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這樣做嗎?”路呈撓了撓頭髮,一臉爲難地看着容柯,二十六歲的人了,那張臉看上去竟然和整日埋在書堆中的高中生一般無二,白淨微胖,圓溜溜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樑上駕着一副黑框眼鏡,看上去很是討喜。
容柯見他又露出這幅溫吞的老好人模樣,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要是不幹也行,那你就等着看虎踞路那一片區打上楚秦兩家的標籤,到時候你眼紅得睡不着覺別死來我家哭訴。”
連家門都不讓他進去了,這麼嚴重……路呈伸出手試探地扯了下容柯的衣袖,對方沒反應,他接着扯,眼看着那袖子都要被扯變形了,容柯一把揮開他的手,惡聲惡氣道:“你到底幹不幹活?”
路呈的大眼睛眨巴兩下,手又悄悄地扯上了容柯的衣袖:“你家的客房還是我的嗎?”
容柯擰着眉點點頭,再次將自己的衣袖從路呈手中解救出來,他當初到底是怎麼和這個二貨成爲了好友的,還一成就是十幾年。
知道那客房還是屬於他的,路呈滿意了,故作深沉地看了容柯一眼:“那成吧,我回去就讓路遙着手準備計劃書,到時候也以她的名義去競拍那塊地。”
畢竟是楚家先放出了風聲,有意拍下虎踞路片區的那塊地大展拳腳,不論是以他的名義還是路呈的名義去競拍那塊地,似乎都顯得有些不妥當。
但如果是以路遙的名義,容柯笑起來,路呈這傢伙就是一肚子壞水,路伯父早就把家產分成了三份交到路家三姐弟手上,當時這消息一宣佈,N市一片譁然。現在誰不知道路遙和路銘的公司各自爲政,雖是親姐弟,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出搶業務的戲碼。
他拍了拍路呈的肩膀,一臉惋惜的表情:“楚家拍了地,我們倆都能湊上去喝口湯。這要是路遙拍了地,你也別想了,第二天N市就能傳遍路家姐弟不和的消息。”
路呈聞言臉色都變了,撓了撓頭髮,唉聲嘆氣道:“這回可好,給路遙出人出力不說,好處都是她得,我還得白挨一頓揍。”
一想到路遙直接揪着他到小屋裡裡一頓暴揍,路呈就覺得身上的肉隱隱作痛,他趕緊搖了搖頭,把那悲慘的畫面從腦海中甩出去:“要不,還是以我的名義吧,反正做生意就是那麼回事,有錢大家都想賺嘛。”
容柯沒應聲,視線沉沉地落在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裡的秦遠身上,他勾了勾脣,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遠。
背對着秦遠的路呈一點沒察覺這位不速之客的到來,他越想這事吧,越覺得就是那麼一回事,動了動嘴,還要說點什麼,肩膀上就被容柯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他訝異地擡眼去看容柯,瞥見容柯嘴角冷冰冰的笑容,打了一個寒噤,小聲嘟囔道:“笑得太可怕了。”
也不知道是誰惹得容柯這麼嫌棄,路呈這樣想着慢慢轉過頭去,看到秦遠的身影“啊”了一聲,下一秒眉頭就皺了起來,語氣嫌惡道:“我想起來了,晚上容柯把小表妹介紹給你認識了,我都還沒和她說上話呢!”
秦遠看着路呈臉上憤憤不平的表情,突然覺得有些心塞。
容柯心裡對秦遠吃癟的表情滿意極了,臉上卻一本正經地教育起路呈:“你眼神不好使就算了,現在話也不會說了,那是我主動介紹的嗎?那是人家自己湊過來的,沒見靜寧都嫌棄地躲開了嗎?”
路呈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看向秦遠的眼神愈發嫌棄,他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討人嫌,害我都沒和小表妹說上話。”
秦遠神色晦暗地看着這兩人,簡直要被他們的一唱一和氣笑了,他定定地看了眉眼飛揚的容柯半晌,轉身就走。
路呈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他這是被我們氣走的?”
容柯點點頭,剛想說話,就見到秦遠去而復返,臉上的晦暗一掃而空,揚着脣連眉眼處都沾染了幾分笑意,細細看去,竟有幾分說不出的得意。
“有些寶貝容總要是沒法時時刻刻帶在身上,就不要拿出來炫耀爲好。”
漫不經心的聲調,含糊不清的話語。路呈一頭霧水地看看秦遠,又看看容柯,疑惑地問道:“這是來唱戲的?”
拐彎抹角話裡藏話,搞那麼多花樣,以爲自己是戲臺上唱戲的嗎?
路呈的一通心思全直白地表現在臉上,秦遠輕笑一聲,這回倒是沒被他氣着,看着皺眉不語的容柯,他挑了挑眉,轉身離去:“盼望你沒有爲我又再渡暗中淌淚。我不想留底,你的心空虛。盼望你別再讓我象揹負太深的罪。我的心如水……”
“我的心如水,你不必癡醉……”路呈不自覺地跟着哼唱了兩句,被容柯一巴掌拍在腦門上,纔回過神來,訕笑兩聲,討好地看着容柯:“我們別跟神經病計較。”
容柯冷哼一聲,面沉如水地看着秦遠的身影,他雖然與秦家無甚交集,但也對秦遠花花公子的名聲略有耳聞,這樣一個歷經情場的男人如果盯上了靜寧,他光是想到這個可能心裡就梗得要死。
但願秦遠只是信口一說,否則……
這眼神,是打算把秦遠生吞活剝了不成?路呈皺了皺眉頭,屈起手肘撞了容柯一下,難得正經的語氣:“要殺要剮都是以後的事,先換個地,去你那把正事談完了先。”
容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收回目光,勾着路呈的肩膀就往會場門口走去,兩人誰也沒打算要和今晚的東道主秦常彥打聲招呼,總歸不是一路人,也無須多做表面功夫。
容柯的住所很大,房間自然也多,路呈雖然對他燒錢的行爲很是不以爲然,卻常年佔據了其中一個客房作爲據點。
關於虎踞路片區的那塊地既然已經決定拿下,那麼後續的開放方案和施工合作單位就要着手準備和甄選了,然而路呈出於對路遙可怕武力值的畏懼,始終在選擇競拍土地的公司這個問題上搖擺不定,一張白淨的臉皺在了一起,看着就像一個包子。
容柯實在看不過眼了,直接一語敲定了人選:“讓路遙去。你最多被她打個半殘,牀上躺幾天就緩回來了。”
路呈聞言,長嘆了一口氣,擡眼看向被他署名的客房,露出一個哀怨的表情:“我晚上能睡在我的客房裡嗎?”
“不能。”容柯想也不想地拒絕他,指了指大門的方向,表情冷酷,“現在就滾回去,今晚必須把事情和路遙交代了。”
路呈的大眼睛眨巴兩下,眼眶突然就含了點點淚水,可憐兮兮地看着容柯,控訴道:“你不能對我這麼絕情。”
容柯不爲所動地看着他,眼見着路呈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他嫌棄地撇過眼,“少看點宮鬥劇,你現在一演戲就像個女人。”
路呈一愣,抓起沙發上的抱枕朝着容柯的臉就
直直砸了過去,見容柯捂着腦門一臉怒容,滿意地哼哼兩聲,臨走前還不忘把茶几上的牛奶撈到手上。
該採取怎樣的方式和路遙說這事才能得到她比較柔和的對待呢?路呈苦思冥想了一路,頭髮都撓掉了幾根,仍是無計可施。
雖然說當初做出路家姐弟生意場上針鋒相對的假象是一時興起,但誰曾想就是這麼個假象偏偏揪出了一些心思不純的人,他心裡就思忖着,不如將這假象長久地維持下去,指不定哪一日會收穫意外驚喜。
路遙當初對這個提議也是興然應允,但他千算萬算沒料到外界會對路家的事情投注如此多的關注,一旦他和路遙稍有動靜,沒過多久路家姐弟不和的傳聞一準在N市塵囂直上,有幾回連家中二老都驚動了。
路遙對這些傳聞非常不爽的直接表現就是將他揪到小屋裡暴揍發泄,路呈都想不起他因爲這些傳聞遭受了路遙多少次辣手摧草了。
往事不堪回首,路呈一想起路遙的暴力手段只覺前途一片黯淡,他長長嘆了一口氣,暗暗期望路遙今夜不要回家住。
管家跟在路呈身後聽他唉聲嘆氣了一路,臉上的皺紋深深擠到了一起,他心裡琢磨着二少爺這是因什麼事煩心,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一擡眼就見到小少爺跟個小虎崽似的一把將二少爺撞倒在地,哐噹一聲巨響。
管家的眉頭抖了抖,慌忙伸手去扶路呈,路呈撐着他的胳膊站起來,倒抽了一口涼氣,伸手按了按腰椎骨的位置,痛得他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原本還手足無措的路銘一看他那神似包子的臉,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邊笑還邊掏出手機打算拍照留念。
路呈一眼瞪過去,原本就大的眼睛此刻更是達到了常人無法企及的圓度,令人不敢直視,路銘在他的注視下慢慢收了笑,把手機揣回兜裡,雙手交疊垂在身前,低着頭一幅自知罪孽深重心甘情願領罰的模樣。
路呈扶着管家的手坐到沙發上,摸了摸後腰的位置,沒好氣道:“你看看你自己,都快要成人了,還整天急哄哄的一幅趕着要去投胎的模樣。”
路銘擡眼看了他一眼,小聲嘟囔道:“我又不是妖怪,還快要成人了……”
“你還敢頂嘴!”路呈敲了敲桌子,忍着痛挺直腰板端出兄長的氣勢,惡聲惡氣道,“這麼晚了,你還往外跑什麼!”
路銘晃了晃手腕上的表,生氣地反駁道:“你不講道理,現在纔剛過九點!”
路銘和路呈生得極像,如出一轍的大眼睛,白淨微胖的秀氣臉龐,只是笑起來臉上會出現兩顆路呈沒有的深深的酒窩。
偏偏此刻兩兄弟都板着臉,路銘的酒窩也藏了起來,路呈看着這犟脾氣的小子簡直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試問誰能對自己狠得下心?路呈對着路銘裝模作樣一會兒還行,真要他狠下心教育路銘,那簡直是異想天開。
他彎下腰往沙發背上一靠,朝着路銘招招手,放緩聲音:“過來說說,你要出去幹嘛?”
路銘本來就不是去做什麼離經叛道的事情,要是平時,他早一咕嚕把去哪幹啥和誰都和路呈交代了,今天就是被路呈這麼一吼心裡有些不舒坦才上了脾氣,現在路呈先服了軟,他想也沒想就湊了過去,伸手小心按着路呈後腰的位置,說道:“也沒幹什麼,小昭心情不好,我出去陪陪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