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沒有想到和托馬斯賽馬這麼的激烈，上次去狩獵來去的路上也沒有見托馬斯如何的發力，騎馬跑的也是不快不慢的，但是這次完全不同，他的技術和加速的時機都掌握的非常好，所以只一下就將艾琳超越了，而且一路保持領先到了終點。
“你的馬術真不錯呀。”到了山丘後的那片小樹林，艾琳和托馬斯牽着馬緩慢的在樹林中走着，像是在散步，又好像隨意的聊天一樣，氣氛出乎意料的和諧。
“……”托馬斯看一眼艾琳，卻不知道從何回答艾琳的話。要知道，自己從能爬上馬背開始就開始騎馬了，二十年來每天早上都騎馬的習慣也一直不變，這根本都不能用好不好來形容吧。
相反的，托馬斯倒是覺得艾琳的技術很不錯，但又不想要那麼直白的誇讚，他怕這個小女人會驕傲的。
“這裡沒有果樹嗎？唉……我還以爲城外的那片樹林裡的蘋果樹是野生的，卻沒想到會那麼麻煩。”艾琳隨意的踢開腳下的小樹枝，還在爲那個吝嗇的庫拉先生惱火。
“其實個人的想法和規矩都不同，我從來沒有禁止我領地的人民到樹林或是其他地方去採摘，一切他們自己用勞動換來的東西都是屬於他們的。但有些人確實不同，他們會認爲，即使是爛在地上的東西，也是屬於某個人的私有物。”
托馬斯很認真的回答了艾琳的這個問題，因爲不想要讓她有什麼僥倖的想法，起碼在現在的愛爾蘭，沒有什麼東西是直接屬於人民的，一切都要看他屬於的那個主人是什麼樣的人了。
“那……托馬斯，如果說你是一個仁慈的領導者，爲什麼不允許有更多的人來投奔你呢？我曾經聽說，有一些災民想要到這裡的某個農場，卻被你拒絕了。是他們有什麼前科？”
“不，不是，而是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沒法幫助所有愛爾蘭的災民。如果有大批的人涌入的話，原本生活在這裡的人們就會遭殃，食物供應更加緊張，也會引起大面積的恐慌，所以我在必須保證我領地上人們的生活正常的情況下，纔會考慮大範圍的收容。”
托馬斯的表情非常嚴肅，每次回答艾琳的問題的時候，都會停一下，認真的看着艾琳的眼睛，把自己的真正想法告訴她。
而對於托馬斯的回答，艾琳的表情則是越來越不可思議，直到最後站在那裡，目瞪口呆的和托馬斯對視着，最後擠出一句話：“這樣是不是有點……呃，自私？”
“哈哈，我不是上帝，也有自己的能力和權限，如果我要想幫助更多的人，就必須先得到的更多。你也一樣，艾琳，你不是聖母，不可能憑着你現在的力量就幫助整個愛爾蘭的窮苦人民，所以你在想要做更多的事情之前，先要有自保的能力。”
托馬斯儘量把自己的意思表達的很委婉，不想讓艾琳覺得她自己連累了什麼人，但前提是，她也要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我……明白了。”艾琳的情緒多少有那麼點低落，她知道自己其實很渺小，如果不是那種不成熟的個人英雄主義作祟，其實她根本就是一個普通女子而已，只不過她的思想和這裡的人不同，也有些武功底子而已。
“別這樣艾琳，其實你的想法很好。原諒我曾經不故意的偷聽了你和克爾麗娜的談話，我知道你想要辦一所學校，那是個很好的建議，所以我想知道你還有什麼更好的想法，如果有些可行的話，我可以幫你做到，或者說我們合作。”
“真的？”艾琳的眼睛一亮，隨即聳了聳肩膀：“其實我的想法也都很不成熟，還是需要好好計劃一下。”
艾琳不是不想要和托馬斯合作，但是她現在漸漸明白，自己的能力確實有限，說的直白點就是什麼都沒有。那樣說來，和托馬斯之間就不會有平等的合作可言的，充其量只是艾琳提一個想法，托馬斯出錢出力幫她完成了，那又有什麼意思？
“計劃？你知道自己的缺點嗎？”托馬斯笑了一下，把馬繮繩放開，讓馬自己去樹林裡溜達，他則是隨意的坐了下來。
草地上有一層樹葉，但看起來很乾淨，托馬斯後背靠着一棵大樹，向艾琳招了招手，應該是示意艾琳也坐過去。
艾琳很大方，同樣的放開馬，挨着托馬斯坐在了樹的另一側，兩人不是肩並肩並排坐着，但艾琳的頭微微側過去幾乎能枕到托馬斯的肩頭，這樣的距離讓艾琳想到“朋友”這個詞，他們現在就好像是一對很聊的來的朋友。
然後艾琳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缺點，比如睡懶覺，比如太倔犟，比如腦子直，比如……對男人少根筋。但艾琳知道這些都不是托馬斯說的那個缺點。
“因爲你猶豫的太多了。”托馬斯側過臉去，看着就在自己身邊的小女人，乖巧、可愛，因爲騎馬之後微微發紅的臉蛋，還有她身上淡淡的小野花清香，很迷人。
“猶豫？你說的明白點，我不太懂。”艾琳歪着小腦袋仔細的想一下，還是不知道托馬斯所說的猶豫是什麼意思。
“哈哈，我能說，你手裡的劍很快，但總是刺不中目標嗎？”托馬斯大笑了起來，笑的艾琳有些發懵，而且因爲知道托馬斯是在笑自己，所以更加的囧了。
小拳頭一揮，就掄在了托馬斯的肩頭，咬牙吼着：“快說吧，磨磨唧唧的當心姐揍死你。”
“哈，揍我就算了，還要揍死我！”托馬斯躲都沒躲，真是好久沒見這小野貓對着自己發威了，貌似很有趣啊，而且看她那可愛的小模樣，托馬斯竟然想起了昨晚的“擁抱”，還有……之前“不故意”的親吻。
“你說不說，你說不說呀。”艾琳毛了，轉過身雙手齊上，一把就鉗住了托馬斯的脖子，大有一副嚴刑逼供的架勢了。
“好啦，我說。”托馬斯這才假裝慌神了，很配合的點了點頭，然後把艾琳的兩隻小手從自己的脖子上“請”下來，緊緊的攥在手心裡，怕她再來行兇，忽地就說了一句：“你一直留下來吧。”
托馬斯其實是想要說：你永遠留下來吧。可是話一出口還是婉轉了一下，沒有把話題扯的那麼肉麻。
“啊？”艾琳楞了楞，竟然還真的琢磨了一下，托馬斯說的這個“留下來”和自己的太猶豫有什麼關係。但只是略微一想就知道根本是兩句完全沒有關聯的話，圓溜溜的黑眼睛一瞪，又吼了一聲：“別扯沒用的，說。”
“你下次出手的時候再狠一點就好了。”托馬斯表情十分嚴肅的對艾琳說着。
“什麼？你真的想要我把你掐死？”艾琳看看自己被托馬斯握住的小拳頭，嘴角抽了抽，難道托馬斯還有這樣的癖好？
“我是說對於凱瑟琳和羅傑斯，還有卡多士的事情上。”
“他們？”艾琳仔細的想了一下，才明白了托馬斯的意思，一下子有些震驚，眼睛瞪的更大了，看着托馬斯，嘴角又抽了半天才擠出幾個單詞：“你是說……”
“沒錯，你的猶豫就是殺不殺的問題。一時的猶豫，反而給了對方反擊的機會。但你沒有想到，一旦給別人得到了機會，就會給你致命的一擊。但事實上說，對一個死人的賠償，遠比給活人的賠償要多的多。”
托馬斯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因爲活着的人會一直的敲詐你、算計你，直到最後把你拉進地獄。”
艾琳仍然處於震驚之中，她承認這方面自己確實猶豫了，因爲所謂善良、尊重生命或是在現代養成的那種根深蒂固的法制觀念。現代的法制社會可不允許隨便殺人、報復的，除非是正當防衛；可是即使是防衛，好像還有個防衛過當的罪吧。
然而現在不同了，艾琳已經領教了凱瑟琳和羅傑斯的狠絕，現在說起來，倒是艾琳自己成爲僥倖活下來的人；而那個卡多士就更直接了，自己的一劍沒有直接給他插死，他馬上就反擊了，而且還狠狠的敲詐了托馬斯一次。
“可是……如果真的殺了人……”艾琳不敢想象，托馬斯有多大的權利能擺平這件事？自己如果當時真的那麼做了，托馬斯能隨意抹平那樣的重罪嗎？難道這個社會真的沒有正義和法制所言嗎？
“你不會殺人的，你只是一時不小心，失手了而已呀。”托馬斯笑了笑，放開了艾琳的小手，然後對艾琳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繼續解釋道：“愛爾蘭國王都不會追問卡多士法官的死因，只要再派一個親信過來接替他就好了。而那個接替他的人，自然會把卡多士在任的罪狀都列舉出來，然後彰顯他自己的功績。”
“……”艾琳這次開始面癱了，連面部的肌肉抽搐都不會了，呆呆的想着這個又一巔峰她世界觀的信息，開始明白自己跌入了一個什麼樣的時期。
這裡有法制，但是絕對是貴族和強者制定的法制，只有立於不敗的前端，纔可能掌握“真理”。
“還不明白？”托馬斯看到艾琳一直都在發呆，眨着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睛看着她。
“明白了，只是不敢相信而已。”艾琳搖了搖頭，低下來盯着地上的草地，思想很混亂。
“想到一件事情就別計較的太多，大部分都可以憑着直覺去做，唯一要遵循的必要前提就是可以活下去。這雖然聽起來有些殘酷，但總比你最後莫名其妙的死在別人的手裡要好的多。”
托馬斯解釋着，艾琳默默的點頭。她明白了托馬斯的意思，就是中國人常說的：先下手爲強。可現在的情況更爲嚴峻了，不只是要先下手，還要把對方置於死地，不然就會被反擊，最後境況悲慘的死去。
“午餐想吃什麼？蘑菇湯好嗎？”托馬斯忽地就轉變了話題，然後俯身從身邊的樹根處揪起了一小朵的蘑菇，然後拿到了艾琳的面前：“我還記得你在上次狩獵時做的蘑菇湯呢。”
“哈哈，這個不能吃，這是蘑菇我們民間有個叫法——狗尿苔，就是小狗狗糞便里長出來的東東。”艾琳笑着把托馬斯手裡的蘑菇頭拍掉，然後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對托馬斯說道：“但我倒是可以準備一頓中式菜餚給你嚐嚐。”
“中式的？”托馬斯聽過神秘的東方，那是不是這個可愛的少女做出的東西和那神秘的國度一樣的神奇呢？
“沒錯，我會點簡單的中式菜餚，只是不知道你的廚房裡的調料可不可以做出來而已。有些中國菜需要特定的佐料來烹製的，很複雜。”
艾琳承認自己有點危言聳聽了，而且想吹吹小牛皮，讓托馬斯感覺到自己是多麼高的水平。
但托馬斯似乎真的給艾琳唬住了，那雙深邃漂亮的琥珀色瞳眸裡閃着希翼的光彩。要知道，貴族的小姐們很少下廚房的，她們有的人一輩子都沒有泡過一杯咖啡給自己心愛的男人，托馬斯忽然覺得，能嘗一嘗廚娘以爲的人做的菜很不錯，尤其是這個小女人親手做的。
“別用那麼崇拜的眼神看我，會讓我驕傲的。”艾琳笑着向托馬斯伸出了手，托馬斯沒有多加考慮就把自己的大手放在艾琳的小手裡，順着艾琳的力道站起身來，也拍了拍褲子。
“現在回去嗎？要準備點什麼？”眼看着這是要結束今天這次散步的趨勢了，托馬斯又開始有些捨不得。他喜歡這樣輕鬆又愉快的感覺，喜歡這樣愉悅的談話，更喜歡看艾琳那樣小野貓的發威、之後又目瞪口呆的可愛模樣。
更直接的說是：他喜歡她。
“當然現在回去，我還要視察一下廚房，看看有什麼可以用的食材，畢竟這裡是愛爾蘭，不是中國，很多東西不能用，如果做出來的東西不是那麼地道，也是你這裡的佐料不完全。”
艾琳把馬召喚過來，可是叫了兩聲還沒動靜，忙着向樹林深處看過去，竟然看到兩匹馬並沒有吃草，而是頭對頭的在一起……耳鬢廝磨！
“它們……”艾琳的小臉紅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該過去把那兩匹馬拉開，可是，沒有規定不準馬談戀愛吧。
“這樣很好啊。”托馬斯卻笑了，同時來到了艾琳的身邊，伸出手拉過了艾琳的小手，慢慢的湊到脣邊，輕輕的吻了吻艾琳的手背、又吻了吻她的指尖，然後把她的小手輕柔放在了胸前。
艾琳的腦袋“嗡”的一聲響，心裡好像“轟隆隆”的開過了一輛火車，擡起頭來看着托馬斯的俊臉，有些不知所措。
“我……”托馬斯也有些語塞，低垂着頭就對上了艾琳那雙黑的閃亮的眼睛，她的眼神真清澈，長長的睫毛、素淨的臉龐，但臉蛋上的紅暈又是帶着羞澀的。
托馬斯在自己二十多年的記憶裡，從來沒有這樣和一個少女如此貼近又對視，心中“砰砰”亂跳的感覺絲毫也不比艾琳少，可是又因爲知道自己是個男人，想着這時候是不是該表達點什麼？
或是……拿出點勇氣來吧。勇氣的意思就是？
托馬斯把頭慢慢的低下去，慢慢的靠近，讓托馬斯自己都能感覺到呼吸的熱氣噴在艾琳的額頭再反射回來的溼度，已經那樣的近了，近到可以把艾琳的睫毛都數清楚的時候……
“我……我是不是該閉上眼睛？”艾琳嚥了下口水，猛然的蹦出這麼一句。
一瞬間，托馬斯的精神力量轟然塌陷了。他是鼓足了勇氣纔想要這樣含情脈脈的親她一次的好不好，他也是第一次這樣的好不好，他其實也很緊張的好不好，可艾琳偏偏這時候問這樣的問題呀，他該怎麼說、怎麼做、怎麼繼續。
“嘶吼……”另一邊的那兩匹仰頭嘶叫起來，那聲音竟然有些像是嘲笑這對生澀而懵懂的小戀人。
“討厭，笑個屁呀。”艾琳一下子囧的臉紅脖子粗，也顧不得還和托馬斯互相交握着的手，甩開來蹲下身就抓起兩把落葉，向着那邊的兩匹馬砸了過去。
可那是樹葉，不是飛鏢，艾琳使足了勁兒也就是拋出沒有一米遠的距離，而且還有些小片的葉子就近落下來，撒了艾琳和托馬斯一頭一臉。
“你是想扔馬？”托馬斯看着自己肩膀上的樹葉，很懷疑這個丫頭是不是故意的？
“也扔你。”艾琳的臉還是紅的，如果不是托馬斯這個傢伙突然湊過來，自己根本不用這麼丟臉好吧，居然還被兩匹馬來嘲笑。
想到這裡，艾琳又蹲下抓起一把樹葉，這次可以半點沒有猶豫的就拋向了托馬斯。
“壞蛋，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托馬斯也不甘示弱，兩人互相扔起了樹葉，似乎都覺得這樣的方式比剛剛四目相對、手足無措的時候要舒服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