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點點頭，沒再說什麼。這樣說來，這個少年確實是個人才，他們挖到了寶。用楚門的話說，這是一個天生的馬基雅維裡份子。
“對不起，娜塔莉大人，我……”愛德華訕訕地說：“如果教會確實有那樣的組織，能不能讓我調入進去？”
“我們不是光明神教。”娜塔莉看了他一會兒，說：“正如你所說的，就算真有這樣一個武裝組織，也會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保持隱秘。和聖殿騎士的風光，完全無法相比。如果你想要出人頭地，最快捷的方式，就是成爲教士。”
“我並不想出人頭地。”愛德華自嘲地一笑，“我沒有親人，出人頭地又給誰看呢？如果只是想回擊哪些看不起我的人，也未免太無聊了。”
“是麼？”娜塔莉不動聲色地看着，心中卻微微一動，這孩子，比她想得還要成熟。她牽了牽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你在甘草鎮的表現，我還以爲你是個熱血少年。看來，我被你利用了呢……”
“大人，我並沒有欺騙您的意思。”愛德華低下頭，似乎有些恐懼。然而，他的內心是否真如表現那般，可就不得而知了。他緩緩地說：“那時，也是我的真實感情，心中確實充滿了憤懣。但您的話，卻讓我警醒，令我找到了真正的目標！”
娜塔莉沒有說話。她看着少年，等着下面的話。
“我的目標就是，永遠守護在娜塔莉大人身邊，守護她，讚美她，爲她燃燒整個生命！”愛德華目光炯炯地看着娜塔莉，滿臉都是狂熱的神情。
娜塔莉也在看着他。說實在的，少年的告白有點出乎意料。儘管她被歷練的淡定自信，但應付這樣的場面，還是第一次。
“或許我該收回剛纔對你的評價。”娜塔莉似不經意地偏頭，避開愛德華的目光。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在哀嘆：“這樣的傢伙，怎麼會是馬基雅維裡份子嘛……”
“娜塔莉大人，請您放心。”愛德華似乎猜到對方的心思，“除了對您的感情，任何事物都能保持冷靜。”
“要明白，你的感情……”娜塔莉頓了頓，說：“……是沒有結果的。”
“我明白。”愛德華眼中流露出悲傷的情緒，“但懇請閣下，能給我一個嘗試的機會。或許……”
“沒有或許。”娜塔莉冷淡了下來，“如果你繼續抱着這種想法，對你很危險。爲了你的安全，我建議你離開水晶神教，去別的地方碰碰運氣。”
“您要趕我走麼？”
“你可以這麼理解。”
“是麼……”愛德華怔了片刻，臉上的神情悲傷而又失落，點點頭：“我明白了。如果這是您的意願……”
愛德華朝外走去，步伐很慢，但娜塔莉卻沒有留住他的意思。少年伸出手，解除到冰冷的金屬扶手，突然轉過頭說：“您在害怕，聖女娜塔莉殿下。”
“真是可笑。”娜塔莉揚了揚眉毛。
“如若不是恐懼我的感情，您爲什麼着急趕我走？以您的胸懷和眼光，完全不必把我放在心上的。”
娜塔莉窒了窒，說：“隨便你怎麼想，我不需要向你證明……”突然，房門驀地開了，險些撞上了愛德華的鼻頭。負責這座神殿的教士匆匆走進來，手中捏着一張紙條。
“娜塔莉殿下，”教士恭敬的鞠躬，把紙條遞上來，“東山法師塔的電報，教宗閣下出現了！”
“真的？”一種無可抑制的喜悅浮現出來，娜塔莉像個正常的小女孩兒一樣雀躍，她把紙條接過去，仔細研讀着。
愛德華看到，娜塔莉的眼神裡好像着了一團火，在歡快的跳動。他呆了呆，從沒有想到，冷靜高貴的聖女殿下還可以擁有另一份截然不同的美麗。
“立刻備車，我要回甜水鎮去。”娜塔莉臉上洋溢着笑容，目光掠過愛德華，令少年一陣地戰慄——這種嬌豔的妖嬈，將會在成年後愈加傾國傾城，便是此刻，也足以讓愛德華目眩神馳。
“至於你，”娜塔莉看了看少年，心情大好的她改變了主意。“好吧，我答應你的請求，水晶之刃的負責人會來找你接洽。”
“遵命，我的殿下。”愛德華深深鞠躬，喜悅由心底發出，讓整個身體燃燒起來。當他再次擡起頭，娜塔莉已經消失。
落日的餘暉下，神殿染上一層金黃的色澤。遠方，一輛輕快的馬車，正沿着曲折的小路行進，漸漸消失。
4、半位面
此時，楚門推開了地下室的大門。和往常一樣，裡面寂靜無聲，但在這寂靜之中，楚門體味到一種不同以往的感覺。
桌上的圓球仍在靜立，卻顯得毫無生氣。它就像一塊燒燬了的琉璃，呈現出質地羼雜的半透明狀。那種靈空剔透的狀態，已經不復存在。
“水晶？”楚門輕聲地叫了一聲，卻無人應答。他怔怔的站在那裡，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水晶已經不再了。
是的，在這間地下室裡，再也感受不到往日的活力，那種從寂靜中滋生出的生命力量。平日那些無所不在的信仰之力，也不再此處盤桓，似乎通過一種玄妙的渠道，上升到了不可觸摸的空間。
楚門仰頭，目光似乎透過了重重阻隔，投入高高的天穹。
“走了麼……”良久，楚門才輕輕嘆了口氣，“是啊，她曾經說過，一旦我無法追隨她的步伐，就會毫不留情的拋棄我……看來，被拋棄了呢。”
楚門自嘲地笑笑，轉身朝門外走去。手掌剛剛觸及扶手的瞬間，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不過你也說過，不管怎麼樣，我也不能拋棄你吧……”
楚門赫然轉頭，發現空無一人，桌上那顆金屬球卻散發出熒熒的光彩。
“水晶？你……你沒走？”楚門驚喜交加。
“這可是讓我很難回答，難道說，我應該永遠住在這顆球裡面？”水晶有些不快地說。
“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楚門搖搖頭，“我是說，你的軀體已經重生，當然應該出來。不過……我以爲你去忙自己的事情，不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