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開了門,卻發現楚雲苓站在門口,臉色有些不對勁,白澤宇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進去吧。”楚雲苓緩緩搖了搖頭,進門前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電梯的方向,電梯門緊閉,早已沒有那個人的身影。然而那冷然的眼神彷彿還停留在她身上,不帶一絲感情,帶着輕蔑和嘲笑。
儘管楚雲苓不願意承認,然而她不得不承認,容柯從未將她放在眼中,容柯看不起她,從始至終她和容柯之間的血緣牽絆就像一個笑話。楚靜寧是容柯捧在手心千嬌萬寵的寶貝妹妹,她在容柯眼中卻卑微得像一塊擋路的石頭,礙眼,不除不快。
“真的沒事嗎,怎麼看上去愣愣的。”白澤宇忽然湊到楚雲苓耳邊,伸出手在她的臉頰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楚雲苓嬌嗔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抓住他在自己臉上作亂的手,故意做出一副生氣的表情:“當然有事啊!你最近越來越忙了,我們都好久沒有出去約會了。你就都不想我啊?”
原本是不想白澤宇繼續追問,楚雲苓才隨口抱怨了幾句,可是說到最後,心裡卻變得不是滋味起來,比起一開始兩人天天膩在一起每天電話短信不斷的熱戀期,她和白澤宇現在就像是進入了平淡期一樣,有時候就連打個電話都只有匆匆兩句話就掛斷了。
她使勁甩開白澤宇的手,低着腦袋坐到沙發上,偏過頭不願意理會湊過來的白澤宇。
“是我不好,剛開始接受家裡的產業,還沒有調整好工作狀態。這段時間,忽略你了。”白澤宇伸出手去握楚雲苓放在膝上的手,楚雲苓掙脫了兩下,沒掙開,她輕輕地哼了一聲,小聲嘟囔道:“我不管,反正你最近要好好陪陪我。”
儘管還是偏着頭不看白澤宇,但楚雲苓的手指卻緊緊地抓着白澤宇的手不放。
白澤宇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笑道:“都聽你的。每一天,都給你。好不好?”
“嗯。”楚雲苓低低地應了一聲,扭過頭來看着白澤宇,不知不覺就笑出了聲。
白澤宇看着她,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視線落在她的脣邊,他的眼神幽深起來,慢慢地靠近她,吻了上去。
楚雲苓擡起手勾住他的脖子,熱情地回吻着,兩個人在沙發上吻得難捨難分,房間裡的氣氛漸漸變得曖昧,只需要一丁點火星,就可以徹底燃燒起來。
說不清楚是誰先意亂情迷的,但兩個人似乎都沒有停下來的打算,由纏綿的吻到後來的坦誠相見,一切都顯得那樣水到渠成。低低的呻吟聲,溢滿了整個房間。
窗外陽光正盛,冬天的寒冷隨着早春到來的腳步緩緩退散,花兒在開放,樹葉變綠,樹枝長出新芽,天空不再是灰濛濛的顏色,而是透徹的令人心情愉悅的天藍色。
“媽媽,今天是晴天,陽光明媚,天空很藍。有微風,吹得人想要睡覺。”何端一絲不苟地按摩着牀上的女人身上的每一塊肌肉,汗液從她的額頭上滑下,她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視線始終落在女人的身上,一邊按摩一邊絮絮叨叨地說着話,說着最近的好天氣,說着她新畫的作品,說着那個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人。
終於將媽媽全身上下都按摩了一遍,何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擡起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走到飲水機前倒了一杯水
後坐回牀邊。她擡眼看了一眼窗外長出新芽的樹枝,嘴角彎了彎,“媽媽,你知道嗎,她是一個特別好特別好特別好的了。可是啊……”
何端喝了一口水,嘴角的笑容慢慢苦澀起來,她放下杯子,像是小時候那樣握着媽媽的手將臉埋在她的手背上,這個動作讓她有一種自己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姑娘的錯覺,可是她清楚無比地知道,她已經不是那個懵懵懂懂什麼都不懂的小孩了,很早很早以前,她就被一隻手推着被迫長大,同齡人還在享受學校裡的無憂無慮的時光時,她已經開始思考着該怎麼樣養家餬口了。
那個人啊,她和自己不一樣,她擁有那些無憂無慮吧令人羨慕的美好時光,而且她肯定是同齡人中表現出衆光彩奪目的那一個,何端每每看着她,總是會忍不住地胡思亂想,那樣一個優秀的人,爲什麼會願意從雲端上走下來彎下腰蹲在自己身前呢。
“媽媽,你可不可以醒來,醒來教教我,我該怎麼辦?”何端擡起頭,看着病牀上瘦弱得兩頰陷下去的女人,她固執地看着,彷彿這樣就能得到一絲半點的迴應。然而她看了許久許久,久到眼睛澀澀得發疼,那個人還是無知無覺地躺在那裡,她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
張皇失措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急急轉過身,下一秒,身體卻像被人施了定身術,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愣愣地看着倚在門口的人,甚至忘了要擡起手擦去臉上肆意流淌的淚水。
路遙眼神複雜地看着站在病房中央淚流滿面的女人,緩緩擡起腳步,堅定不移地朝着她走過去,直到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只要輕輕移動就能碰到彼此,路遙才悠悠地嘆了口氣,擡起了手。
原本想替何端擦去眼淚的手落空了,路遙眼中閃過一抹受傷,轉瞬即逝,然而還是被何端捕捉到了,她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解釋,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也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爲何會避開路遙的手,腦袋裡亂得像一團漿糊,她只能傻愣愣地站着,那雙因爲流淚而顯得格外盈潤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路遙。
“何端,你知道你這樣看着我的時候,我在想些什麼嗎?”路遙輕笑了一聲,忽然傾身,眼明手快地抓住何端的肩膀一把把她扯進自己的懷裡。
心臟彷彿要從胸膛中跳出來,何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嘴脣上的溫度來自另一個人,她一動也不敢動,身體卻剋制不住地發着抖。
然而路遙像是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一改以前體貼的作風,哪怕何端此刻表現得像一隻受驚的小刺蝟,她卻還覺得不夠,僅僅只是這樣的接觸,已經不夠的。
她的手從何端的肩膀上離開,移到何端的後腦勺上,將她狠狠地壓向自己,嘴脣也得寸進尺地開始輕輕描摹何端的脣線,何端始終一動不動地待在她的懷裡,像是被嚇傻了一般。
直到路遙試圖撬開何端緊閉的牙關時,何端終於有了反應,她劇烈地從路遙懷中掙脫出來,狠狠地推開了路遙。
“我想的就是這樣。”路遙狼狽地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子,然而她臉上的笑容卻始終沒有散去,眼神專注地看着何端說出了自己一直隱藏的心意。
“我們,我們都是女的……”何端艱難地說出這句話,她咬了咬下脣,對着路遙說道,“我們是不可能的。”
然而話音剛落,她的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了下去,模糊了她的視線。明明是她自己說出了拒絕的話,然而她卻哭得像個孩子,彷彿受盡了委屈。
路遙無奈又寵溺地看着她,走過去動作緩慢卻堅定地把她抱進懷裡,手掌輕柔地拍着她的背,喃喃低語道:“別想那麼多,你只需要開開心心地待在我身邊,不要偷跑,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去考慮。嗯?
”
“我沒有偷跑。”何端擡起頭,低聲反駁道。
她只是想要一個獨處的空間好好思考和路遙之間的事情,並不是偷跑,她有留了一封信在路遙的書房裡的。
路遙顯然也想起了那封簡潔得不能再簡潔的信,她擡手動作輕柔地擦去何端眼角的淚水,表情有些委屈,“可是你手機關機了,電話打不通。我去你家裡找你,敲門也沒有人應。我以爲你躲起來了。好在,你沒有躲起來。不然,找不到你,我該怎麼辦?”
路遙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從在書房裡看到何端的那封信起,到站在何端家門外,這一段時間裡,她反反覆覆地問自己,如果真的找不到何端,她要怎麼辦?
最後,她發現她根本沒有辦法接受找不到何端的這個可能,如果一天找不到,就找一個月,一個月找不到,就找一年,一年找不到,就找一輩子。生生世世,她只認定了這個人,遇見這個人之前,她不曾動過心,遇見這個人之後,她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種想要把整個世界捧到她面前的衝動。
她想讓何端在自己的羽翼下,無憂無慮地生活,免她驚,免她苦,免她四處流離,免她孤苦無依,免她一生孤寂。
“小何啊,你媽媽今天……”護士長開門進來,見到病房中間緊緊相擁的兩人,一時間忘了要說的話。
何端急忙推開路遙,胡亂抹了一把臉,對着護士長笑笑:“我媽媽挺好的,我今天已經幫她按摩過了。”
“那就好,那就好。”護士長笑呵呵地應道,眼神轉到路遙身上,猶豫了片刻,纔開口問道,“這是小何的朋友?看着挺面生的。”
何端心裡一緊,下意識地去看路遙,路遙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轉過眼對着護士長鎮定自若地點了點頭,“我是路遙,是何端的好朋友,今天陪何端過來看看何媽媽的。何端要強,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您直接告訴我。”
護士長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一臉欣慰地拍了拍何端的肩膀,“有個朋友幫幫你也是好的,別總是一個人扛着。”
她看得出來這個路遙非富即貴,儘管不知道何端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號朋友,但有這樣一個人幫襯着,何端也可以過得輕鬆一點。年紀輕輕一個小姑娘,硬是扛起了一個家,看着怪讓人心疼的。
知道何媽媽今天的狀況良好,護士長沒有多做停留,放心地走了。
等她走後,何端垂下腦袋,語氣彆扭地問道:“我很要強嗎?”
“是。”路遙直言不諱地說道,看着何端垂在身前絞着手指的手,她輕輕笑了一聲,伸出手在何端的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何端揉着腦袋哼了一聲,想要說話,耳朵卻像是被人輕吻了一下。
路遙趴在她耳旁,聲音輕柔得不可思議:“所以我把整個自己都給你,你要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