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很詭異,黑衣女子大眼睛微微一轉,用力的捏了捏天罪的手掌,帶着一絲埋怨的說道:“你啊你,明明自己還沒有坐上那個位置,倒是把那個氣勢做了個足,不知道的還真以爲你是當今陛下吶!哼,你呀,有小脾氣還是等你真的坐上那個位置再發好了,小東西!”
稱呼變了,代表心性變了。
天罪深吸一口氣,好像在吸黑衣女子身上的味道,隨後冷聲說道:“沒有坐上那個位置?哼,畢竟我有那個機會,而且只有我有那個機會!”
瘦高男子很是不爽,但卻沒有底氣,抻着脖子抗爭道:“我們……我們過來的時候都聽說了,當今陛下正跟你們姬家死掐吶,我看你們姬家只怕現在已經……”
“閉嘴!”
爲首大漢冷喝一聲,指責道:“你這傢伙,還越活越回去了?這麼大個人跟一個孩子較什麼真?”
明着是在罵瘦高男子,實則卻是在試探天罪。
天罪冷笑一聲,裝做沒有聽出來,反而對那瘦高男子說道:“家國天下,一個國,其實就是由無數個‘家’組成的,他帝王之家不過就是最大的那家罷了。如今他雖掌國,但不過百年時光,我雖蟄伏,卻有千年底蘊!千年……有多長,你知道嗎?”
瘦高男子一愣,下意識搖了搖頭。
天罪說道:“千年時光,可讓滄海變桑田,可讓羣山成低谷……國滅邦又起,人死花還生,多少風雨變故,多少險峻蹉跎……無數城市毀滅,無數城市又興建起來,一件深埋地下的事物都極難保存,何況一個屹立於王權皇朝中的一個家族?至今依然存在,依舊傳承,不能不說……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蹟了。而創造這個奇蹟的東西……你認爲光憑一個百年家族就能覆滅的了的?!”
瘦高男子語塞,而大漢則是眼睛一亮,趕忙問道:“你是說……你們姬家還有後手?!”
天罪傲然說道:“後手?呵呵,完全的準備,能算是後手嗎?只能說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罷了,只是……”
說着,他的眼睛抖動了兩下,彷彿在壓制着強烈的怒火。
大漢注意到這點,趕忙問道:“只是什麼?有什麼變故不成?”
天罪嘆了口氣,沉聲說道:“變故?呵,這世間一切事情,又怎麼可能沒有變故?本來這些事情不應該對你說起,但……罷了,反正在這個偏遠的小村莊中,我們所說的就當做是‘道聽途說’吧。其實在這次動亂之初,我們姬家就早已經知道當今那個廢物國主找了天劍宗的幫忙,所以就事先知會了天劍宗,讓他們明着去幫國主,關鍵時刻卻要反制對方,助我姬家奠定大業!可是真到了關鍵時刻,他們天劍宗卻惦記着我們姬家的那點小秘密……唔……咳咳咳咳,反正他把我抓了出來,而卓一凡爲了救我,先是跟一個魔門穿着紅衣服的娘娘腔打了一場,又滅了他天劍宗郭長老,雖然我是被救出來了,但他也因此受了重傷……哼,不過若非如此,我們也無緣得見啊,你說是吧?”
大漢的臉頰抽動了幾下,他知道天罪說的意思是,如果卓一凡不受傷的話,自己這九個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大漢極爲氣憤,但轉念一想,卻覺得只有天罪這樣,他才更放心,雖然天罪表現的異於常人,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高高在上的霸氣,但終究是個孩子,口無遮攔,忍不了眼前的氣,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也正因爲這樣,他才‘不小心’把‘姬家秘寶’的事情給說了出來。什麼小秘密?小秘密能讓天劍宗這樣的名門正派去做那臨陣倒戈的事情?
大漢心思電轉,他在來的路上,確實是曾經看到過魔門‘擎天婁船’,那確實是只有魔門壇主以上級別的人物才能乘坐的,傳聞……八大壇主之中,就有一個喜好穿紅衣,以一把血色長刀作爲武器的傢伙,看來就是這小子口中的‘娘娘腔’了。
而且他也聽說,這次姬家和國主自認爲‘秘密’的爭鬥,確實是有天劍宗的身影存在……
來回一想,大漢腦中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聯了起來,一下子就明朗多了!隨後,他就忍不住讚歎自己的運氣,竟然在這種偏遠的地方,遇到這種好事,看來這姬家的秘寶……嘿嘿,就要屬於他了!
微妙的表情,全部被天罪看在眼裡,心中那顆石頭也終於落地了。
‘好,很好,到了如今,他終於是相信我了,但這貨的注意力肯定是放在那秘寶上面……奶奶的,老子哪知道秘寶是什麼?看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呃……同志是啥?怎麼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天罪不着痕跡的用無名指撓了一下自己的眉毛,隨後淡然說道:“好了,聊了這麼久,進屋吧。”
原來他們已經走到了村裡面的祠堂,這絕對是一個村子中最豪華最寬敞的建築了,就如同某些地區建造教堂一樣,主旨是要把附近所有的人都裝進去,而村子裡面的祠堂,也是需要能夠把村民全裝進去的規模,當然,擠點無所謂。
大明廳,青石鋪地,祖宗牌位,高高房樑,也不知道是村裡面幾代人才‘攢’下的這麼大的規模。
天罪和那九個人都找了位置坐下,爲首的位置當然是天罪自己的,他一點也不臉紅,以最小的年紀坐上最高的位置。小劍則是把卓一凡往牆角上一丟,自己就走到天罪的身後站立。村長也適時的領着一羣村民進來,給每個人都弄了茶點,然後退到外面恭敬的候着,一個個膽戰心驚的樣子。他們又不傻,就算是從穿着從長相,也知道那九個人是來者不善了。
天罪喝了口茶,隨後笑道:“我知你們不會習慣,但我在這裡生活了一個月,倒是喜歡上了這種鄉野氣息,茶草中一股泥土清香,倒也讓人沉迷。”
其他九個人都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覷,他們走南闖北,哪有那麼多雅興?茶?對於他們來說就是路過驛站茶館時猛喝上一大碗解暑又解渴的玩意,至於好壞?他們確實喝不明白。
茶嘛,還不都是那個味道?再說,這茶不錯啊!
但同時,他們也下意識的感受了一下天罪的‘貴氣’。
天罪繼續道:“想來你們一路行來,定然是飢腸轆轆……來人吶!把那些按照我說的方法烹製的‘龍鬚’呈上來。”
村長趕忙讓村婦從廚房端出幾個盤子,正是在這一個月之中,閒極無聊的天罪弄出來的一些‘小玩意’,本來是想教給村民讓他們可以改善一下生活,沒想到這個時候卻用上了。
十一個盤子,上面都是放着一個很普通的陶土海碗,一副筷子,一個小碟子。海碗裡面是清湯的麪條,碟子裡面是一小點黑色的碎肉。
九個人看着自己面前桌子上的東西,都明顯愣了一下。他們雖然不太富裕,但怎麼也算是成天大塊肉大口酒,這破面條子也就在偶爾纔對付一口,不是難吃,而是相當的難吃。
他們突然間又覺得,這個‘姬天罪’也許比自己這些人還土包子,也許……姬府也是個窮光蛋,也許……帝王家還不如他們的生活。猛然間,他們都覺得自己‘高大威猛’了起來,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看向天罪的眼神也多是憐憫。
天罪卻彷彿沒有看到他們的臉色,而是擺了擺手說道:“粗鄙之地想要弄出一口能夠下嚥的吃食,着實費了我一番心力,來來,諸位品鑑一下。”
九個人一陣哭笑,拿起筷子,直接端起碗來。等熱氣撲面,九個人又是一愣。
“咦?”
驚疑聲同時發自九張嘴。
尤其黑衣女子,她先是擡起頭看了天罪一眼,然後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脣,有些不敢相信的拿起筷子,輕輕挑起一段麪條,直接送入口中……猛地,她那美麗的眼睛就直接瞪圓了。
哧溜!聲音很大的吸允,湯汁亂飛。她只嚼了兩下,就迫不及待的吞嚥下去,又擡起頭來,又看了一眼天罪,而這次的眼神又是不同。
隨後更是埋頭狂吃,只一瞬的功夫,那明明很大碗,但其實只有二兩的麪條就都被吃光了,剩下的湯也沒有浪費,咕咚咕咚的盡數喝乾,哈出一口熱氣,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大眼睛忽閃着光澤忍不住大聲問道:“爲……爲什麼這麼好吃?!”
其他八個人也是神速吃光抹淨,好奇的擡起頭同時等待着天罪的回答。
天罪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慢條斯理的拿起筷子,先是挑了一口小碟子裡面的碎肉,閉上眼睛細細的咀嚼幾下,隨後才優雅的挑起麪條,一隻手遮在前面,緩緩低頭吃着。
直到把整碗都吃完,就把滿是麪湯的碗‘很浪費’的放在一旁,接過小劍遞過來的白色絲帕擦了擦嘴,才呵呵一笑,問道:“諸位感覺如何?”
九個人同時臉紅,他們一是根本沒吃那個小碟子裡面的碎肉,二是……吃相跟人家比起來差太多了,顯得太……粗鄙了。
‘這個死小子,總說粗鄙村野粗鄙村野的,肯定就是在罵我們是粗鄙之人!’
他們心中都是這一般想法。
黑衣女子又開口問道:“爲何……這個麪條……跟以往吃到的不同吶?”
天罪呵呵笑道:“恩,看來大家吃的都還滿意。不同?自然是不同,雖然看起來一樣,但這畢竟是我口味,雖然簡單……嘿嘿,但這畢竟是姬府的做法,自然又與其他不同了。”
等了一會,繼續道:“此面名爲‘龍鬚’,並非細,而是如龍鬚一般堅韌彈牙,呵,這普天之下,敢用‘龍鬚’爲名的怕也只有我才幹得出來吧!哈哈哈……”
‘猖狂’了一會,又說道:“這面是平凡,只是這湯水卻頗爲考究。”
黑衣女子吞了口口水,她原本就餓,吃了這一丁點的麪條,反而更餓,此時又聽天罪在這裡賣關子,都恨不能上前掐死這個小混蛋,但具體湯水有什麼不同,卻又如同鉤心羽毛一樣,弄得她全身不自在。
“到底有何考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