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麼突然來了這麼多人?”
正是馬江從土坑中爬了出來。
而他身上也根本沒有什麼打傷,只不過胸口有一道看似很深的傷口,此時正在快速癒合中。
那肉就像是無數條蚯蚓,爬着爬着,就把傷口給爬好了。
一羣人自然是發現了他。
其中一人眯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了好久,才大聲吼道:“馬江?!該死的東西,你竟敢殺我御劍宗分堂滿門?!”
馬江滿頭的問號,皺着眉頭說道:“喂,你這個臭老頭在說什麼啊?什麼殺你滿門?老子今天倒是想殺人,但晦氣,一個沒殺到,奶奶的。”
“還敢狡辯?哼!人人都道你是英雄豪傑,起碼敢作敢當,沒想到竟然是這種坑蒙拐騙的小人!”
那老者開罵了。
“我草!你他孃的怎麼說話吶?”
馬江很憤怒,掄起拳頭就衝了上去。
那老者一愣,沒想到這貨竟然是說打就打,這……這不按常理出牌啊。
當然,馬江的‘常理’跟其他人略有不同。
他堅信‘會咬人的狗不叫,亂叫的都是慫蛋’。
平日裡咋呼最厲害的,反而沒有危險。
真要動手,根本就不用說話,上來就打就完了!
這道理看似歪理邪說,但在市井之中,這卻是真理。真正的老大,真正的黑色勢力的權威者,沒有幾個是有紋身的。
那玩意一是信仰,除了信仰之外,根本就是給自己壯膽的。
馬江就很信奉這個,所以即便他很想在身上弄兩條很威武的神獸刺紋啥的,但因爲自己身份擺在那裡,只能忍住不去弄。
正如他要動手,絕對不會像老孃們一樣叨叨個沒完沒了,天黑了,一身除了吐沫星子之外啥都沒有。
要打?
那就往死裡打!
那名老者見對方拳來,一是太突然沒有反應,二是……自己的修爲與馬江差了太多,根本也抵擋不住。
正這時,明明在一旁的段衡山卻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伸出一隻手直接握在了馬江的拳頭上。
轟!
巨響。
兩人身子卻沒有動。
良久。
兩人分開。
馬江皺眉道:“咋?以多欺少啊?行啊,來啊來啊,都上來吧!”
段衡山揹着手,仰着頭,冷聲道:“你走吧。”
馬江愣了。
段衡山身邊的人也都愣了。
“二長老,不能放走他啊!這……這可是血海深仇啊!”
一名老者趕忙大聲說着。
段衡山卻搖了搖頭道:“退下!既然他說不是他殺的,便不是他殺的。他馬江什麼壞事都做過,唯獨從未說過謊話。”
“這……”
其他人都是一臉疑惑。
馬江卻撇了撇嘴道:“不打了?那我走了,正好老子現在很餓,可沒閒工夫在這跟你們磨,哼!”
重重的哼了一聲,他真的就轉身離開,並且一點防備都沒有,彷彿根本就不擔心有人從背後偷襲他。
等他走遠了。
那名老者才急忙說道:“二長老,即便此事不是他做的,但他馬江跟我們御劍宗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此時他有傷在身,我們拿下他不是再好不過了?”
“哎……”
段衡山緩緩搖了搖頭,伸出一隻手來,放在衆人眼前。
他的手在顫抖,骨還在,肉還在,皮卻沒了,此時正有能量在不停的修復,看起來猩紅一片,十分可怖。
段衡山道:“馬江,天下第九。其實他此時的修爲按道理根本就排不上這麼高的名次,但他依然是第九,不是第八,也不是第十。這是因爲整個大陸沒有一個人不認同他的資質!他性子很蠻,也有些愚鈍,但唯獨在修爲之上,他是個毫無疑問的天才,天才中的天才。”
其餘老者看着段衡山的手,心中都是一陣發寒,尤其之前被馬江攻擊的那名老者,更是一陣後怕,若非自家的二長老替自己擋住,自己此時……又會怎麼樣?
另一名老者說道:“即便他很強,但總也不會比您還強吧?”
段衡山點頭道:“是的,老夫有自信可以把他今天留在這裡,但……你們吶?老夫難保你們也會毫髮無傷,如果馬江發起狂來,怕是你們要死傷大半。如今分堂被破,御劍宗本身就被傷了根骨,若是少了你們,怕是會被其他宗門窺視。”
衆老者聽完便是一陣感動,合着自家的二長老是顧念着自己這些人,纔會放任方纔那猖狂的馬江。
又一名老者想了一會問道:“不過……二長老難道真的相信這不是馬江做的?他出現在此地本身就很奇怪,再有,雖然這只是分堂,但實力也不是一般門派可以覬覦的,如今卻被一息覆滅,這……”
段衡山擡起手來,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嘆了口氣說道:“至於緣由,我們會查出來的,不過是馬江動手的可能性很低。”
“二長老爲何如此篤定?”
段衡山哼了一聲說道:“因爲他馬江就是個白癡!”
“呃……”
所有人又都是一愣。
段衡山嘆了口氣說道:“馬家很強,世間幾大宗門如果單單拿出一家與馬家對抗,勝算都不大。但他們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就是情報網太薄弱了!”
“情報網?”
“嗯,他們不管什麼消息,都要比整個大陸都慢上半拍,甚至有些消息連大陸邊緣的人都知道,他們也許還不知道。”
“真的……會有這麼差?”
“哼,何止如此?便有一事。”
段衡山眯着眼睛說道:“三十年前,在其後四十年,突然降下天滅之災,大陸面臨這次浩劫。但浩劫之中總有機緣,其中一項,便是天外降下一柄神器,被當時一戶侯用異能彈開,僅僅是彈開,就讓那修爲通天的一戶侯險些喪命。”
“嘶!”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道:“一戶侯都被它傷到?看來還真的是神器啊,威力無窮吶!”
段衡山點頭道:“這柄神器便在那日失蹤了,世間所有人都想得到它,但知道它下落的人卻少之又少。恰巧,老夫便是其中之一。這柄神器幾乎飛越半個大陸,落在一個小國之中,此國家依靠這柄神器,數年間打敗好幾個周邊小國,漸漸做大。
不過紙包不住火,神器的消息還是走漏了出去,被數人得知。
其中就有大勢力者,準備強取豪奪。
那小國國主不堪對方威逼,無奈之下卻想出一記昏招,將神器藏匿地點交與自己最心愛的女兒,再把女兒下嫁給一名江湖人士。”
其他老者趕忙好奇的問道:“那個江湖人士是誰?!”
段衡山冷聲道:“這便是馬江癡傻的地方。他是天下排名前十之中,唯一年齡沒有到四十的人,當初那小國國主選婿,自然首選了他。而他……哼,直到現在爲止,還以爲那小國公主嫁給他是因爲他有獨特魅力,還拿這件事當作自己一生最大的輝煌,殊不知他早就被人當作了擋箭牌,可悲,可嘆。”
“嘶……”幾個老者不是傻瓜,簡單幾條線索,馬上想明白其中的關節。
段衡山又道:“所以老夫才能肯定,這分堂之事一定不是馬江所爲,這一定是別有用心之輩想利用老夫的手來對付馬江,更確切的說,是想利用老夫的威望來引起馬家和整個江湖的拼鬥,他再坐收漁翁之利……哼!當真打的一副好算盤,當真以爲這天下人便都是傻瓜了嗎?!”
段衡山無比的憤怒。
他不可能不憤怒,因爲段家唯一的根,他唯一的親孫子,被自己自小百般疼愛,萬般呵護的孫子,此時的屍首就躺在他的面前。
而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去碰一下。
同樣,他的雙手也從未停止過哪怕一瞬間的顫動。
幾名老者此時恍然大悟,看着自家的二長老,心中更是崇敬。
什麼樣的人?能在錯失愛孫的同時,還能有如此清晰的思路,簡單幾條線索,就看出敵人的毒計?
怕是天下只有他一人了吧!
段衡山,天下第五,靠的,可不僅僅是武力!
咔吧!
正此時,一聲脆響憑空而發。
衆人趕忙循聲望去,卻發現發出聲音的地方正是段衡山的腳下青石,那裡的地面已經碎成粉末,便比沙塵還要細膩……
……
另一處,鬼冥武的老鬼突然覺得心中一陣煩躁,忍不住轉過頭看了看,眉頭深鎖。
良久,才轉過頭來,看着自己剛剛找到的剩下的三百人,目光深沉。
他本應該繼續趕路,但卻停留了下來。
隔天,一個衣着破爛的人竟然找到了他們的藏身之所,被蒙面人刀兵相加,卻毫無懼色,苦笑一聲大聲喝道:“老鬼,你是要害死小爺嗎?!”
距離這裡兩裡多地一處山洞中的老鬼猛地睜開雙眼,愣了一下,又緩緩閉上,張嘴輕聲說道:“沒想到你竟然還活着。”
說話聲音小,但卻傳出很遠。
來人聽的真切,咬牙切齒道:“你爲什麼非要殺了十師弟?這樣嫌我於不義?”
“你怕了?”
老鬼輕聲的問。
來人道:“我當然怕,我太怕了,我怕的不單是我自己,我還替你害怕,你可知你殺了他,會得罪誰?”
“誰?”
“天下第五,一步破太虛,段·衡·山!”
老鬼眼睛猛地再次瞪圓。
他……真的有些怕了。
此行目的,原本就是要挑起段衡山與馬江之間的仇恨。
所以得罪段衡山這是必然的一步棋。
可是現在,他卻有些不自信了。
爲何?
因爲他此時的作爲。
他不是在等誰,沒有繼續前行,僅僅是因爲……他走不了。
他要養傷!
老鬼的胸口上,正有一個拳頭大的深坑,把心臟都擠成一半大小,讓他每一次呼吸都如同酷刑一般。
他呆呆的看着山洞的巖壁,輕聲嘟囔道:“本座隱世百年,又經天滅之際突破瓶頸,登入到那前無古人的境界,本以爲自己便是天下第一,但如今光是遇到一個天下第九,便打了個平手,還被其重傷,本座……本座是否太小覷了天下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