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昃招了。
其實這件事原本就很簡單,幾句話就能說清,等王昃說一句‘完了’的時候,詩雅還有些渾渾噩噩。
“這麼就……完了?”
“我說姑奶奶啊,你還指望這件事有多麼驚心動魄險象環生?你可是被狙擊手擊中了,能保住姓名都算萬幸,你還想更誇張一點?”
“那……那倒不是……”
詩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隨後突然臉色一正,一臉嚴肅的問道:“你……你看沒看?!”
她臉紅着問的。
其實她早知道答案,但心中還存着某種……僥倖。
王昃苦笑道:“如果我說我沒有看到過,光憑我的天眼就能把你給治好,你……會信嗎?”
“天眼是什麼?”
小姑娘好奇的問道。
“天眼吶,天眼就是隻要我閉上眼睛,這周圍世界所有的景物都會變成黑白色,就像是全息圖像一樣,在我的眼裡沒有任何死角,所有的一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包括……十幾公里以外的事情,我都能看的分明!”
“哇!真有這種功夫?!”
“當然是假的了!”
王昃忍不住笑道:“這麼說你都信,我真是……嗷!”
詩雅的小嫩手果斷的按在他的肚皮之上,王昃一聲慘叫,直接昏過去了。
詩雅被他慘叫聲嚇了一跳,趕忙退開,又發現他真的一動不動口吐白沫了,好奇過來探了探鼻息,還活着。又扒開眼皮……恩,是昏了。
她忍不住好奇起來,爲什麼自己就是這樣輕輕的一按,他就會昏掉吶?
‘恩……興許是什麼怪病吧。’
又過了一個小時,詩雅捂餓扁的肚皮耐心的等王昃醒過來。
“你……你還真按啊?說了,很疼的。”
“我餓了。”
“呃……”
這就是見王昃醒來後詩雅說的第一句話,我餓了。然後就眼巴巴的看着他,彷彿指望他能馬上變出一桌子精緻酒菜一樣。
王昃的眼角快速的抽搐了幾下,都想跳起來一口咬死這個任性的姑娘,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心中某種柔軟突然被觸碰了一下。
“呵呵……”輕輕一笑,王昃無奈道:“好吧,我給你弄點吃的吧。”
忍者身體的劇痛,王昃從牀上坐了起來,僅僅這一個動作,就讓他的衣襟被汗水打溼了,不過他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痛苦,雖然動作慢,但還是在動着。
走到廚房,翻找了一下,並沒有看到什麼新鮮的蔬菜或者是肉,但也不知道是裝潢公司爲了整體效果,還是真的就在這裡拍過照片,反正冰箱裡倒是滿的,除了幾個明顯過期的東西之外,其餘都是各種的罐頭。
尤其有牛肉罐頭和水果罐頭,還有午餐肉罐頭,甚至還是進口貨,光看包裝也讓人覺得食指大開。
詩雅馬上湊了上來,興奮的往冰箱裡面看看,隨後又一臉的委屈,說道:“我……我不喜歡吃罐頭,還是涼的……”
王昃差點一口氣嗆死。
不想吃?對於一個一包泡麪吃三頓的人,眼前的罐頭就跟天堂一樣,合着這姑奶奶還不喜歡?!
“呼……”
重重的呼出一口氣,王昃讓自己的火氣平靜下去,隨後苦笑一聲,轉頭道:“你這小姑奶奶倒是真難侍候。”
他左挑右選,找到一罐午餐肉和一罐菠蘿罐頭,在整體櫥櫃上試了試,發現真的有火,煤氣通着。
趕忙支起鍋,打開罐頭,等鍋熱了以後現將午餐肉放入其中,讓凝固的油脂漸漸融化,看似隨意的在調料罐裡面挑選幾樣,直接撒進去,等午餐肉從桔黃色變成了金黃色的時候,纔將菠蘿罐頭瀝水倒入,輕易幾次翻炒,一股異香便飄了滿屋。
“呃……奶奶滴,沒用過高級東西,忘了開抽油煙機了。”
他自嘲着,一旁的詩雅卻已經口水橫流,不停的吞啊吞的。
“還……還沒好嗎?”
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盯着鍋子,讓王昃有種她會把鍋子吞了的錯覺。
趕忙洗了一個盤子將隨手烹飪的料理倒進去,然後擺在詩雅面前笑道:“吃吧,總比罐頭好一些。”
詩雅先是有些不好意思,還想謙讓一下,但吃過一口之後,便再也停不下來,反應過來的時候滿盤子的菜竟然都被吃光了!
“不……不好意思,我還想給你留一下……咯!”
打了個飽嗝,她趕忙捂住自己的嘴,隨後對王昃咧嘴一笑,帶着調皮與靈動。
“沒事,我更喜歡這個。”
王昃卻不管她,他早已將牛肉罐頭打開了,滿眼星星的說道:“天吶,牛肉!師傅他老人家都說過,不管是天上飛的水裡遊的還是路上跑的,最好吃的永遠是牛肉,最高級的永遠是牛肉,最奢侈的永遠是牛肉!不過那該死的老東西,每次弄到一點牛肉,都躲在房間裡面偷偷的吃,吃也就吃了,吃完了連嘴都不擦,就跑出來說自己是在閉關練武……摳門!”
說完,王昃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滿臉陶醉。
詩雅呆呆的看着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盤子,突然歪着頭說道:“你的家境……不是很好吧?”
“我家境?不錯啊,父母健在,工薪階層,算不上好,但總能算得上小康。”
“可是牛肉……也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吧……”
“哼,你懂什麼?這是牛肉,牛肉!無上之肉,先不說殺牛這種行爲本身就有違天和,單說吃牛肉這種行爲,也已經算是逾越了,像我這種平頭百姓如果吃多了,會折福的。”
“哇,這麼誇張啊?”
“那是,我跟你說啊,這世間有很多事情我們覺得習以爲常,但實際上卻是逾越自損之事,吃牛肉是一個,佩戴名貴玉器也算一個,還有啊……”
兩個人就這樣聊了起來,彷彿兩人不是第一天認識,也沒有經歷過這場生死,而是兩個相交多年的好友,坐在一起侃侃而談。
這一聊,小半天的時間就過去了,等兩人察覺時,時間已經臨近傍晚。
詩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扭捏的說道:“我……我應該回去報道了,我離崗這麼長時間,同事會擔心的,家裡也會擔心,我連一個電話都沒有給他們打吶……”
王昃楞了一下,恍然若失,但還是笑着說道:“是啊,你也應該回去了,好好一個大姑娘夜不歸寢,小心第二天小道消息就滿天飛了,真是的,快點回去吧。”
“去你的,你纔有小道消息吶……那……那我走了?”
詩雅站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走到門口,卻又轉頭問了一聲。
王昃呆呆的看着她,突然綻開完美笑容:“人生在世,緣起緣滅,若你我有心必能他日再見,莫要做那小兒女模樣。對了,晚上一個人回去沒問題嗎?要不我送送你?”
“不……不用了。”詩雅聽王昃說話的內容很奇怪,但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尷尬的點了點頭,說了聲再見,轉身離開了。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在樓道間,王昃才眨了兩下眼睛,自嘲苦笑一聲,仰頭倒在地上。
“王昃啊王昃,你這是怎麼了?哎……”
隨後他突然一愣,猛地又坐了起來,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道:“哎呀,不好,他孃的,把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
城市,人潮洶涌間依舊繁華,不會因爲任何一點小事而發生絲毫變化,即便人們都未能意識到脫離自然的自己,漸漸已經失去了成爲地球上一名生靈的權利。
面前是一座尋常的小區,裡面有隻有在售樓時節纔會通電的噴泉,早已經被野草佔據的花圃,還有那些被磨出鐵色的健身器材,更有隨處可見的寵物的糞便。
其間有一棟小樓,在售樓的時候被稱爲可以在樓盤賣完後變成老年活動中心的地方,如今變成了一家商鋪,被高價租給了一個理髮店。哦,它叫做‘理容店’,名字倒是透着復古,就像民國時期滿大街的‘整容店’一樣。
王昃歪着頭看着這家店,忍不住輕聲笑了笑:“就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嗎?這樣一家店,年收入怎麼可能夠它的房租的,這樣大的地方一是超市二是飯店,最次也得是個幼兒園纔對吧?男發八塊,女頭十元?賠本啊兄弟。”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隨後笑道:“不過也應該理個髮了。”
走進去,馬上就有人迎接出來,並且有很多客人都轉向他的這個方向看,很好奇一個這樣的‘老年店’會出現一個年輕人。
現在的年輕人對於頭髮當真是十分重視的,多則幾百塊,少則幾十塊,每個月差不多十分之一的工資都放在了自己的頭髮上,最終換來的……還是謝頂,多麼的不划算。
“很少有年輕人來這裡的,看來這位小哥倒是個節儉的人吶。”
王昃洗了頭髮,擦乾,披上單子,剛開始剪頭,一個老理髮師就笑着說道。
王昃輕輕一笑說道:“怎麼?老大爺是看不慣現在的年輕人在頭髮上的花費了吧。”
老理髮師笑道:“可不是嘛,現在的年輕人吶,哎,一點不懂得儉樸,名牌洗髮水,高級護理,剪個頭都一百多塊,他們是真沒捱過餓,記得在我年輕那會,剪一個頭也就幾分錢,隨便找一家店,推子剪刀幾分鐘齊活,便宜又精神。”
王昃笑道:“這個……呵呵,說句遠點的話,只是發生在那二三十年的光景裡吧?至於我們華夏文明數千年,真把自己的腦袋那麼不當做一回事的,怕也就只有那幾十年了。遠了先不說,單說清朝,那大辮子維護起來可不容易,三兩天刮一次頭不說,要用上好的皁角,名貴的薰香,才能保證大辮子裡面不生什麼蟲子,再在墜子上放上一個吊墜,嘿嘿,那個時代全身最精貴的東西可不是掛在腰間繫在手腕上,幾乎全部家當買一塊玉,就是掛在這辮子墜上。
再往遠了說,唐朝,一個女人的頭髮,比自個兒的性命還重要,若是能找到一頭最美觀的假髮,那些名媛貴婦們可不光是拿金銀珠寶去交換,有些啊,嘿嘿,便是身子也附送出去,只爲了那一頭雲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