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天爲止,整個萬字軍已經行軍六天了。他們按照天罪的指揮繞到南明之盾左側山嶺,在密林中順着某種路線不停前行。說來也是奇怪,他們走了很久很久卻一個蠻夷都沒有碰到,彷彿他們已經離去了一樣,問過將軍,只說是這裡是蠻夷來時的路。
翻越羣山遠比想象中艱難的多,他們不知道自己行走的方向,東南西北分不清,不過將軍在最前面,跟着走總是沒錯。然後就下起了雨,好像永遠也不會停息。
隨後大軍也收到了‘小道消息’,自家的將軍生病了。
夜裡,小露看着天罪可憐的痛苦的小臉,忍不住說道:“少君,我們在這裡多休息幾天吧,這些天趕路已經很多了,距離天關也已經很遠了……”
天罪哎呀了一會,才堵着鼻子說道:“本候也想休息啊,但在這荒郊野嶺的有什麼休息的價值?再堅持一天吧,一天之後我們就能走出這片森林了。”
小露一愣,疑惑道:“這裡不是幻海森林?”
天罪苦笑道:“幻海森林?拜託,雨水把你淋傻了吧,如今我們可是連南明的國境還沒有走到吶,還幻海森林?遠着吶!”
其實在第二天越過第二座山嶺的時候大軍就已經穿越了南明之盾的範圍,只要轉換方向就能走到南明國土之中,那大片農田村落的地方。但天罪一直想要抓住一隻蠻夷的部隊,所以才一直在這片森林之中前行,如果蠻夷的將領很聰明的話,他們會用這片森林當做他們的補給線,可惜……天罪的運氣還是稍微差了一點。
而且他倒黴的生病了。從出生到現在將近十年的時間裡面,天罪真的一次病都沒有生過,哪怕是最普通的頭疼腦熱都沒有過。大冬天光腚在雪裡面打滾他都沒事的,甚至再被小劍嬉笑的把他堆成一個胖胖的雪人,並且在裡面站了起碼兩個時辰時……也是一點事都沒有,一個噴嚏都沒有。
可如今他卻病了,而且病得很重,發高燒,腦子還有些渾渾噩噩,由其手腳每個關節都特別的疼,伴隨着心跳的節奏疼痛,讓人想要抓狂。
他重重的喘息着,無力的躺在小露的懷裡,此時的他更像是一個單純的無助的孩子,而非他身後那一萬七千兵甲的將軍。
“都說少女的體溫是治療感冒最好的藥,看來都是騙人的!”
天罪掙扎的怒吼了一嗓子,弄得小露很悲傷,忍不住嘟囔道:“不是少女又不是屬下的錯……”
直到第二天早上天罪才沉沉睡了過去,卻又被擡轎子的輕微晃動而搖醒,他一直是這樣渾渾噩噩,說不出是睡着了還是沒有睡着,紅撲撲的臉上滿是汗水,稍微清醒一點就看一眼貼在轎子內壁上的地圖,然後指揮一下大軍的方向,隨後繼續昏睡。
到中午,大軍也終於離開了森林地帶,走在了官道之上。這裡顯得很平和,路邊是一望無際的農田,還有零星的牲畜在其中來回走動,官道的拐角處有一個驛站,很小,好似暫時停靠的茶館,並沒有住宿的酒家。倒是茶棚後面有一大片空地,顯然可以讓行腳之人搭帳篷休息。
小露一陣激動,偷偷看了一眼轎子外面,發現卓一凡並沒有注意這裡,便立即伸手用力的晃了兩下天罪,然後一臉無辜的靜靜等待。
天罪醒了,皺了皺眉頭,迷茫的左右看看,突然從轎子的小窗看到了外面的茶棚,便說道:“唔……大軍趕往茶棚休息一下吧。不過……爲什麼我醒的這麼巧?”
仰着頭看了小露一眼,後者趕忙說道:“興許是少君有些口渴所以才醒了吶,恩恩,一定是這樣。”
心虛的不得了。
天罪翻了翻白眼道:“好吧,就當是這樣吧。”
淅淅瀝瀝的雨依舊沒有停,落在茶棚的氈布上面發出陣陣噗噗聲響,跟大軍鎧甲來回撞動的聲音和在一起,彷彿是某種天地的交響曲。
轎子被擡到茶棚旁邊,彎下轎角,小露抱着天罪從上面走了下來,店家趕忙搓着手走了上來說道:“咿呀,這該死的天可冰死個人,客觀裡面請!”
說着就趕忙拿抹布擦了擦靠近爐火的一副桌椅,小露點了點頭就坐了上去。雖然此時她身上穿的是男子的軍裝,沒有鎧甲的厚重內襯,但依然無法阻擋她那種靜雅的氣質,讓人看着很舒服,而去……其美貌也讓店家看的眼睛發直,卻又不敢多看,只得一直低着頭說話。
店裡的老闆娘一邊圍着圍裙一邊從後廚走了出來,並笑着說道:“哎呀,大雨天的還有客人,快點把燒好的開水沏茶……啊!”
可走出來擡頭一看,正看到前方一萬七千大軍將這裡團團圍住,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驚聲喊叫起來,但卻有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
卓一凡走上前去,雖然很不想跟外人說話,但這事總不能讓生病的天罪或者女流之輩的小露去幹,所以便從懷裡掏出一塊靈石放在桌子上說道:“店家不要怕,吃喝只管上來。”
店家夫婦趕忙點了點頭,一起跑向後廚,店家拿出一個大茶壺和大碗倒着熱乎乎的茶水,老闆娘則是開火做飯,所有積攢的食材都往鍋裡不停的倒。
在卓一凡的示意下,那些士兵輪流着上來喝一碗熱乎茶水,店家有心,還往裡面加了一些姜沫和老油,讓人喝起來全身暖和,祛除寒氣。
緊接着老闆娘也從後廚中搬出一罈罈一碗碗的熱騰騰的食物。
小露這一陣可是被天罪的美食給‘慣壞了’,夾起一塊肉吃了一下,隨後立即吐出,皺着眉頭說道:“店家,若是有氈布之類就多拿出來一些,讓那些兵甲也避避雨,對了,你們這裡有乾柴嗎?”
卓一凡雖是男子,但在跑江湖方面的經驗跟小露來比就差的太遠了,小露之前裝作老人扮成香草婆婆也是很多接觸過的人都沒有認出來,再加上她可正經八百在江湖上飄了數十年。至於卓一凡就比較慘了,即便是他最輝煌的那幾年,也不過就是走走打打殺殺砍砍的,別說守規矩,他所做的事情全部都是在破壞規矩。
店家趕忙跑到後廚的柴房拿出一卷一卷的氈布,他們這裡本來就沒有客棧,卻還要迎來送往許多歇腳的人,過一夜再上路的很多,自然有這些擋風遮雨的預備。
士兵們也都是老油子,派出幾個飛速跑到旁邊山林,砍了木頭回來搭建成一個個只能遮擋頭上的帳篷,又在下面生了火。因爲有店家柴火當做底火,他們便直接砍了大樹將裡面比較乾的樹心劈出來點上,雖然剛開始的煙很多,但終究能燃燒起來。
所有士兵都儘可能的靠近火堆,儘可能的將身上的衣服烤乾,離着很遠都能看到那些士兵身上蒸騰而起的熱氣。另一些手巧的則是把裝在羊皮袋中的乾糧和肉乾拿出來放在火上燒烤,行軍的小鍋也架了起來,煮上一鍋熱湯。
老闆娘一看這些士兵都有準備,倒也不再去做吃喝了,用圍裙擦了擦手,貼近到小露身邊呵呵笑道:“這位小公子長得可真俊俏吶。”
一邊說一邊用手去摸了一下天罪的臉蛋,她不覺得這樣有什麼過分的,根據小露的裝扮還有天罪的年紀,她自然會認爲這是某位軍爺的家眷,逗弄一下反而會增進她跟這些大頭兵的關係。
可是……譁!
所有的士兵猛地停了下來,第一時間抓起身邊的長矛,幾乎同時轉身用噬人一般的眼神望着茶棚之內,原本就冰冷的空氣彷彿都凝結成了冰晶,殺氣如暗流翻滾。
老闆娘被這些視線盯的背脊一陣發涼,趕忙後退幾步,表情慌亂的都要流出眼淚來,顯然是被嚇得不輕,店家也不明所以,本來想賠笑作揖,可手指剛動一下,四周便響起一陣長矛轉向的聲音,那尖銳的彷彿星光的矛尖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全身。冷汗如漿。
一時間,整個世界只剩風雨篝火之聲。
卓一凡苦笑一聲,他真不知道這個自己從小保護的孩子到底施展了什麼樣的魔法,會擁有這樣一羣鐵血忠誠之兵。心知他們肯定不會聽自己的命令,便走到天罪面前看着再次陷入昏睡的他輕聲說道:“醒醒,醒醒。”
天罪皺着眉頭睜開眼睛,在小露的懷中扭動一下,隨後問道:“咦?什麼事?”
卓一凡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周圍,天罪愣了一下,突然呵呵一笑,擺了擺手說道:“該吃吃該喝喝,現在休息一下,不要那麼緊張。”
譁!又是一聲,所有兵甲放下手中長矛,繼續圍着篝火。因爲有‘休息’的命令,所以漸漸的多出一些話語,還有一些歡笑,雖然都是儘量的壓低了聲音,但天地之間的溫度彷彿憑空就升了幾度,熱鬧了起來。
天罪用自己的頭蹭了蹭小露的胸口,仰過頭看着店家夫婦說道:“哦,對了,這裡是茶棚,呵呵,麻煩你們了。”
“哪……哪有麻煩?呵呵……呵呵……”
店家夫婦趕忙臉上堆滿了笑容,尤其老闆娘說道:“我看……小公子臉色潮紅,一定是染了風寒,我這就去給您弄一碗弄薑湯去去寒。”
天罪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嘆了口氣嘟囔道:“哎……老子這場病……絕對是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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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他真的就是累的,雖然他一直躺在小露的懷裡躲在轎子之中。因爲他在‘煉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