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你打算把家族事務‘交’給他?”
“這些年,我只顧着生意場上的事,忽略了對冬青的教育,以至於他現在人不人鬼不鬼,成了個徹頭徹尾的大煙鬼,接下來,我打算重整家風,好好整治整治這個不肖之子,強迫他把毒癮戒掉,然後從頭開始一點點教他做人做事,來彌補我這個做父親的過失。我一天比一天老了,沈家總要有新的主事人,冬青也畢竟是我的兒子,總要參與家族事務的。等將來我把你保釋出獄後,我就徹底把位子讓給你,讓冬青輔助你,你們兩兄弟並肩攜手,再給我打出一片江山來!”
聽到這兒,沈東澤眼裡終於閃過一絲明澈,他完全明白了父親的心意,以目前的情況看,沈家必須要找個人出來幫他頂罪,沈東澤是被他推到前臺的人,也是江海的法人代表,就算不想頂也得頂,其實沈天成根本沒什麼好法子給他洗脫罪名,所以不得不重新打造一個新的家族繼承人,除了沈冬青再沒第二個人選,也說不定沈冬青就是將來第二個爲沈天成頂罪的人。
沈東澤現在才明白,他算什麼狗屁董事長,什麼狗屁總裁,表面上是江海的法人代表,其實一切的一切都在父親的掌握之中。
他,沈東澤,自以爲聰明瞭得,到頭來竟然是隻最呆瓜的替罪羊!
最讓沈東澤氣憤的是,自己辛辛苦苦換來的地位,居然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那個大煙鬼取代了,他覺得自己不光被算計,更重要的是,他感覺自己被出賣了,被自己的父親出賣,那種滋味他受不了,可他骨子裡害怕沈天成,這次出賣的只是地位而已,不過現在他一點兒都不敢保證沈天成會不會爲了一己之‘私’出賣他的‘性’命。
多年的歷練已經讓他做到喜怒不形於‘色’,別人他都不怕,可在沈天成面前,他必須把戲做足,做真。
可是,他還是不可避免的,閃過一絲無法‘洞’悉的殺機!
“父親,冬青是我兄弟,您的安排也正合了我的心意,您要是不說,我還打算主動給您提起的。”
沈天成翻起眼睛:“你真的這麼覺得?你就不怕冬青將來威脅你的地位?”
老傢伙果然老謀深算,關於現在,關於未來,似乎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們是親兄弟,只要咱們沈家能好,至於誰上誰下都是無所謂的事,冬青也是個聰明人,只不過誤入歧途,我也一直希望有機會搭救他走入正軌,現在父親既然安排了,我不知道有多高興,只要冬青能重新做人,兒子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好!”沈天成一拍他後背:“這纔是我兒子。你記住,你們倆都是我的骨血,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要你們做得好,爸爸絕對不會虧待你們任何一個。”
沈東澤謹慎的點點頭,可這一刻他心裡卻已埋下復仇的種子。
黃金海岸,沈東澤的‘私’人遊艇珊瑚號上。
沈東澤拿起一支酒瓶倒酒,卻發現酒瓶已經空了,他搖了搖,把酒瓶摔倒地上。
一個保鏢聽到聲響,推‘門’而入,怔怔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沈東澤醉眼惺忪的道:“酒,給我拿酒……”
“沈先生,你喝多了……”
“放屁!我沈東澤能喝多麼,你他媽是不是覺得我說了不算了,你他媽是不是覺得我沈東澤要敗了,少廢話,給我拿酒!”
那個保鏢只好戰戰兢兢地去走了,功夫不大,又拿來一瓶酒。
“給我倒上,倒滿!”
保鏢苦了苦嘴,只好給他倒滿。
沈東澤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用袖子擦了擦嘴巴,一把扯住那人的衣領,醉醺醺的道:“我告訴你,我,沈東澤,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江海的主人,懂嗎?”
“沈先生,別喝了……”
沈東澤用手一指他,“給我閉嘴,什麼時候輪到你教訓我。倒滿!”
他又滿滿喝了一杯,抱住那人的脖子,道:“家裡還好嗎?”
那人連忙點頭:“全靠着沈先生扶持,家裡都好。”
“你有父親嗎?”
那人一陣語塞,猶猶豫豫的點點頭。
“你父親對你好嗎?”
“天下哪有父親對兒子不好的。”
“錯!大錯特錯!呵呵……我問你,如果你父親拿你當替罪羊,你會怎麼想?”
“什麼!我……”
“說實話。”
“世上怎麼可能有這樣的父親,如果真有,我……我一定會很恨他!”
“哈哈,你錯了,你不能恨他,因爲他是你父親,這點你永遠也改變不了。”
“沈先生,你喝多了。”
“呵呵,我沒喝多,我從來沒像現在這麼清醒過,告訴你,我說的那個替罪羊就是我。哈哈……沒想到吧……”
那個保鏢的確沒想到,沒想到一向滴水不漏的沈東澤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不管他說的真的假的都事關重大,可是想不聽也已晚了,他擦着額角的冷汗,一陣無語。
正在這時,‘門’一開,沈冬青從外面進來,看到哥哥爛醉的樣子,不由一愣。
沈東澤看到他第一眼時,表情古怪了一下,但很快便拍手大笑,“冬青,你來的正好,快,來陪我喝兩杯。”
沈冬青還是那副犯煙癮的德‘性’,打個呵欠,鼻涕眼淚便一起跟着出來。他討好的給沈東澤倒酒,咧嘴道:“哥,聽說咱們家敗了,是真的嗎?”
沈東澤冷眼一瞥他,沉聲道:“你聽誰說的?”
“整個龍都都傳遍了,報紙電視上鋪天蓋地都是關於江海的新聞。”
沈東澤一口喝了半杯酒,悶着頭沒言語。
“哥,你倒是說句話呀,到底是不是真的?”沈冬青帶着哭腔道。
“沒想到你也開始關心咱們的正事了。”沈東澤嘴上這麼說着,心裡卻在盤算另外一件事。
“這話怎麼說的,就算我再不爭氣好歹也是咱沈家的人啊,再者說,咱們家要是真的敗了,我還拿什麼去買白粉,你知道的,沒那個東西我會死的!”沈冬青一邊說一邊抹眼淚。
沈東澤哈哈大笑,“我的好兄弟啊,我還納悶你怎麼改邪歸正了,原來你小子關心的還是白粉的事。放心吧,你是我兄弟,咱們沈家就算再敗,哥也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沈冬青感動的連連作揖:“哥,咱媽死的早,咱爸只顧着忙生意,從小到大就屬你對我最好,自從我好上了那口,要不是你千方百計的幫我買白粉,我一準活不到現在。這輩子我算是廢了,要是有下輩子,兄弟就算當牛做馬也一定報答你。”
沈東澤點點頭,拍拍兄弟的肩膀:“說那些幹什麼,咱們是兄弟嘛。唉,有時候我也不知道我這個當哥哥的配不配,眼睜睜的看你越陷越深,真恨不得狠狠揍你,可那又有什麼用呢,明知道給你白粉是害你,可每次你那麼痛苦的求我,我這個當哥哥的心都碎了。”說到這兒,他擺了擺手,滿面糾結,再也說不下去。
“哥……你別說了!兄弟什麼都明白!”沈冬青一把抱住哥哥,在他身上哭得一塌糊塗。
那個保鏢好似木樁子似的戳在那裡,人家兄弟在一起說體己話,搞得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不尷尬。
哭了半晌,沈東澤摘掉眼鏡,擦擦眼角的淚水,長長吐出口氣,“冬青啊,兄弟一場,有你這句話,哥就知足了,接下來哥就能放心去了。”
沈冬青一驚,一把抓住他胳膊:“哥,你要去哪兒?”
沈東澤苦笑一下:“咱們家出了這麼多事,要想過關就必須有個人出來扛,我已經打算把一切都扛下來,等司法部‘門’調查清楚了,就等着去坐牢。”
“什麼!”沈冬青大吃一驚,“哥,你給咱們沈家立了汗馬功勞,這事怎麼能讓你來扛呢,反正我也是個廢人了,要扛讓我來!”
沈東澤審視着他,“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好兄弟,有你這句話哥就領情了,不過你和那些事沒半點瓜葛,就算你想扛也扛不了。”此刻,沈東澤心裡某個柔軟的地方被什麼碰了一下,但那種痛感很快便被酒‘精’給麻木了。
“哥,你一定能想個法子不用坐牢的,你一定行的。”
“呵呵,這次連咱們家老爺子都無力迴天了,更何況是我。冬青,你聽着,等我走後,你一定要聽老爺子的話,不管有多辛苦也要把毒癮戒了,從此好好幫忙打理家族事務,將來沈家就靠你了。”
“我?”沈冬青指着自己鼻子,“你開玩笑吧?”
“這麼大的事我能開玩笑麼,這是老爺子親口對我說的,他打算栽培你來做家族繼承人,今天把你找來,就想給你先‘交’代一下。”
沈冬青忽然笑了,一對沒‘精’打採的眼睛忽然說說放着光彩,“我沒想到老爺子還能給我這個機會,哥,你放心,你走之後,我一定改邪歸正,幫着老爺子打理好家族事務,讓你安安心心的。”
一個人,一個男人,就算再廢物點心也不可能沒血‘性’、沒‘欲’望,這一刻,沈東澤就明明白白的看到弟弟眼裡的‘欲’望,那種目光就好像當初的他一模一樣,也許沈冬青剛纔的表白都是真的,也許他的確有心要幫自己扛,可是再深的兄弟感情也抵不過權力對良知的殺伐!
若干年之後,等自己啷噹出獄時,沈冬青早已是新的家族主事人,到那時他還會在沈家給自己一席之地麼?當然不會!
到那時,他沈東澤就算變成一隻搖尾乞憐的狗,這個兄弟也不會容得下自己的。
如果說剛纔沈冬青要替自己扛罪時,沈東澤還有那麼一絲猶豫的話,那麼此刻他已經不可救‘藥’的動了殺機!
不管怎麼樣,他必須給自己留條後路,而沈冬青就是眼前最大的絆腳石。
兄弟啊兄弟,別怪哥哥心狠,哥給你機會了,可是你偏偏讓哥很失望!