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特別的落寞
火車把我載回了家鄉,我也終於要開始另一個“新的故事”了。
這幾年,家鄉一直在搞城市建設,發展的相當快,每一次回去,我就發現火車站本生和周邊的環境都在不斷變化着,甚至讓我有點措手不及的感覺。
火車站外唯一不變的就是肯德基、麥當勞,不過我發現還新開了一家“真功夫”,下車的時候是半夜兩點多,我在麥當勞隨便叫了點東西,一個人坐在角落裡。
但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一個女生,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外面。從外形和穿着上看,好像有幾分熟悉的感覺。
我不敢確定,端着餐盤,換了個角度看過去,那女生掛着耳機,應該是在聽歌,桌上只有一杯咖啡。
這個時候,她也正好轉過臉來,我們的目光交匯了一下。
張雨。
其實,學校給我們學生統一訂票,大多圖方便,學生沒有特別要求,肯定是訂同一天同一時刻的票回家,所以在這裡遇見同樣回家來的張雨也不算奇怪,但是,見到她,我卻總是有點不自在。
她對我微笑了一下,這種普通朋友一樣的微笑,我本來應該至少禮節性地做一個迴應的,但是,我知道,我當時的表情一定是尷尬僵硬的,我雖然不愛張雨了,但她在我心裡可能永遠是一道坎。
這種感覺,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理解,不過我相信經歷過的人大概會明白我的意思。
但也許對於張雨來說,一切並沒有那麼複雜,打過招呼之後,張雨解下了耳機,端着咖啡來到我對面坐下。
我看着她,又看着咖啡,說:“怎麼?你還喝的慣這裡的劣等咖啡?你不是應該去高檔咖啡廳麼?”
張雨說:“我都多久沒亂花錢過了。”她嘆了口氣,說,“也沒人給我錢花啊,對吧,大三了啊,女生在大學裡都是越老越沒人要,不像你們男的,越老越吃香。”
我不是很明白她的這種理論,可能是因爲我還沒到年齡或者還沒到她那個位置。
實際上張雨是比我小的,但大學裡不看真實年齡,看的是資歷,大三的就算十八歲,也是大二二十幾歲人的學長學姐,大學就四年,每一個男生都想“泡學妹”,覬覦學姐那是大一的新生在找不到女人的情況下才會做的事情——當然,一些特殊情況除外。
我並沒有貶低高年級女生的意思,只是說了大學的一個普遍心理,所以到了大三的張雨,或許在經受了各種打擊之後,到現在也有些力不從心了。
我想了一會兒,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於是沒話找話,說:“你要是覺得自己老了,也該好好學點兒什麼了,大學這麼久,你學到了什麼麼?”
我知道張雨的成績不好,雖然沒有到天哥那種最後變得不堪入目的程度,但是掛科補考重修她是樣樣皆有的。
我冷笑,說:“你不會是被天哥弄了一次,就傳染了吧?難道除了性病,成績差也通過那個傳染?”
我習慣了故意向張雨開她忌諱的玩笑,就像是一種報復一樣。沒有愛了,但是卻還想要去報復,這種感覺當時的我也不能理解,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其實並不能說不正常。
只不過,這個時候的張雨已經不是很在乎這一些了,她任我說,任我諷刺貶損,面不改色,說:“我也知道,不過大三了,很多事情……我最多也就是把大學混完,混到一個畢業證而已吧。我已經對你說過了,人都已經爛了,還有什麼好努力好奮鬥的?”
東西吃得差不多了,我站起來,說:“你真的就這麼自暴自棄了?”
張雨沒有回答,我看不懂她的表情,那種奇怪的表情持續了十來秒的樣子,她又開口,說:“我們一起走吧,一起回去,搭一輛車,便宜一點兒。”
什麼時候張雨也開始學會省錢了?我感到很彆扭。
出租車上,我不禁問她:“你回來幹什麼?看你爸媽麼?”
張雨說:“哈哈……看我爸媽,我爸媽應該都不想看到我吧。我回來換個環境,散散心。”
我這才知道,原來張雨也是在逃離,在逃避。
其實我心裡還有很多疑問,想要在張雨這裡得到答案,但是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如果我和她是普通朋友的話,或許這些事,我可以問得坦坦蕩蕩,可是偏偏我們之間曾發生過那麼多故事,而那些故事改寫了我的人生,正因爲有了這麼一層疑慮,我根本沒辦法再用正常的態度去面對她。
我目送着她下車離開,往自己家的方向走,那地方周邊的環境也都已經變了,但張雨家的那棟樓卻沒有多大變化,我雖然來的次數不多,但是對這裡印象很深。
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張雨揹着包往家裡走的身影有一點單薄,有一點落寞。這個時候已經半夜三點多,街上沒有行人,這城市有時候連路燈都懶得開,張雨就那樣背對着車燈,走進了一片黑暗裡。
我居然有點文藝地傷感起來。
不過這種傷感,很快就被其他的情緒取代了,我始終在告誡自己,張雨這種人不值得同情。
車繼續開動,很快我也到家了,這一次,家人知道我要回來,所以都沒有睡。老媽還熱情地爲我煲好了雞湯。
雖然我話不多,也沒對父母說什麼,但我感到,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稍稍有了那麼一點安心。
畢竟,在家裡很多事情不用去想,不用考慮。
我問老媽:“這幾天要不要回去爺爺那邊,奶奶不是生病了麼,怎麼還要那麼大張旗鼓地拜壽?”我回來的這一天是二十九號,按照以前的慣例,我回來當天就要回去給那兩個老人家請安。
老媽說:“不用那麼早去,那邊人很多的,過去也沒什麼好事。”
至於我問的第二個問題,老媽也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但看她的表情,我有點不寒而慄,總覺得似乎會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回家已經不再意味着放鬆或者安逸了,而意味着介入另外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這些事,我想都懶得再去想了。
凌晨四點多我躺下去,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二點多。一方面,我不想無聊呆在家裡,另一方面,我又想要好好放鬆,最後我選擇了去找鴨梨。
聯繫了鴨梨之後,我才知道這傢伙現在已經開始社會實踐了,基本上沒有什麼課程。鴨梨學的專業原本還算是挺有技術含量的,不過這傢伙大概是比較懶,還想要多玩一段時間,所以貌似並沒有打算認真找一份有技術含量的工作。
聯繫他的時候,他在一家賣豆漿機的店裡“坐檯”……就是給人看店,據他說在這裡可以混着把社會實踐報告寫完。
當我跑到那家店得時候,我才發現這家店根本就是家“作死”的店。一家不大不小的賣豆漿機的店,好歹也算是賣電器產品吧,偏要開在電器城的對面,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問鴨梨這邊是不是電器城哪個商家的代售點,他又說不是,說是自家親戚開的。
就這麼個作死的店,又遇到了一個作死的店員,那就是鴨梨。
我過去的時候他正在收銀臺插着筆記本玩暗黑二,這傢伙是大菠蘿的寺中,暗黑三跳票多年他始終努力堅持不懈地反覆玩暗黑二。我過去的時候,他又翻出一臺筆記本來,說是他同學留在這裡的,讓我到店後的裡屋裡頭插上網線跟他聯機魔獸solo。
反正也是無聊,我跟他玩了一局,就在一局終了的時候,有一對老夫妻走進了店裡,我聽到聲音也從裡屋出來,準備看看這個作死的店員要怎麼賣豆漿機。
結果讓我差點笑尿的事情發生了,鴨梨站起來,上去“接客”。
那一對老夫妻看了好一會兒,開始詢問豆漿機的性能,鴨梨非常有禮貌地連續回了八個不知道,然後說:“其實我建議啊,不要到我們這種小店買,質量沒保證,你看,對面就是大商場。”
那對老夫妻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他,我從側面看過去,卻發現鴨梨卻是面不改色一臉真誠。
送走那一對老夫妻後,我說:“你不是挺在意錢的麼?怎麼現在這麼散漫了。”
鴨梨說:“操,又不是我的錢,也沒幾個工資,要不是爲了實踐報告我纔不混到這裡來,來,再來!”
剛纔那一局鴨梨慘敗,他相當的不甘心,我準備回裡屋的時候,鴨梨卻忽然又說了一句:“對了,說到錢,恐怕我們馬上又要破費了,不知道你去不去。”
“破費什麼?”我問。
鴨梨說:“我們假期不是沒有搞成大型的聚會麼?這次國慶大部分都回來了,高一的那個班長打算聯繫大家聚會,當然了,這種聚會肯定是aa制,他不會請客的。”
高一……這意味着張雨也會去咯,我心裡想,不禁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與此同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怎麼了,老媽?”我有些奇怪,我跟老媽說過今天不會回家吃晚飯,但不知道她怎麼忽然火急火燎地找我。
老媽說:“你快回來一趟吧,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