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將軍早啊。”凝芙在路上剛好和司涵遠裝了個滿懷。
“什麼事情怎麼着急，公主一大早就要找在下？”司涵遠扶穩了凝芙道。
“這宮裡我是頭一次來，你既然負責保護我，自然要帶我參觀參觀，以盡地主之宜吧。”凝芙毫不客氣地說道。
“那是自然，公主想去什麼地方走走？”司涵遠撓了撓頭道。
“尚仙，你和我們一起去吧，人多才熱鬧呀。”凝芙邀請道。
“多謝公主美意，我今天還要當值就不去了，你們玩得開心點。”尚仙推辭了。
“那好吧。”凝芙有些掃興地拉着司涵遠走了。
乾坤宮內。
這日特使卻先收到了百越族的密函，當即快馬加鞭地呈給了禕徵。
禕徵讀完了回函，舉棋不定地來回踱步，“想不到朕的信函還沒發送，那邊的密函倒是先來了，這件事你怎麼看，尚仙？”
“敢問皇上，那密函裡面怎麼說？”尚仙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自己看吧。”禕徵將密函放到了尚仙面前。
密函上說，半月以前百越族發現她們的公主賽典赤?凝芙留書出走了，全族惶恐，書信上卻未說是去了哪裡，所以只能各處都出了密函詢問，若是發現了該族公主的出現，請及時與百越族聯繫，護送公主無恙迴歸者，重金籌賞。隨函還附上了公主的體貌特徵及畫像，另強調了公主隨身還有文書和印鑑可以辨明身份。尚仙看完了密函，談了談自己的看法：“從密函送達的時間來看，百越族的確不知道公主的去向，顯然也不知道公主此次外出的目的，那麼公主到此的意圖就是她個人之舉動，與百越族本身無關，另外從畫像和印鑑來看，此女子公主的身份想必無誤了，眼下要緊的就是搞清楚她此來的目的和派遣人員將她安全地送還回去。”
尚仙的見解讓禕徵也頗爲認同，“朕也這麼想，那依你看她此來的目的是什麼？多久送她回去合適呢？”
“奴婢與這位公主相處時間不長，卻能看得出來，她雖是個性刁蠻霸道一些，但性子卻是純良無瑕的，此次私闖只怕也就是貪個新鮮，出來玩幾天也就回去了。皇上只需如上賓般地招待她，然後等她玩夠了就派人送她回去即可，這樣百越族也會念及皇上的照拂，賣您的人情的。”尚仙又建議道。
“朕這就回函給他們卓力格可汗大人，讓他安心，公主有朕照顧着，過陣子就派人給他送回去。”禕徵採納了尚仙的提議。
尚仙想起了什麼，又補充道：“等奴婢證實了凝芙的想法後，由她寫一封家書，屆時皇上一併回覆給可汗，想必更有誠意。”
“那也好，這事就交給你去辦了。過個幾日，朕還要將她介紹給後宮衆人，她不是喜歡熱鬧嗎，朕就由得她高興個夠，這樣也能早些回去，免得節外生枝。”禕徵邊寫着回函邊徐徐說道。
另一頭，司涵遠帶着如同脫繮野馬一般的凝芙，逛到了御花園裡。
“這是什麼花？開得真美。”凝芙淘氣地摘下了一朵花問道。
“這是玉茗花的一種，叫做花佛鼎。”司涵遠有些不耐煩地回道。
“好看嗎？”凝芙自顧自地將花簪在了頭上道。
司涵遠不敢掃興：“公主自然是天生麗質，淡妝濃抹總相宜。”
“看那裡，池子裡有魚，有好多呢，有魚食嗎，我想喂喂它們。”凝芙又迫不及待地跑去了魚池那裡。
“來得匆忙，魚食未曾帶在身上，要不公主改日再喂。”司涵遠有些爲難道。
“要魚食嗎，本宮這裡有。”遜妃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凝芙的身邊。
“微臣拜見遜妃娘娘，這位是百越族的凝芙公主。”司涵遠嚇了一跳，未料到會在此處遇到遜妃。
“遜妃娘娘好，請問魚食能給我一些嗎？”凝芙公主頗爲天真地問道。
“當然可以啊。”遜妃笑着將魚食拿給了凝芙，卻轉向司涵遠道：“公主遠道而來，又這麼巧在此遇到了本宮，這個東主本宮是坐定了，關雎宮那裡可有好些個好吃的好玩的，凝芙公主必定喜歡，今晚就跟着本宮一起用膳吧。”
“怎可勞煩遜妃娘娘呢，皇上已下令將凝芙公主安置在心亦齋住下了，一律由尚仙伺候着，每日的膳食也都交由她負責，娘娘那裡還是改日再去拜訪吧。”司涵遠見勢不妙，只想帶着凝芙離開。
“司將軍好像生怕本宮吃了凝芙公主一般，本宮那裡又不是龍潭虎穴，本宮也是看着與公主有緣，又一見如故才如此相邀的，去與不去也該由公主自己決定纔是啊？”遜妃扮出無辜狀看着凝芙微笑着。
“可是我好想去，你放心啦，我會武功，又在宮裡，能有什麼危險，你回去告訴尚仙，我吃完了飯就回心亦齋。”凝芙趴在司涵遠耳邊輕聲道。
“遜妃娘娘，我們走吧。”凝芙一蹦一跳地走到了遜妃身邊。
“司將軍，儘管放心，用完了膳本宮會完好無缺地將公主送回去的。”遜妃挑了挑眉毛道。
面對凝芙的任性，司涵遠只能無可奈何地望着兩人遠去的身影，心下卻生出一絲絲的隱憂來。
關雎宮。
“遜妃娘娘特地邀請凝芙來，必定是有事相告，就請開門見山、直言不諱地說吧。”凝芙收起方纔的天真，一語道破了遜妃的意圖。
“公主果然心明眼亮，冰雪聰明。想不到百越族的公主，對我朝的文字卻如此熟識瞭解，看到方纔司將軍的架勢只怕公主的行蹤在宮裡還是個秘密吧，不知公主此來有何貴幹？”遜妃以退爲進，反問起了凝芙。
“原是以爲遜妃娘娘有話要說，凝芙這纔來的，如若不然，那就告辭了。”凝芙激了一下遜妃。
遜妃這才見識到這個公主的厲害，頗有些心思，絕不是像她容貌一般的單純，眼下的形勢已經演變爲不見兔子不撒鷹了，爲了示之以好，只道：“公主初來乍到，對皇宮一定充滿好奇，我在這宮裡到底久些，公主想知道什麼，只管問便是了。”
凝芙覺得自己方纔的策略已經奏效，便喜不自禁地問了起來：“威遠大將軍可有妻室？”
遜妃被她突如其來的直白嚇了一跳，旋即又恢復了笑容：“將軍乃是一表人才，婚姻大事又是何等貴重，自然要多番思量，所以一直還懸而未決呢。”
“真的？那太好了，那他可有意中人？”凝芙問完此話，自己不覺也臉紅了起來。
遜妃卻是心領神會地道：“那本宮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將軍的婚事也得皇上做主才行，他自己也不能做主，還要門當戶對、人才相配才行呢。你們如今不是日日在一起，你直接問問他是否中意你不就得了？依本宮看，倒是天生一對、地生一雙的呢。”
凝芙嬌羞地低下頭，又忍不住問道：“遜妃娘娘，你真的這麼認爲？那你覺得將軍會中意我嗎？”
遜妃又上上下下地細細打量了一番凝芙，方道：“本宮若是男子也沒有不中意的道理，公主若是與將軍相配，可是綽綽有餘呢。”
“讓本宮也瞧瞧是怎麼樣的美人呢？”紀夕妍緩緩走了進來。
遜妃連忙介紹道：“什麼風把夫人給吹來了？今天我這關雎宮真是熱鬧非凡呢，凝芙公主，這是一品紀夫人。”
凝芙對着夕妍付之一笑，“見過夫人。”
“公主有禮了。本宮今天原想着來找遜妃姐姐一起用膳，想不到卻有幸識得了公主的天顏，原是不請自來倒成了意外之喜。”紀夕妍笑容可掬地看着凝芙。
“可虧了夫人的提醒了，也是時候用膳了，兩位就客隨主便，在關雎宮裡隨意進些吧。”遜妃說罷，張羅着奴才們上菜了。
夕妍則與凝芙各自落座到一邊，面對面地靜候着。不一會兒，菜餚就一一端上了桌。夕妍輕輕地嘆了口氣道：“本宮這會倒有些飽了。”
“夫人可是覺得菜餚不可口，本宮命人再去做來。”遜妃關切地問道。
“原先來的路上，本宮可是餓壞了，只想着遜妃姐姐這裡的美味，可沒想到這屋子卻還有這麼一位大美人，實在是秀色可餐，現在突然就感覺有些飽了。”夕妍不無可惜地說道。
“呵呵呵。。。”遜妃和凝芙都笑了起來。
“兩位娘娘真會拿凝芙取笑。”凝芙有些難爲情地說道。
“取笑，本宮素來不擅長講笑話，只會講真話，看來不止是本宮喜歡公主，連夫人也對公主青眼有加呢。”遜妃又順勢添了一把火。
“可不是，凝芙公主這麼人見人愛，他日的夫君不知道要修得幾世的福氣才能抱得這美人歸咯？”夕妍也即刻附和道。
凝芙招架不住這兩人的連番吹捧，只得起身：“天色不早了，我要走了，不然一會尚仙該着急了。”
“公主別急，沒事的時候多來走動走動，本宮讓人提着燈籠送你回去。”遜妃說完就吩咐了屋裡的人跟了出去。
凝芙一走，夕妍將心中的疑團一一拋出：“她是哪裡的公主，怎麼都沒聽說有公主進宮？她爲何要回尚仙那裡？”
遜妃則拉着夕妍進了臥室，掩上了門，纔開口：“她是百越族的公主，來這裡的目的我也不得而知，住在尚仙那裡是皇上安排的，但有一件事，卻是錯不了的，這個凝芙喜歡司涵遠。”
夕妍被此話一下子刺亮了眼睛，“姐姐確定？那她此行的目的八成就和司涵遠有關，司涵遠是皇后的後盾，司氏又是太后的眼中釘，若是司涵遠去了百越族做了駙馬，後宮有什麼異動，只怕也只能鞭長莫及了，況且司涵遠一走說不定還能一箭雙鵰。”
“一箭雙鵰，此話怎講？”遜妃顯然矇在鼓裡。
夕妍想起了當日在心亦齋門口的情景，不由得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當日我與姐姐決心站在太后這邊，要對付的就是皇后一族，司涵遠一走就如同壯士斷臂，皇后必然元氣大傷，自顧不暇，至於其他結盟的人，她們本就無親無故，背後的關聯就是尚仙，司涵遠一走，尚仙怕也留不住，那不是一舉兩得，將她們擊倒，最後不就只剩下你我姐妹和太后，或是和平共處，或是聯手突擊，但憑你我姐妹決定了，再說句不敬的話，太后畢竟老了，以後的後宮天下就握在你我手中了。”
“妹妹的意思是？涵遠與尚仙？難怪她會與皇后如此親厚，他倆能在一起保不齊就是皇后的如意算盤。妹妹方纔的主意固然是好，但是婚姻大事，如果司涵遠執意不肯，又如何能強加於他呢？再說皇后也不會袖手旁觀，置之不理的，尚仙也會向皇上求情的吧？”遜妃又驚又憂地說道。
“若是分開來看，這事確實難成，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每個人都是心底的不可告人，當這些撞在一起的時候，興許事情就能成了。想要一舉拿下自然困難重重，只得曲線救國，從長計議。”夕妍心裡翻江倒海地盤算着。
“說了那麼久，差點忘了，妹妹你那麼晚跑來，可有急事？你這般勞師動衆地過來，不怕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嗎？”遜妃不由地提高了警惕。
“越是遮掩才叫人懷疑呢，素日我也不曾與姐姐生分，皇后料想我與世無爭的秉性，也不好阻止，我就索性大鳴大放地來去自由，倒叫她們無從猜忌、掉以輕心了。”夕妍淡定自若地說道。
遜妃一面安心地微笑着，一面望着眼前這一步步蛻變的女子，眼神堅毅，愈發凌厲，似曾相識，再不是當日那個被自己欺凌打壓、唯唯諾諾的弱者了，她的驟然鵲起如這冬夜一般，深不可測而又突兀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