的心裡是酸甜苦辣,遂瞅着楊大郎點了點頭說道:“好,你們也保重。”
楊大郎聽了,又看了單雅一眼兒,便打馬跑回去了。
單雅此時倒不好再把頭探出窗口看了。
畢竟她現在正走在京城的大街上,若是探出頭去,被忠義侯府的人瞧見了,還不知道私底下怎麼說她的。
單雅的心裡沉甸甸的,一是爲了大丫他們的安全,二則是爲了安北侯府滿門三百多口的冤屈。
就在單雅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時候,忽然感到馬車猛然停了下來。
隨後,她便聽到一陣敲車門的聲音,接着就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道:“請姑娘下車上轎子。”
單雅這才意識到,或許已經進府了,遂敢忙伸手打開了車門。
就瞅見兩個穿戴得一模一樣的丫鬟站在車旁兒。
其中一個丫鬟見車門打開了,立馬笑着上前說道:“姑娘,已經進府了,二門車進不去,所以……”
單雅聞言,忙探身出來跳下了車。
那兩個丫鬟本想伸手來攙扶的,見單雅徑自跳了下來,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兒,打了一個眼色,又忙忙地縮回了手。
單雅知道她們看不起自己,遂只當做沒看到,往前走了幾步,靜靜地等待着……
那兩個丫鬟見了,心裡倒有些兒納悶,見單雅不言不語,倒是一個乖巧的,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兒,轉而想着唐老夫人還等着的,可不能丟了這個好差事兒,遂忙對着後邊兒擺了擺手。
不一會兒,四個粗使婆子便擡着一頂轎子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丫鬟伸手去挑轎簾,另一個丫鬟則看着單雅低聲說道:“請姑娘上轎。”
單雅見了,點了點頭,隨後便徑自坐進了轎子裡。
單雅兩世加起來,根本沒坐過轎子,好在她有思想準備。
可是,即便她有準備,待轎子擡起來的時候,仍感到自己好似失了重心一般,遂敢忙伸手穩穩地抓住了扶手,心裡則暗自嘀咕着,看來這擡轎子的不是個好的。
自己雖然從來沒坐過轎子,可坐過過山車、摩天輪啊,那些兒可比坐轎子難度大多了,如今他們擡着故意這麼顛來倒去的,想來是被人指使的吧?
單雅的心裡本就對自己進忠義侯府不感冒,此時更是感到膩味兒。
她想到宅門裡的陰私、算計,心裡煩得不行。
唉,誰願意天天跟人鬥心眼兒啊?
她如今既然進來了,只能逼着自己處處多留個心眼兒了。
畢竟,她還要想辦法爲安北侯府三百多口人伸冤的。
單雅想到這裡,忙壓下了心裡的火氣,收斂了心神,暗自在心裡嘀咕着,她纔剛進府,下馬威就來了,難道是忠義侯府裡的唐老夫人專門給自己的下馬威?
單雅想到這裡,不由搖了搖頭,暗自思索着,唐老夫人之所以找自己來,可是爲了救她的親孫子唐名揚的命的,又怎會暗地裡使絆子呢?或許另有其人了吧?
想到這裡,單雅便慢慢地冷靜下來,心裡嘀咕着,且不管是誰使得絆子,待見了人再說吧?這鬼侯府,誰願意多呆呀?
單雅這般想着,忽然感到轎子慢了下來,接着就聽到方纔跟自己說話的丫鬟笑着低聲說道:“姐姐,人擡過來了。”
隨後,她便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知道了,換吧。”
接着,單雅便感到擡着自己的轎子停住了,微微動了一下後,又繼續往前走了起來。
這一次,單雅感到轎子擡得很穩,根本就不用她伸手去扶扶手,徑自端坐着就成。
可單雅不敢大意,手仍是緊緊地拉着扶手。
走了好一會兒,轎子便輕輕地穩穩地落了地,絲毫不顛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