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最重要的一點忘記告訴你了,三個時辰之內,他不能喝水,不能吃飯,一點點都不行,否則會影響到傷口,可能會落下一輩的病根。”獨孤懷信十分嚴厲的對鳳歌。
鳳歌被他的態度嚇到,怔怔的點了點頭,獨孤懷信這才放鬆了語氣:“我可見過太多的患者家屬,不讓病人吃什麼,他們非得給病人吃,不讓病人喝什麼,他們非得給病人喝。那偷偷摸摸的樣,跟作賊似的,被藥廬裡的廝發現,還要辯解不就是吃一點點嗎,有什麼關係。笑話,到底我是大夫還是他們是大夫,這麼厲害,怎麼不自己在家治。結果本來是病的,硬是給他們弄成了大病,差點死在我的藥廬裡,還敢罵我是庸醫,要不是有李……哼,所以我纔不願意再跟病人打交道,那天,你們在岸上叫我,我聽見了,看着一個黃毛丫頭,想着不是爲了爹就是爲了媽,一定特別麻煩,我纔沒理你的。”
鳳歌表示理解的點點頭。
從吐槽患者家屬,一直到吐槽李雲清,他的有些事情,在鳳歌聽來真的是十分細微的事,獨孤懷信着着,那些憤恨的話似乎變了味。
比如李雲清剛剛十五歲那一年的春天,獨孤懷信採藥回家,就看見寧親王府的侍衛在藥廬站着,進屋就看着李雲清興高采烈的等着他,桌上還放着一大包東西。收下打開一看才知道,那是有從大恆國回來的商人,爲了討好李雲清,送來的當年雨前龍井。
那是李雲清第一次看見茶葉,他以爲茶葉就應該要搗碎了煮成湯喝,因此特別認真仔細的,把上好的“一葉一芽”給搗成碎末渣渣,把獨孤懷信弄了個哭笑不得。
“爲了不讓他覺得丟臉,我真把那碗苦得要死的,見鬼湯給喝了,連茶葉渣都給嚥了下去,你這人可不可笑,什麼都不懂,還非得一臉眼巴巴的‘誇我誇我’,讓人完全沒辦法嘲笑他。”
獨孤懷信的聲音越來越,嘴脣只是微微的動着,鳳歌完全聽不清他在什麼,一會兒,獨孤懷信就沒聲音了,鳳歌一看,他已經趴在桌上睡着了,睡得還挺香。
鳳歌低低叫了他兩聲,他也沒有迴應,只是嘴裡又不知道叨叨了什麼兩句。
“看來是真睡着了。”樹影深處,傳來響動,李雲清緩步而來。
方纔獨孤懷信出來的時候,李雲清沒來得及出去,又怕他生氣,於是便躲在樹影裡,想等獨孤懷信去睡覺了,他再出來,沒想到獨孤懷信好幾個時辰沒話,精神又太緊張,一放鬆下來,竟成了一個“話嘮”,越越起勁,堂堂大夏寧親王,也只好在自己的王府裡委屈的蹲在樹底下呆着,這事出去都沒人會信。
李雲清命人將獨孤懷信擡到客房,讓他好好休息,鳳歌進廂房去探看關林森的傷勢。
雖然這不是鳳歌第一次看他受傷,但是,每一次看他受傷,都讓鳳歌心中非常難受,比自己受傷還要緊張。
“醉春風”的藥性極強,一時半會兒醒不了,鳳歌站在牀邊,默默看着躺在牀上的關林森,他的脖上被幹淨的白綢密密包裹住,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臉色蒼白,嘴脣上也因“霞絮”帶來的高燒,而起了裂紋,原本富有生氣而潤澤的嘴脣,現下蒼白的令人心驚。
可是,獨孤懷信那樣嚴肅的,不準喝水,那就是不可以喝水,鳳歌想了想,取來了一碗溫水,用綢巾蘸了一些水,爲關林森擦了擦嘴脣。
關林森似乎恢復了清醒,微微睜開眼睛,看見面前坐着的鳳歌,也看見了她手裡捧着的水碗,喉間發出低啞的嘶嘶聲,鳳歌雖然聽不懂他了些什麼,但是,也可以猜到,他一定是想要喝水,鳳歌搖搖頭:“獨孤大夫了,三個時辰之內,不能喝水,不能吃飯,否則後患無窮,忍一忍,就過去了。”
關林森聽明白了鳳歌什麼,就閉上了雙脣,不再話,他十分吃力的出來兩個字:“你……睡……”
“我不困。”鳳歌。
關林森還想什麼,一張嘴,眉頭就是一皺,看來是牽動了傷口,鳳歌四下張望,看見一旁的桌上還放着獨孤懷信用來寫需要工具單剩下的筆墨紙硯,便拿來:“你想什麼,寫下來就是了。”
醉春風的藥性剛剛過去,關林森的力氣還沒有恢復,右手軟軟的,只能勉強將筆握住,落在紙上的字少了一些力量,卻依舊一筆一劃頗有風骨。
待他寫完一行,停下,鳳歌才接過紙看:“殿下不要爲臣這般操勞,臣回去會被處罰的。”
鳳歌:“你不,我不,誰會知道,沒人知道,誰處罰你。我警告你,這一段不準寫在暗衛日常工作彙報中,否則看我怎麼收拾你!”
躺在牀上的關林森看着她故意張牙舞爪的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又寫道:“什麼時候出發?”
“等你好了……”鳳歌轉念一想,不對,要是等他好了出發,他現在就能給跳起來自己已經好了,她笑着“咱們不是在石巖那裡訂了一批貨嗎?等那些兵器做好了就走。”
關林森點點頭,繼續寫:“什麼時候能好。”
鳳歌不高興了:“你怎麼比我還操心呢,又不是讓你付錢,也不是讓你押運,我都不着急,你急什麼,好好安心睡你的覺,睡着了,就不覺得渴了,也不覺得餓了,再等三個時辰就給你吃好吃的。”
着,鳳歌便吹熄了房中的蠟燭,卻發現,此時已是天光大亮,她叫侍女將窗戶與門用暗色的布匹遮住,免得影響關林森睡覺。
待她檢查完,確認事事無誤之後,才感覺到眼睛酸澀,幾乎要睜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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